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此話差矣,這蘇依依不過是蘇尚書家的庶出女兒,流珠可是方尚書的嫡出長女。」盧貴妃拈了一顆核桃,「咯 」一下,讓蘇一一背上微寒。
赤-果果的挑撥離間啊!
盧貴妃只比皇後低了一肩,又協理六宮,方婕抒不敢說出口的話,由她來說,皇後自然也不能板下臉訓斥,只得裝聾作啞。
說到這個身世問題,各宮主位看向蘇一一的目光里,似乎又多了些什麼內容。是憐憫,是可惜,是同情,還有嘲諷。
這些目光,蘇一一一個都不想接收,感覺特別不舒服。不就是她老爹蘇慶正,托生在了小妾的肚子里麼?人的出生不能選擇,但後天的成就卻可以努力。她就不信,當她成功地站到頂點的時候,還有人拿她的身世來說事兒!
實力為王,古今皆同。她握著拳頭,本來就夠強烈的決心,就更強烈了。她要創造一個時代,經濟為尊的時代!
「其實……現在還有誰會在意依依是嫡是庶?」賢妃笑道,「要提起來,除了才女之名,就是她的老師許先生了。」
她提到了許子敏,連盧貴妃也不敢再妄言。除了蘇一一,人家那幾個弟子,丞相也好,巡撫也罷,都是實權在握,皇帝的左膀右臂。所以,蘇一一這個關門的小弟子,身價自然也水漲船高。
「借他人之勢……」方婕抒扁了扁嘴,雖是自言自語,卻偏是嗓門大到足夠讓大家都能听到。
皇後沉下了臉,自有統攝六宮的威勢︰「能借著他人之勢,也要本身有實力。許先生的眼界之高,誰不知道?能被他看上,無不是一時英才!」
盧貴妃地位高,皇後不好拉下臉來。對于方婕抒,可就不必這麼客氣了。方婕抒頓時漲了臉,想必她也不曾想到,皇後居然會為蘇一一出頭,當眾給她難堪。她不敢針對皇後,只能怨毒地瞪向蘇一一。
七公主毫不示弱,一雙美眸朝著方婕抒瞪了回去。賢妃低頭喝茶,仿佛並不介入這番爭吵。但是七公主的態度,自然就表示了她的態度。
方婕抒只得悻悻地住了口,連目光也不敢再朝著蘇一一瞟過來。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全沒了平時那種粉飾的太平氣象。位階高的,皇後以下四妃,都只是悶頭喝自己杯里的茶。品階低的,眼觀鼻,鼻觀心,只怕一個應付不好,就會遭到類似于方婕抒的沒臉,空氣里透出了一些凝重的味道。
蘇一一趁機拉著七公主告辭,誰知道待會兒,還會有誰參與進來,與其到時候勝負難料,不如現在見好就收。該得罪的人,反正也得罪了,她也不想找機會去修復。該討好的麼……也已經給出了態度,日後還有的是機會,借助姬流夜和七公主之手,鞏固彼此的關系。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盧貴妃的目光朝著她瞥了過來,蘇一一遍體生寒。和盧家的這個梁子,可結得大了,似乎還真沒有緩解的可能。除非她真的跟了那個盧傳宗回府……呃……只要一想到這個念頭,就滿身都是雞皮疙瘩。哪怕把盧家得罪得徹徹底底,都不可能走這一步臭棋!
看到國子監的大門,蘇一一覺得那兩扇朱色的門,從來沒有這麼順眼過。
「終于到了!」她吁出口長氣,仿佛心有余悸似的,「你們那里,也虧了你能長到這麼大,還沒有形成陰暗的心理。」
七公主臉色微黯︰「就像你說的,人不能選擇出身,有什麼辦法呢?其實我倒是羨慕你,你和你那三哥四哥……我和我的哥哥們,從來就沒有這麼親近過。」
這一點,蘇一一完全同意。只要看七公主和姬流夜那等生分的模樣,就知道皇帝的幾個子女之間,有多麼疏遠了。按理說,姬流夜和七公主年齡相仿,換在一般的人家,就該總玩在一起才是。
這次進宮,除了討好皇後,又得了一個便宜的賢妃當靠山外,還和姬流夜光明正大地搭上了線。若是往後被人瞧見兩人在一起,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們之前相識了。
對于這個結果,蘇一一自然感到無比滿意。
「清姐,我先瞧瞧四哥去,你一同去不?」蘇一一想到蘇明鵬那張青紫成片的臉,就顧不上離上課時間已經很緊,迫切地想去瞧上兩眼。也不知道消腫了沒有,這幾天大約讓他給悶壞了罷?頂著那張臉,哪也去不了。
「不去了。」七公主搖了搖頭,「我跑那兒,算怎麼回事呢?」
蘇一一知道她身為皇室公主,自然不能像自己這麼瀟灑,也不硬拽,點了點頭就往男生宿舍那邊飛跑了過去。
只是她很意外地撲了個空,蘇明鵬居然不在!一個重傷員,他能跑哪兒去?她疑疑惑惑,看著上課時間臨近,只得先去了教室。不過,那位白胡子老先生之乎者也地講了些什麼,她幾乎一個字都沒有听進去。挨到下課,趕緊跑去甲級教室找蘇明琨。
「四弟說他要棄文習武,我也勸不听他,這兩日每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蘇明琨皺緊了眉頭,深以為憂,「若是去了蘇尚書府,倒也罷了,我看他回來時候衣服都沾著灰,別是去做了什麼事罷?」
蘇一一倒放下了心事,蘇明鵬準是去陳三那里學功夫了唄!看來,他早出晚歸,比在國子監上學還要認真,興許真能學出些名堂來呢!
