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第二卷 (四五七)大隱隱于市

作者 ︰ 桂仁

在皇城被一出突如其來的御狀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重回了晏府的朱氏是百感交集。

雖然在章清亭那兒沒受到什麼委屈,但畢竟是被挾持做了人質,此刻再回到自己的家,重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朱氏在感受到一份安全感的同時,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她是沒有指望過晏博齋會對她們母子關心有加,但晏博齋回來後,只是冷漠的說了一句,「以後再出這種事,別指望我去替你收拾爛攤子」還是狠狠的刺傷了朱氏的心。

可是她已經沒有眼淚了,只是無聲的垂下眼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晏博齋沒再搭理她,朱氏正好也要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未來的路。

從前的她是以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夫人來要求自己的,可是事實證明,這條路的下場似乎並不美妙。那麼她該如何掌控到這個家的實權呢?朱氏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蛋,她想,只要她努力,應該是可以做些什麼的。起碼,她首先得給自己和兒子打造一個安樂窩。

等到下午,有人告御狀的事情不僅傳到了晏博齋的耳朵里,也傳到了朱氏的房中。晏博齋自有他的處理,朱氏也在琢磨,難道會是章清亭?

等到再晚些時候,當更多已經被確認的消息傳來,尤其是燕王府被查抄時,晏博齋驚得幾乎都跳了起來

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果然是她們也不知是哪里露了馬腳,居然讓他們這麼快就找到那里了,還竟然去告了御狀,那她們還有什麼證據嗎?

晏博齋頭一次覺得怕了,不為別的,是因為這件事直接驚動到皇帝那兒去了他再如何膽大包天,總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明目張膽的動手腳啊

當年查抄燕王府是他負責的,但幾處機密關節之處卻是皇上派人告訴他。晏博齋心里明白,燕王那些犯上作亂的證據當中只怕也有栽贓的成份。

他能搭上皇上這條線,本來就不甚光彩。只是機緣巧合,偶然窺到了當年太子的一樁秘事,自己又見機行事的替他遮掩了過去,博得了太子的信任,才慢慢的任用起他來。

因為有那樣的開始,他這個太師府的庶長子又不顯山不露水的,所以太子總是交待他去辦一些不大見得光的事情。當然,跟晏博齋防著邱勝一樣,皇上也不會讓他有機會窺探到整件事的全貌。

但晏博齋到底比旁人對皇帝的陰暗一面了解得多些,心里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恐懼和害怕。雖然皇帝現在對他表面上似乎挺溫和的,但萬一將來他想卸磨殺驢怎麼辦?

初嘗權勢滋味的人總是會食髓知味的想要更多,所以晏博齋大著膽子,在查抄燕王府的時候昧了私。除了藏了那御米殼,還將一些不大重要的燕王府舊衛豢養起來。

那些江湖人物不過是些亡命之徒,誰幫他們逃月兌罪責,出錢養活他們,他們就給誰賣命,談不上什麼忠心不忠心的。

自從有了這批人在手里,晏博齋真是覺得辦起許多事來從容多了,尤其是有些不大方便直接出面的,找他們出手,軟硬兼施很快就解決得悄無聲息了。可這種見不得光的勢力,平時看起來似乎使得很順手,但到了出問題的時候,這伙人就是最燙手的山芋了。

不用問,晏博齋也知道,既然查抄了燕王府,皇帝一定會對起疑心。他很確信,自己在燕王府那兒,是沒有留下什麼線索的,但保不住逮住一個兩個,嚴刑逼供之下,那自己可就什麼都完了

晏博齋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在屋里團團轉。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好派人去接頭聯絡,想想,他派出幾個機靈家丁,說是要打探告御狀的事情,把他們派了出去。

等到傍晚,消息就傳了出來,是姜綺紅未婚夫家的案子平反了。

晏博齋趕緊追問,「那可有別的?」

家丁搖頭,「再沒听說什麼事了。」

晏博齋稍稍安下些心來,卻暗自懊惱,怎麼自己就沒想著把燕王地牢好生檢查一遍?那個證據定是趙玉蓮發現捅出來的,只那丫頭到底是怎麼把消息夾藏出去的?自己到底還是一時心軟了,當初就應該干淨利落的把他二人一刀結果才是

女人都是些又狡猾又麻煩的東西,以後再不可對任何女人心軟了。

不過現在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無用了,得趕緊想個辦法補救才是。不為別的,就為了挽回皇帝的信任,他也得有所行動才是。

