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藥 正文 第082章 下馬威

作者 ︰ 小豬懶洋洋

既然無法去進行自己挖參拓銀的大業,蘇一一只能下功夫先當個名副其實的「才女」。

芙蓉別院是三個別院中人數最多的一個,足有二十一個,蘇一一自然年紀最幼,被安排在講台之前的第一個位置。她神色乖巧,心情卻有點郁悶。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蘇一一可是從最後一排往前找座位的。

許是國子監的先生都得了許子敏的關照,對蘇一一和悅悅色,親自把她領到了座位上︰「往後你便坐這里,宣紙和筆墨都不用帶回宿舍,放在這里就好。」

「是,多謝先生教誨。」蘇一一本著低調做人的原則,十分恭謹地道了謝,然後目不斜視地落座。

幸好,這時代還沒有發明粉筆,免去了吃粉筆灰的垢病。只是古人上課,頗不人道。一堂課可以上半天,中間竟只小憩了十分鐘的樣子。這樣的上課效果,蘇一一自覺不敢恭維。轉目看去,周圍幾個女孩子的臉上,果然微有倦容。

好容易挨過了半天,蘇一一收拾了東西,把宣紙筆墨一應物事都留在桌屜之中,只帶了兩卷書往外走。盡管知道這些「同學」中間,泰半是有權有勢的人家,但她此時卻只想三年後一鳴驚人,並不想與她們沾親帶故。

雖是只進教室之時微微一掃,她卻已經看出這些「同學」慣會拉幫結派之能事。除去了自己之後的二十個人中間,至少分成了三派。只看她們落座時的表情,蘇一一便能略知一二。

這趟渾水,還是少踩為妙。反正自己年紀小,又來自鄉下,大不了就推搪不懂人情世故,也就罷了。三年的閉門苦讀,未始沒有好處。

「你就是被許先生特招進來的才女麼?」一道高傲里帶著不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聲線倒是美的,可以這種語氣說出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蘇一一微微皺眉,不予理會,仍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問你話呢,哪里來的鄉下野丫頭,也配稱才女這兩個字!」身後的聲音,從慵懶一變刻薄。緊接著香風微送,蘇一一的面前便站定了一個女子。

她朱唇皓齒,烏發蟬鬢,皮膚雪也似的白。額心綴著紅寶石的瓔珞,髻上簪著十成的黃金步搖,耳朵上也戴著一對明珠耳環。一身紅色蜀錦的衣裳,織著暗金的細紋。外面罩著層輕紗。裙長及鞋,剛好露出兩只綴著珍珠的鞋頭。

蘇一一眸光流盼,見身後漸漸地聚了人。謔笑者有之,嘲諷者有之,看好戲者有之,擔憂者……也有之,唯獨沒有出頭勸架者。

這算是下馬威麼?

蘇一一的唇悄悄地勾了起來,笑容如破苞的寒梅,迎著春風綻放了一天一地。

「這位姐姐真是聰明,怎麼知道我是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呢?想必姐姐也是一般從鄉下來的輕?看起來,倒比我還野著兩三分呢!」

她的聲音,說得極柔,表情也分外誠懇,卻把眼前的美女,氣得花容色變,銀牙暗咬。偏是當著眾多同學的面,想發作也不得。否則,豈不是如這野丫頭說的,比她還要野兩三分?

「我可是堂堂禮部尚書的千金方流珠,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稱我做姐姐!」

蘇一一露出恍然的神情︰「啊,原來是方家的小姐,久仰大名。」

方流珠臉色稍緩,可是那臉傲氣,讓蘇一一看得十分礙眼。

「你知道便好,在這里人人都是才女,可別當自己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才氣!」

「方小姐恐怕是弄錯了吧?我可從不敢自認才女,至于旁人麼……我倒是不知,但觀姐姐的氣度,跟這才女兩字,似乎還沾不上邊。倒要請教姐姐,咱們這別院里,有哪些才女?」蘇一一態度恭敬,語聲謙和,偏是說出來的話,讓人越品越覺得不對味。

方流珠萬沒想到,蘇一一小小年紀,詞鋒卻如此厲害。提起手來便想一個耳光甩下去,關鍵時刻,總算記起了眼前這女孩,可是許子敏才剛收下的關門弟子,停在半空欲落不落,十分的尷尬。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方姐姐被稱作才女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里啃泥巴呢!」方流珠身後沖出一個女孩,凶巴巴地嚷,顯然是替方流珠出頭的。

蘇一一看她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身材,一雙眼楮透著兩分凶意。

「我玩我的泥巴,你們做你們的才女,礙著誰了麼?」蘇一一冷笑。

她向來奉行的是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人若犯我,只有力有所殆,必雙倍報之。眼前的這兩人,她可是記下了,總要想法回擊的。

