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快走啊,遲到了我們就搶不到好位置了。」七公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把拉住了蘇一一的手臂。
「急什麼啊,坐哪兒都一樣……」蘇一一無奈地苦笑,一邊把喂了一半的人參隨隨便便地扔到了地上。小香豬懶洋洋地看了兩眼,不大起勁地蹭了蹭,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種人性化的厭惡表情。
「怎麼會一樣呢?如果卷子拿得晚了,就比別人少了構思的時間,興許就因此從甲等落到乙等,豈不冤枉麼?快快快,咱們趕緊地去」
「來了」蘇一一無奈地整理好了書袋,看著小香豬把人參當成了雞肋,忍不住笑罵,「就算我有銀子,也不一定能時時搜羅到野山參啊香香啊,這支雖然是園參,好歹年份不淺了,你就將就吧。」
七公主嘟噥著︰「也就是你,把它給養得這麼刁。豬吃人參還要挑精揀瘦?人家的豬都是雜食的,什麼都吃」
「是啊。」蘇一一敷衍地笑了笑。可人家的豬,都是用來吃肉的,怎麼會有香香這樣的神通?蘇一一得意地想,不知道從狄人那里運來的山參,什麼時候能到。再狠狠地喂上幾支上等的,小香豬也許能完成真正意義上的飛行了吧?
「回頭你再教訓它罷,是非成敗,在此一舉了。」七公主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蘇一一雖然不覺得搶那一點點時間有什麼意思,但看著七公主心急火燎的樣子,只能認命地跟在她的身後急走。
「哎呀,我說要早一點來吧」七公主懊惱地瞪著眼前被幾乎佔滿了的教室,「你看看,好位置都被搶沒了,咱們只能被擠到邊上」
蘇一一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不就是例行的考試嗎?每年都要來一次,坐哪兒都無所謂啦」
七公主恨恨地看著她︰「你當然不同了,全大陸聞名的蘇才女,哪怕考卷上一個字都不寫,國子監也會讓你拿甲等。」
「是嗎?」。蘇一一眨了眨眼楮,「那我還來干什麼?」
「十年磨一劍,檢驗自己的時候到了,快走吧,再磨下去,就真的只能坐最後那兩張的位置了。」
「後面更自在,我喜歡。大不了我交白卷,反正不會讓我落到乙等的。」蘇一一笑嘻嘻道。
七公主無語地拉著她的手,坐到了靠後的兩個座位上。幸好,她們來得不算最晚,身後還剩下好幾張位置。
「看來,有人比我還沉得住氣啊」蘇一一自言自語。
「他們都是沒有希望拿甲等的,所以坐哪里都無所謂了。」七公主解釋著。
「哦。」蘇一一隨口答應了一聲,手指尖在桌上比劃著。
這一次考試結束以後,她就要從國子監畢業了。五年的時間,顯然很漫長。她微微地眯了眼楮,沒有在意發下來的卷子。盡管這里並不是她想要留下的地方,但離開的時候,還是不免會覺得留戀。
她慢慢地把墨磨開,心不在焉地在卷子上答題。國子監的考試有點像後世的高考,有兩個巡場的考官,蘇一一看著他們銳利的眼神,就知道對付起作弊的學生來,經驗極其豐富。
題目出得有點兒難度,難怪在甲班折戟的學子,數不勝數。
七公主咬著筆桿,在冥思苦想。蘇一一收回了目光,盯著卷子上的題目,懸腕握筆,幾乎沒有任何的滯澀,行雲流水般地完成了所有的考試。
「你說我會不會只拿到乙等啊?」七公主一走出考場,就緊張地握住了蘇一一的胳膊。
「奇了,你不是很喜歡留在國子監嗎?如果拿不到甲等,正好還可以再留一年,我還以為你正中下懷呢」蘇一一詫異地問。
