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那伙人帶回趙玉蓮和賀玉堂之時,晏博齋並未將他二人放在眼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殺了免除後患。
卻未料他豢養的那伙殺手中有個小頭目卻為趙玉蓮求起了情,「若是大人用不上,不如把那丫頭賞我行麼?」
晏博齋被這一問倒是警惕起來,「那丫頭有何過人之處麼?」
「嘿嘿,那丫頭長得著實可人,若是您同意,讓她給我做個屋里人吧我包管讓她兩年生仨,一輩子再也不見外人」
晏博齋好奇了,按說這伙殺手從前也是燕王府里的人,不至于這麼沒見識,可他都居然對一個丫頭動了心,那他可要見上一見了。
這一見之下,連晏博齋都不禁贊嘆起來。趙玉蓮雖然是蓬頭垢面,卻不掩她的天生麗質,說起來這姑娘也不算是特別漂亮,但整個眉目融合到一塊,卻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溫婉之意,幾乎能激起所有男人的佔有欲和保護欲。
晏博齋當時就改了主意,他深知,女子的美色也是一大利器,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位佳人,怎能平白處置?
于是晏博齋就跟趙玉蓮談起了條件,言語雖然隱晦,但那意思還是不難明白的。便是讓她以自身為代價,換取榮華富貴。
賀玉堂當即就火了,「虧你們一群堂堂的男子漢,居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威逼一個弱女子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動她一根頭發」
晏博齋听得勃然大怒,立即讓人把賀玉堂拖出來一頓鞭笞然後是上老虎凳,上夾棍,反正這兒別的沒有,刑具仍是一應俱全的,只要能使的,就拿出來輪番折騰。
趙玉蓮眼見賀玉堂為了自己受折磨,本欲一死了之,但賀玉堂卻道,「咱們活著才有希望,家里人不見了咱們,一定會想法子營救的。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咱們的冤屈又向誰說?不到最後一步,咱們都不能干傻事你瞧,我都這樣了仍不去死。若是你死了,誰來照顧我?恐怕他們立時就得殺了我。就為了我,你也不能尋短見啊」
趙玉蓮給他說得無法,含淚應了。
本來晏博齋以為折騰賀玉堂兩回,他就老實了。沒想到賀玉堂雖是富家子出身,卻是天生有一股狠勁,當真硬氣得緊,無論他們怎麼折磨,就是死不松口。這反倒讓那伙殺手都敬佩起來,若是晏博齋不在,他們也不怎麼為難他。
只是缺醫少藥,縱是趙玉蓮日夜哭求,終是不給的。眼見賀玉堂的傷勢日重,若是再不救治,恐怕人救出來也得殘廢了,所以她一見人進來,不管是誰,仍是要拜求一番,只盼有人好心施舍一二。她也拿定了主意,若是賀玉堂一命嗚呼了,她也必將追隨他與九泉之下,誓不偷生。
此刻晏博齋見他二人相互回護,陰陽怪氣的道,「你二人倒是情深義重啊不過你們命好,有人要來救你們,我總不能不給面子的是不是?但若是平白放你們離開,我又不甘心,那可怎麼辦?」
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那放他/她離開」
「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晏博齋冷嘲熱諷著,卻好整以暇的拋出一個誘餌,「那你們想不想同時離開?」
「你就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趙玉蓮霍地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他,「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這人有個脾氣,自己得不到的好東西,寧肯毀了,也不讓旁人得到你若是今晚上肯把這里的兄弟們全都伺候高興了,我就讓你們一起離開」
「無恥」賀玉堂當即叫了起來,「玉蓮你別听他的」
晏博齋並不意外,這些時,賀玉堂拼命也要捍衛的,就是趙玉蓮的清白,怎肯在此時功虧一簣?
