趙成材點頭表示理解,從前自己沒孩子可能沒這麼多顧慮,可男人一旦真正做了父親,那心態就完全不一樣了。可能他們並不如母親般細心體貼,但為了孩子考慮的心情卻是一樣的。有時寧肯自己受點委屈,都舍不得讓孩子委屈。更何況,還是個沒娘的孩子。
「喬二爺您也別太自謙了,以您的條件,怎麼樣的好姑娘找不到?怕是您只要一張口,那媒人就要踏破門檻了。只咱們都是做爹的的人,才在這兒也跟您說句推心置月復的話。若是說為敏軒著想,那您續弦時不如少看門第,找一個大方懂事、沉穩體貼的姑娘才最要緊說句大白話,這日子又不是過給別人看的,只要你們處得好,她和孩子處得好才最是要緊娶妻當娶賢,有個賢內助在家里,男人在外頭不管做什麼,心里也踏實」
喬仲達連連點頭,「趙先生果然好見識,一番話說得我是茅塞頓開實不相瞞,我不願上孟府去,就是不願意她們老給我介紹那些千金小姐您也知道,我和孟府淵源頗深,有時說得多了,我也不好太過違拗。可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恐怕還得我去哄著她才行,哪有人肯來幫我哄孩子的?再有一樁,我的親生母親還在侯府里,過得也不甚如意。我早就打算日後若是續弦,便把她老人家也接出來頤養天年。可您也知道一般世家大族里規矩頗多,我娘雖生育了我,她的輩份卻只是個姨娘。若是媳婦出身太好,未免會有輕視之意。我也實在不忍心母親一把年紀還要看媳婦眼色,所以遲遲不敢貿然行事」
趙成材嘴上附合著,心中卻生起疑竇,這些話都是事實,可你跟我說算是怎麼回事?
恰在此時,喬仲達一笑收了口,「既然你們要帶孩子上孟府拜會,不如順便就把敏軒帶去意思意思,我就不去了,也算是替我省點事」
哦原來是這麼個意思趙成材呵呵一笑,「這個絕對沒問題」
喬仲達笑著又提起一事,「既然你們今年也要在此過年,如果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張口,千萬不要客氣」
「不會不會」趙成材道了謝,送了喬仲達出去,卻沒瞧見他轉過身後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翌日,趙成材帶著晏博文喬裝改扮去赴孟子瞻的約,地方定在了一家茶樓。那兒早有小廝接應,進了雅間等了不一會兒,孟子瞻換了常服匆匆趕來。
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問他,「當年你和子眭喝過的酒,你還記得是怎麼釀的麼?我調閱了當年的卷宗,那上頭記載說是一壇杏花白,那酒溫潤綿甜,勁頭也不大,就是上頭也須得等上好一會子,你們怎麼喝了那麼快就都醉了呢?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酒定是事先就給人動過手腳了那杏花白最大的特色便是香氣馥郁,若是在里頭加了些別的東西,也很難被發覺。你再仔細想想,那壇酒究竟是誰給你的?或是釀制之時,是不是你親眼封的壇?有沒有被人加了些奇怪的東西進去?」
晏博文皺眉細思,忽地臉色大變,「那酒是我母親娘家送來的,當時一共送了四壇,其中有三壇當時就喝了,絕對沒有問題我特意要了一壇留下來,埋在家中的桂花樹下留待來年子眭生辰之際拿出來慶賀。可那時,是我大哥失手磕壞了那酒壇上的泥封,他便說……要賠我一個新酒壇」
他的聲音顫抖了,想到了其中的不對勁,「那是一只黑瓷古罐,是他手上能拿得出的最珍貴的器物了我還以為,以為他真是一片好心想要賠我」
趙成材不懂這些古董,但孟子瞻已經明白了其中關節,「那種器型可是口小月復大,根本看不清內里情形?」
晏博文咬牙點頭,如果真是罐子出的問題,那證明晏博齋並不是偶然行事,他是處心積慮的尋找一切機會想要置他于死地
孟子瞻拳頭也攥緊了,心中極是憤恨晏博齋你要手足相殘我不管,可你憑什麼拖我弟弟下水?你明知道這壇酒是他要與我家子眭共飲的,你卻仍是在其中動了手腳,那就是早就想好了要借刀殺人了這個仇他不能不報
「可現在要如何追查那只瓦罐的下落?」晏博文想得更加現實,「而且當年也沒驗出那酒中有毒,又如何能證明那酒給人動了手腳?」他突然想起那方絲帕,拿出來取給孟子瞻瞧過,「這是我母親的遺物,你可認得這是什麼花?」
饒是孟子瞻見多識廣,也搖了搖頭,「我于花草本來就不甚上心,這花更是少見得很不過既是晏夫人特意留下的,應該有她的用意。我記下這樣子了,改天去幫你查查。倒是你,後日便是你父母出殯的日子,你能忍得住麼?」