「四哥頂著那張臉,還跑進跑出?」
「臉怎麼了?」蘇明琨愕然動問。
蘇一一比他還要愕然︰「他臉上不是青腫了麼?」
蘇明琨想了想︰「什麼時候的事?我看他臉上沒有什麼啊……」
怎麼可能!蘇明鵬臉上那些傷,沒有個十天半月,想要消得無痕無跡,那是不可能的!難道蘇明琨患了近視眼,以至于臉上那麼大面積的青紫,都看不出來?
一邊想著,一邊就拿了兩根手指放在自己的臉前︰「這是幾?」
蘇明琨滿臉疑惑︰「這不是二麼?」
應該沒近視……至少,沒有近視到看不清臉的地步。蘇一一的好奇心,如同被貓爪子狠狠地抓了兩下,恨不能現在就把蘇明鵬抓來,看看他的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既然知道了他每晚都會回國子監,蘇一一也不著急了。如今總算離了那個老虎嘴,姬流夜的飛爪也該完工了,這幾天她得打疊精神,好好操辦一一制藥開業的大事!
臨帖子的時候,她故意找了一些吉利話兒臨,準備裁開了作為贈品。完成作業之余,還能廢物利用,在開業的時候附贈給那些優質的VIP客戶。
唉,要是把抄的那些佛經拿來,就可以省下多少功夫啊!蘇一一對浪費的三天時間,無比的心痛。給先生驗看過後,把寫好的宣紙卷成一團,夾在脅下就回了自己的住處。
剛走到門口,一團粉紅的影子立刻就撲了上來。
蘇一一急忙彎腰把小香豬抱了起來,甚至任由著自己臨的帖子掉到了地上︰「小青,快撿起來替我收著。香香,可想死我了,最近挨餓了沒有?」
小香豬的長鼻子拼命地往蘇一一的臉上蹭,對于這種表示親昵的方式,蘇一一咯咯地笑著躲避︰「哎呀,不行,癢得很。」
小青收了她的宣紙,扁了扁嘴︰「四少爺天天都帶藥材回來,我瞧著都是參和鹿茸,香香吃得可樂意著呢!」
蘇明鵬什麼時候對她的小豬這麼熱衷了?他不是一向諷刺她特立獨行,養著家豬讓人笑話的嗎?喂小香豬吃藥材……則更是前所未有!什麼時候,他和小香豬的關系,變得這麼親和了?
「四哥天天來這兒?」
小青肯定地點頭︰「是啊!」
太古怪了!蘇明鵬對小香豬,可是從來好感缺缺,居然會想到天天帶藥材回來喂它?難道她離開的三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青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個斷的時候。絮絮叨叨了足有一個時辰,蘇一一一邊寫字,一邊听,始終沒有听到值得一听的內容。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蘇一一頓時丟下了筆︰「四哥!」
果然,來人是蘇明鵬。蘇一一攀著他的肩,對準了他的臉左看右看,那些嚇人的青腫,竟然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難怪他天天從國子監門口進進出出,也沒有人查問。但是,按理說不該好得這麼快啊……
「難道三天不見,就不認識四哥了麼?」蘇明鵬含笑問。
「不可能啊……你的臉……」蘇一一眨巴著眼楮,滿臉的狐疑。
「四少爺第一天來,小香豬在他臉上蹭了幾下,就好了呀!」小青站在一旁,給蘇一一解釋。
暈倒!
這丫頭東拉西扯,說得口干舌燥,卻連這麼重大的事情都沒有說!
等等,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香香……在你臉上蹭?然後……你臉上的那些傷就好了?」蘇一一瞪圓了眼珠,看向蘇明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