趙玉蓮臉色鐵青,「你殺了我,放他走」
晏博齋卻低頭在那小窗前把玩著一把匕首,「那你若是肯把自己的臉毀了,我也讓你和他一起走。」
「不」賀玉堂真不知道,這人怎麼能這麼歹毒一個容貌對于女子來說有多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就算是普通女孩也經不起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是象趙玉蓮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那比殺了她還讓人難受
趙玉蓮卻已經拔下了頭上的銀簪子,拿簪尖抵在面頰上,「你能說話算數麼?」
「玉蓮你別犯傻」賀玉堂急了,他心里明白,晏博齋若是肯放人,總是會放的,若是不放,又何必白費工夫?想要阻攔,卻一時牽動傷口,干咳起來。
趙玉蓮給他一吼,倒是冷靜了下來,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猶豫著松了手。
晏博齋撇撇嘴,「你們這也不願意,那也不願意,總不能讓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放過你們吧?總得留下些東西。噯」
他望著賀玉堂笑得陰險,「你不是想英雄救美麼?那你就替她挨這一刀吧」
「好」賀玉堂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反正已經傷成這樣,也不在乎多上一刀兩刀的了。
晏博齋卻惡毒的笑了起來,「我要這一刀,切在你那命根子上。」
「你……」賀玉堂听得怒火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氣得渾身發抖,這簡直就不是人
「賀大哥」趙玉蓮趕緊回去扶著賀玉堂,替他順著氣,望著晏博齋道,「若是當真想毀了我的容貌,那也不難,自己過來動手就是隨你愛砍多少刀就是多少刀,若是想要我們自殘身體,那卻不能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至于這麼折騰人麼?」
她說完這一通,原以為晏博齋定會大怒,派人過來行凶,卻未料外頭靜了一時,晏博齋竟然走了。
趙玉蓮不知,她方才那一句殺人不過頭點地,卻是晏懷瑾臨終前質問兒子的話,「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怎能如此對待你的父親?」
晏博齋再怎麼沒心沒肝,對于父親,始終有一抹愧疚之意。此時徒然見趙玉蓮又說起此話,心中一亂,再沒興致鬧下去了。
趙玉蓮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放過了自己,還以為有什麼厲害的後著,但能夠暫時月兌困總是好的。
在所剩無幾的清水罐里蘸濕了帕子,趙玉蓮過來給賀玉堂擦著嘴角的血跡,忍不住又落下淚來,「賀大哥,你可千萬別動氣,那人說我們能離開了,咱們一定要撐著出去」
賀玉堂方才一番情緒激動,著實費了不少精神,又吐了口血出來,此時就更加虛弱了,可為了給她鼓勁,仍是附合著,「是……我們一定要出去……」
見他氣息微弱,趙玉蓮忙掩了他的口,「賀大哥,你快別說話了,好好歇歇,養養精神吧」
賀玉堂微微頷首,兩眼一閉,當即昏睡了過去。
趙玉蓮見他面如金紙,氣息微弱,是心痛不已。好好一個氣宇軒昂的七尺漢子,竟給生生折騰成這樣了心中未免隱約生出個念頭,若是能夠出去,必報他這一番回護之恩。
當下給他擦拭著顏面,想讓他舒服一點時,卻見他一張臉又慢慢透出不正常的紅暈來,這些天自他傷後,總是斷斷續續的發著燒,時好時壞,趙玉蓮心中萬分焦急,也不知何時能夠出去,請醫延治。
這牢房又無寸絲半縷,只得將那牆角的干稻草又抱了些過來,盡量擇些干淨的,鋪蓋在他身上保暖。
這幾天,那兒的稻草已經給她清理得差不多了,此時再抱些出來,那一塊的地皮就隱約顯露了出來。
趙玉蓮不經意的一瞥之間,竟發現那塊地上似有字跡。舉著燈過去撥開最底下一層潮濕烏黑的稻草,留心找到開頭之處一看,趙玉蓮大駭
上面明明白白的刻著一段往事,「余乃京城王泰初,祖傳經營香料為生。某年某月,被燕王麾下步兵統領鄒某某擄至此處,提煉香料。此香料甚是奇特,久聞令人心神迷亂,上癮成狂。待香料一成,余即被關押至此,自知命不久矣,只盼有人得知實情後,告之吾家。便是結草餃環,也必報閣下大恩大德。更請轉告途之未婚妻姜氏,盼其早覓歸宿,切勿蹉跎青春。切記切記若有機緣,能為不才在下平冤昭雪,更是感激不盡此處尚留有證據,望助其一臂之力……」
這居然是姜綺紅那位未婚夫的留書趙玉蓮趕緊細細的又查看了一遍,雖然多處字跡模糊,但仍是能看得懂大概意思。
依著上面記載,在這間牢房的東北角上果然找到一個從內壁掏出的小破洞,把堵著的碎石抽出,里面有一塊用油紙包的嚴嚴實實的黑色藥膏,還有這東西的詳細提煉之法。作為憑證,那里還藏了一份燕王府的信物。雖然時隔多年,幸喜當初封得嚴實,沒有被蟲蛀蟻咬,依然完好。
趙玉蓮禁不住一顆心怦怦直跳,她知道,這些可是極重要的證據,可是要怎麼把它們平安帶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