不能忍也要忍晏博文眼中一片肅穆,「在沒有找到真憑實據之前,我不會白白送死」
孟子瞻點了點頭,卻神情嚴峻的道,「那我必須再提醒你一件事,你還記得你從前的未婚妻麼?出自吳郡朱氏的朱小姐,你出事後,不知為何這門親事卻沒有被退掉,而是轉到了你哥的身上。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前些時,才辦的抓周。」
晏博文苦笑,殺父弒母之仇,奪妻篡權之恨,大哥,你還當真是對我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他遲疑了一下,很想問問當年被他們命案牽連的女孩子,那位永昌侯府的寧三小姐是否安好。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都危險重重,若是沒什麼能為人家做的,那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的好。
只是,既然要調查當年的往事和父母的死因,這思荊園還能呆麼?回到農莊,晏博文就去找喬仲達如實相告。
「仲達,你的好意我知道,只是這事真的是太危險了,我不能連累無辜」
喬仲達淡然笑了,臉上頗有幾分傲色,「你要是如此說,就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雖是一個商人,但好歹也是戶部注冊的皇商身份雖不算多尊貴,但這京城里,無論是哪行哪道,哪家朝廷官員敢說沒有從我手中買過東西?多少都要給幾分薄面的你若是不住在我這兒,也可以。但你能有一個更加安全更加放心的地方嗎?安心住下吧,博文,就算不為你,我也曾經答應過紅姐要替她追查當年的真相的。你們的事情既然有牽連,反而是個機會,我也盼著能見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晏博文不知說什麼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些朋友們的情意,讓他如何來償還?
喬仲達拍拍他肩,忽地道,「你若是心不靜,不妨去金玉庵看看吧」
晏博文微愕之際,喬仲達卻已走了。只留下他在原地疑惑,那里會有誰?
既然得到孟府的邀請,又有喬仲達的托付,章清亭倒是想早些去孟府中拜會一番,也算是了件心事。
這日一早起來收拾停當,特意給喜妞帶上孟府送的那套金銀首飾,把女兒打扮得花團錦簇一般,章清亭問小姑,「玉蓮,你跟我們一起去麼?」
趙玉蓮卻搖了搖頭,「年下事多,讓旺兒跟你們去就行了」
趙成材想著上回孟老夫人隱約有提及妹子婚事之意,也道,「玉蓮不去最好畢竟一個大姑娘家,那兒又人多口雜的,少去走動還省些閑話」
章清亭當即就領會了言下之意,「那行,就我帶他們幾個去坐坐吧,最多用個中飯就回來小豆芽呢?該起了吧?」
正說著,喬仲達便送了兒子過來,「這可真是有勞張夫人了」
張夫人,是章清亭在這兒住下來之後,讓大家改的稱呼,雖然沒有刻意宣傳,但也若有若無的和趙成材劃清了界限,讓趙大舉子很是憋屈。
「沒事兒」章清亭笑盈盈的沖喬敏軒招手,逗著他玩兒,「今兒可是我帶你出去,沒帶你蓮姨出去,你怕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喬敏軒卻難得的有些赧顏,撓撓小腦袋上的短毛,「嬸子,你是好人,不是壞人我知道從前錯了,我以後再不惹你生氣了」
喲章清亭樂了,「你怎麼突然發現我是好人了?」
喬敏軒卻嘿嘿笑著不肯答,踮著小腳,伸手就去扒那搖籃,「讓我看看妞兒***好了麼?」
「你別把搖籃弄翻了」牛得旺現在越來越有哥哥樣兒了,見喬敏軒看得費勁,干脆一把將他攔腰抱了起來,方便他探著頭兒去看喜妞。
喜妞早上起來折騰了半天,又換衣裳又吃女乃的,這會子累了,眼楮一眨一眨的打瞌睡,對這個小表叔和小哥哥都是愛理不理的。
喬敏軒扮鬼臉逗她也沒反應,意興闌珊的覺得無趣,「怎麼她這麼懶,天天睡的?」
喬仲達被兒子逗樂了,「妞兒才不是懶,是太小了所以才天天睡覺。等再大一點,她可比你還活潑」
因要出門,他便抱起小喜妞,熟練的拍哄著,甚有父親樣兒。卻是搶了孩子她爹的差使,讓趙成材有些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