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身著鵝黃宮衫,薄綢輕緞,領子開得極是含蓄,婉約中更見精致。腰間束著白玉腰帶,流蘇下的玉佩,是老坑翡翠,水頭極足,在陽光下婉轉流連,轉融如意。她梳著大周最流行的朝雲髻,繁復的花樣,雲鬢疊翠,鎏光燦然的金釵,左右各一,在陽光下金光閃耀,幾乎讓人把她的臉都忽略過去。
而蘇一一年紀略小,一襲紫衣翩躚而來,通身上下並不見多少首飾。腰帶也是綢質的,暗紋里織的是暗金,光耀不顯,卻偏覺得奢華之氣,撲面而來。髻下秀發微分,垂了兩縷在肩頭,卻更顯得天真自然。
滿身的首飾,只有髻上那一支珠釵。渾圓的珠子配著碧綠的翡翠,把少女的嬌俏,被表現了十足。但這些都及不上她笑吟吟的眸子,如秋水淡波,如清風朗月。兩分俏皮,帶著三分靦腆,睫羽微垂,似乎帶著羞澀,卻看得人心里勾起一圈漣漪,那顆心便有些輕輕地震蕩,只覺得那雙溫柔的眼波,就是朝著自己的。
「先生,因讀書入了迷,便忘了時間。」蘇一一淺淺地施禮,許子敏的一顆心終于全放了下去。
「好,來了就好,正當時呢」
這句話,讓蘇一一的笑容,加深了少許。盈盈然和七公主並肩坐到了大周一席的次座,更惹得人頻頻往這邊張望。
這樣的出場,確實可說是達到了艷驚全場的目的。蘇一一沒有再顧盼神飛,而是淺淺低首,含蓄溫婉處,倒真像是個初出家門的乖女孩子。
方流珠僵硬了四肢,連脖子抬頭的動作,都隱約听到骨節的「喀喀」有聲。蘇一一怎麼會及時出現的?明明那天興師動眾得整個驛館都知道,明笙子的毒性,幾乎是無藥可解的。
難道這只是一個圈套,等著她露出馬腳嗎?方流珠只覺得陽光明晃晃地讓人頭暈眼花,忽覺掌心微涼,竟是從額際落下了一滴汗珠。
「呀,他果然是太子」七公主忽然驚愕地指著翩然上台的流風原,嘴巴張得足可以放下一只大鴨蛋。
「嗯,太子又怎麼了?別忘了,你自己的親哥哥就是太子。」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注意形象啊」
「可是……他跟我皇兄不一樣,很溫和,待我有好的。」七公主幽幽嘆息,完全沒有听到流風原那篇華美的開場白。
「那不過是因為他並非你哥哥,親人之間自然少了客氣和疏遠。姐姐,難道你沒看出來,這位太子殿下天生就是這麼一個人,對誰都會露出那副溫和神氣的麼?」蘇一一嘆氣,七公主該不會真的把一顆芳心系到這麼個人身上吧。
從魏爾瞻的嘴里,蘇一一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南陳太子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貨色,哪里及得上蘇明琨?
可惜,身邊的這位皇室貴女並不這麼想,一雙眼楮里,幾乎飄出了朵朵的粉色桃花。
「別盯著人家看了。」蘇一一無奈地提醒,依然維持著淺笑,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在這種場合,她一向是把淑女風範,表現得沒有一點瑕疵的。
她現在可是相當于一一制藥的形象代言人啊在看到幾位少女美婦交頭接耳的樣子時,她笑得就更愉快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等到今天詩會結束,恐怕人人都要打听自己的衣服是從哪里購買來的。
一一制藥的牌子已經在最繁華的地段豎起,藥鋪、女兒國和銷金樓,佔了大半條街,這樣的手筆,哪怕是大陳魁,也是輕易拿不出來的。當然,蘇一一還有點小小的不滿足,在她的想法里,干脆佔足一條街才能心滿意足。不過,作為一個外鄉人,還是外國人,能夠佔足這麼多的店面,梁炳乾和魏爾瞻兩人已經盡了力。
什麼叫先聲奪人?就是這樣的一鳴驚人。
她游目四顧,正好看到南陳次座的君如玉,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微微一交匯,便都頷首相互示意,笑容溫和恬淡,仿佛是相交已久的好友。通過魏爾瞻,她們之間也確實存在著那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關系。
蘇一一悄悄地打量著君如玉,歲月在她身上似乎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在一片奼紫嫣紅的衣香鬢影之中,君如玉的打扮,絕對可以稱得上素淡淺雅,毫不出色。可是她只是坐在那里,便如同南陳的一面旗幟,人人都不敢小覷。
不知道太子說了句什麼,君如玉的笑容漸漸加深。眼楮微眨,瞳仁里泛開了兩圈漣漪,竟仿佛是一朵優曇,在盛夏之際,綻開了千蕊重瓣,竟讓人忽略了她平凡的五官,讓人覺得風華絕代。
「難怪……」她淺淺一嘆,有點明白魏爾瞻幾十年來孤身一人的選擇。見識過了這樣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女子,他的眼里怎還能裝得下那等庸俗脂粉?