該怎麼辦呢?晏博齋在這兒苦苦思索著。

後院里,朱氏也已經基本確認了告御狀的就是章清亭了,這在她的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

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她這是破釜沉舟,要救她相公性命啊朱氏心中不禁怨恨起晏博齋來,做事做得這麼絕,逼得人家不惜捅到皇帝跟前去了,若是事情追查下來,找上門來,這可不是他一人的事情,還得連累她們母子

不行朱氏也開始動著腦筋,要如何保全她們母子的聲名與尊榮。

到了天交二更,各家各戶都開始歇息的時候,一道黑影出現在了晏府門外,以特定的暗號進了門,又被帶到了晏博齋的面前。

晏博齋一直沒有睡,等著他的到來。見面就問,「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爺放心,一個失手的都沒有。幸好您足智多謀,提醒得早,全都安全回來了。」來人恭謹的答完,卻問,「可是現在伙計們心思不大穩,大街小巷都在傳有人告御狀的事情,還扯到燕王府上。咱們兄弟是托您的福才劫後余生的,大伙兒都不願意又白填進去了。爺您看是否安排我們離開,暫時避避風頭?」

這就是大難臨頭要各自飛了,回不回來可說難說。晏博齋會意,「我也正有此打算,你們也拘在京城好幾年了,正好趁此機會出去轉轉,或是回家探個親也行。我明兒給你們把路引和盤纏都準備出來,倉促之間,你們也別嫌少,先拿著出去避避風頭。」

來人目的達到,很是滿意,「多謝爺了那我們明兒就在家里靠著爺的好消息了。」

晏博齋微笑著頷首,卻問,「那位趙先生可還安好?」

來人點頭,「受了些驚,無事。」卻又報喜,「他已經染上癮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煙吸呢」

晏博齋一笑,此事早在他預料當中,卻又格外囑咐了句,「好生照看著他,你回去時也小心些,可別陰溝里翻了船」

「爺放心,就這麼點子地方,出不了岔子。」來人應了退下,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晏博齋原本和藹的臉漸漸變得狠厲起來,半晌,卻又意味深長的一笑,安心睡下了。

趙成材這一夜可真睡不著,路上一番顛簸驚嚇,讓本來開始愈合的傷口又隱隱滲出血來。又擠在個存放雜貨的狹小地窖里,連個氣眼也沒有,空氣污濁之極,條件可比在燕王府更差了些。

為了讓人放心,他一緩過勁來,就急吼吼的要煙抽,卻在暗中思量月兌身之計。這伙盜匪也真膽大,沒把他往外帶,就安頓在京城里的一所民宅之中。還記得進來之時,瞧見院中有不少車馬,似是個車馬行,卻不太大,擠得滿滿當當的。一時听見周邊的雞鳴狗吠,趙成材心下好笑,這也算大隱隱于市了。

因為表現好,他還討到點傷藥,這全是春梅千辛萬苦求來的。趙成材關鍵時刻救了她一命,讓這丫頭極是感激,照顧他也更加盡心盡力了。只是心中的隱憂也更大了些,晏博齋已經開始對她出手了,趙成材能救得了她一回,難道還能救得了第二回?

趙成材知道她煩惱什麼,只能勸她放寬胸懷,走一步看一步再說,「要不明兒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你打發出去一趟,趁著這亂乎勁兒,你看能不能先躲出去。可你身上有錢麼?」

春梅點頭謝過,「我有身上這幾件首飾,盤纏就夠了。」卻悄聲問,「若是我能離開,要上哪兒給你家娘子送個信去?」

「太危險了你若是能跑就跑吧,別管我了。晏博齋不殺我,遲早就會放了我。」

「那可不行」春梅道,「你都這麼幫我了,我怎麼能不幫你的?」

趙成材想了想,「那你就去喬仲達家的商鋪幫我報個訊就行。可別停留,說完就走。知道麼?若是路上有什麼變故,你也可以上扎蘭堡去,記得先到永和鎮,再坐船去扎蘭堡,然後打听扎蘭書院。那學堂旁第一戶張姓人家,就是我媳婦家的。你到了那兒報我的名,他們會收留你的」

正待再琢磨琢磨該找什麼借口讓春梅離開,此時上面有人送飯下來了,二人皆住了口,不再多言。

這兒不僅住得差,連伙食也差了許多。趙成材勉強喝了兩口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可春梅的反應比他更加強烈,吃到一半,全吐了出來。

趙成材心中一動,有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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