「就是礙著我們了!」圓臉女孩一臉的囂張,走過來就伸出推向蘇一一的肩膀。蘇一一剛欲借力反擊,又忽地改了主意,急切間卸了內勁,任由那雙胖乎乎的手,觸著自己的肩。「哎喲」一聲,便側身跌了下去。

雖則旁人看去,這一跤跌得極重。其實在落地的瞬間,她早就用了暗勁,周身只是微微觸地,並不覺得疼痛。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以大欺小,禮部侍郎家的女公子,果然是威風!遲暖暖,下了學把《詩宗》第十三篇,抄兩遍交來!」許子敏果然是國子監的老資格,禮部侍郎的賬都不賣,三言兩語就讓胖女孩灰了臉色。

蘇一一慢條斯理地爬了起來,拍拍裙上的灰塵,才垂手站立︰「先生。」

「依依,今兒的課可听懂了麼?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過來問我。」許子敏對著蘇一一,卻和顏悅色得像是鄰家的老伯伯。

「是,今兒的課依依已是听懂了,早先跟著學堂里的先生學過,並不覺得難。」

「你那先生……竟是已把你教得這麼深了麼?」許子敏一臉的驚異,隨口問了幾個問題,蘇一一依次答來,絲毫不錯。

身後的一群女孩听了,都不由露出了驚異的神色。若是讓她們來答,自問都不能答得這般流利且精闢,看向蘇一一的目光,頓時改了觀。

「好!」許子敏滿意地點頭,「這才是真才女,可比不得那些沽名釣譽之徒。」

蘇一一暗暗好笑,想必那遲暖暖的那句話,被這位老先生听了至少一半。臉上卻不露聲色,端莊正容地垂首︰「先生謬贊,依依愧不敢當。不過是勝在‘用功’二字,書山有路,也要以勤為徑。學海無涯,以苦作舟,便能到達彼岸。」

「好,這話說得好!不想你小小年紀,便能不驕不躁,明得這樣的道理……」許子敏撫髯長嘆,那臉上的表情,簡直是滿得不得了。

老師替學生找回場子,蘇一一自然要投桃報李,讓老師的臉上,也長些面子了。以德抱怨的事,她固然是不肯做的。禮尚往來,卻是生意人的不二法則。

方流珠的臉上,殊不好看。一張俏臉,氣得煞白。只是礙著許子敏,卻不敢言語。遲暖暖被訓得灰頭土臉,怨恨地瞪向蘇一一。

誰怕誰啊!

蘇一一恬然淺笑,滿臉的謙恭。卻趁著許子敏轉頭的功夫,回了一個鬼臉,且拿著左手的小手指,朝著遲暖暖勾了兩勾。不管古代和現代有多少隔閡,這個表示輕蔑意味的手勢,卻千古亙一。

遲暖暖的臉上,頓時充了血︰「先生,我不服!」

無數道目光,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眼楮里不是佩服,卻是憐憫。誰不知道許子敏治學最嚴,若是恭順地領了罰便罷。若是不領,那可不是抄兩遍的問題了!

「不服?哪里不服?」

「我們都算不得才女,唯有她才算得才女麼?若要我們承認,總要拿點真材實料出來,我倒不信,我……我們這些人,都不如她不成?」

她本想只說自己,臨到嘴邊,卻弱了氣勢,改成了「我們」,把芙蓉別院的姐姐妹妹們,全都套了進去。

許子敏冷笑︰「你也真說得出這話來!老實告訴你,別說是你,這里站著的人,除了七公主外,余者還真比不過蘇依依。」

一側默立的女子嫣然一笑,微微斂衽︰「許先生過獎了。」

蘇一一驚愕地看向她,對方回了她溫婉一笑。

這就是七公主?果然不負蘇明翔給她下的那三字評語——「很溫和」。她的服飾,並不見華麗,月白的綢衣,甚至不是蜀錦。領口和襟口,繡著同色的花邊,胸線處綴著兩排流蘇。通身打扮,只見精巧而不是見富麗,正是光華內斂。

然而,這些低調的奢華,卻掩不住她的美麗。如畫的眉目,恰似遠山含黛。一雙翦水雙瞳,清澈見底。眼波流轉時,眉間便氤氳了一層煙霞。年紀也不甚大,依著身量,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

更何況,她是剛剛方流珠挑起事端時,少有的露出擔憂之色的人之一。蘇一一頓時對這位美麗的公主大生好感,對著她也回以莞爾一笑。

遲暖暖被許子敏那一瞪眼,氣便先一步虛了。方流珠卻朗聲接過了她的話頭︰「今日先生剛剛講過歌行體,今日不如比一比歌行罷。且要有個限定,不妨以春月為題。」

蘇一一臉色頓時有點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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