好奇寶寶七公主湊近來問︰「難怪什麼?」
「有這樣的人物,方當得才女二字。」蘇一一隨口敷衍。
「依依,你可不能妄自菲薄。你比她漂亮,比她年輕,比她……總之,你日後一定比她更受歡迎。」
蘇一一啞然失笑︰「你倒對我信心十足。」
「那當然,我怎麼也不可能胳膊肘兒往外拐,去偏幫外人嘛」七公主親親熱熱地挽起她的手臂,笑容在陽光下燦爛無比。
即使在美女如雲的南陳,她兩人也是極醒目的。
蘇一一淺淺微笑,目光又轉到了高台上。
裁判席上,坐著多位南陳的名儒。緊接著北劉的一位大儒周楚華和大周的許子敏,也相繼地登上了高台。南陳佔了四席,而北劉與大周各各只佔了一席,在文學上的成就,三國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難怪南陳有著驕傲的資本。
蘇一一撇了撇唇,就軍事力量而言,南陳卻是最弱的一環。若非有大陸上最強橫的水軍,恐怕早就被大周逐到極南之地了。
大周的常備軍最多,雖然對于國庫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但上從皇帝,下至戶部侍郎,卻沒有人敢提出裁軍的建議。原因無他,大周北鄰北劉,南接南陳,西部還有狄人虎視眈眈,就是靠著強橫的軍事力量,才能擠身大陸三大強國之列的。
台上的明黃紗幔,被微風輕輕揚起。繁復的流蘇花紋,如同一片紛揚的雨。金線繡成的細細紋路,游走在流蘇的漫舞飛揚之中,奢華的氣度,正是南陳貴族們最愛擺的排場。
大周少見的三尺高珊瑚,在這里竟然擺了五六盆。蘇一一心中一動,打量著女子們的行頭,如君玉那樣通身極少首飾的實屬少見,那釵頭鳳、明亮的東珠,無一不是大周難得一見的精品。
「哇,好美啊,像仙境一樣。」七公主長長地嘆息。
「是嗎?人美還是景美啊」蘇一一隨口接過了話頭,把七公主堵得粉腮含霞。她的目光,似乎還真的沒有離開過流風原。
湖光瀲灩晴方好,連藍天白雲,都仿佛是極通透的琉璃,美不勝收。高台上放的幾件玉器擺件,比蘇一一在大周皇宮里看到的任何一件都要大。南陳之富,由此可見一斑,這也堅定了蘇一一把南陳當作一一制藥主戰場的決心。
南陳真是富得流油,這樣的銀子不賺,還到哪里去賺?她的眼楮因為笑意加深,而彎成了一雙月牙形狀。
緊接著,流風原就給出了這次盛典的考題。他的聲音剛落,蘇一一的表情,就有些呆滯。這些個題目,難道是流風原特特送給她的人情兒?
考題真的很簡單,春夏秋冬四時景的詩各一首。誠然這種詩要做得出彩並不容易,但對于蘇一一來說,卻是再簡單不過,簡直連一點挑戰性都沒有。古代風花雪月,這四時之景哪一時沒有千兒八百首的?隨隨便便挑出幾首來,不拿這個第一,老天都沒道理了
她頓時失去了興趣,七公主卻在一邊托腮沉思。這詩題正因為簡單,所以人人都作過,卻又人人都不易出彩。要想在這種盛典上贏得滿堂紅,非有奇巧之思,奇巧之句不可。
幸好,流風原接下來對詩作給出的條件,增加了一些難度。對于四詩的體裁和韻腳,有著嚴格的限定。其中春景一詩為七律,夏景一首為絕句,秋景為樂府,冬景為歌行,倒讓蘇一一一時之間,難以一下子搜出四首絕世名句來。
看來,倒有一半是要靠自己真功夫的她沉吟著,蘇一一鋪開宣紙,並不急于落筆,而是借著這個機會,把周圍的青年才俊們觀察了一遍。各國坐于次席的,想必都是後世所謂的種子選手,實力絕對不弱。因為有著嚴格的年齡限制,所以一眼看下去,帥哥靚女的陣容,真是無比的養眼。
有道是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便是五官不怎麼出彩的,也自有一種卓然的氣度在,讓人不敢小覷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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