「拿個乙等回去,還不被人笑死嗎?」。七公主憤憤然地哼了一聲,「再說,你都走了,我獨個兒留在這里做什麼?方流珠……嗯,雖然我很不喜歡她,但想必以她的本事,也能拿個甲等的,如果就我一個拿了乙等,我……我就不要活了」
「生命誠可貴,可別有輕生的念頭」蘇一一沒有什麼誠意地勸解了一句,「方流珠啊……」
她的唇角勾了起來,在北劉下毒的賬還沒有來得及跟她算呢倒不是蘇一一有多麼大度,只不過這小半年來,一一制藥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她身兼數職,既要寫劇本,又要管排紅,還要給姑娘們說戲。總而言之,從編劇到導游,再到制片人,她一個人幾乎全包了。國子監的課上得也很不盡心,好在她被許子敏逼著用了兩個月的功,程度早就遠超同儕,學起來還是很輕松的。
饒是如此,天天也忙得連軸似地轉。要不是有小香豬這個秘密武器,蘇一一覺得自己早就被累得垮了。
不過,效果也是極其明顯的。一一銷金樓的戲樓,天天人滿為患。每出新戲,便會出現一票難求的盛況。尤其是那些位置上佳的票,蘇一一連翻了幾個跟頭,還有人趕著把銀子送來。如果到了南陳演上這麼幾出,不知道又會是怎麼樣的盛況空前呢?她越想越得意,對于手頭才剛剛開篇的大戲《紅樓夢》,信心就更足了。
「依依。」姬流夜的聲音,在靜夜里听起來,有一種金屬的質感。
「嗯。」蘇一一把手里的宣紙揉成了一團,想了想又打開,用鉛筆在一側添了幾行字。
「你賺的銀子還不夠麼?天天拼了命地寫本子,何苦來?」姬流夜的氣息越來越近,修長的十指伸過來,一半握住了她的鉛筆,一半則扶住她的肩頭。
「哎呀,我剛想到一句詞兒︰天上掉下個林妹妹……」蘇一一嘟著嘴,又從他的掌中奪下了鉛筆,把這句詞添在一邊,「這詞有點直白了,不過更容易讓人理解,還是就這句罷。」
「你就要畢業了。」姬流夜沒有再試圖搶下她的筆,立于她的身後,幽幽地嘆息。
「嗯。」蘇一一還在為《紅樓夢》里的兩句唱詞煩惱,他泛泛地問,她也就泛泛地答。
「我已經盡力,可是父皇堅持,仍要你去做他的秉筆女官。」
「做就做唄,誰怕誰呢」蘇一一不以為然,忽地喜上眉梢,終于把那兩句唱詞想出了個大概,忙忙地記在一邊,忽然醒悟過來,手里的鉛筆差點就這麼甩到他的臉上,「你說什麼?」
姬流夜苦笑︰「秉筆女官,非你莫屬。」
蘇一一瞪視著他︰「你答應替我回絕了的。」
「是啊,可是父皇……他不答應。」姬流夜苦笑。
「為什麼?我都說了,我不是那塊料兒對于朝廷上的事,我一個頭都能脹成兩個大」蘇一一握著拳頭,在他的眼前舞了兩舞。
姬流夜苦笑︰「我托了許多人去,但似乎父皇這回鐵了心,要給你這個盛典才女一個應得的待遇。」
蘇一一幾乎吐血︰「這待遇,我不要也罷。」
「可是,要做給天下人看。」
「那是以我的自由為代價的」蘇一一憤怒,「姬流夜,你太不守信用了,明明答應了我的,害我老神在在地就等著你替我解決這個**煩。」
姬流夜賠笑︰「當時我也說了,沒有十足把握的。就算不做秉筆女官,還是逃不了做女官的下場。其實細想起來,倒還是秉筆更好些了。」
「去你**……」蘇一一怒極之下,幾乎口吐粗言,忍了又忍,才勉強把火氣給壓了下去,「我無償捐助了你這麼多,你就這麼來回報我的?」
「依依。」姬流夜看她惱得臉色脹紅,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急忙安撫,「別急啊,我又沒說一定毫無辦法。」
「什麼意思?」
「如果你在我父皇還沒有下旨的時候,就先一步嫁了人,自然就當不成秉筆女官了。」姬流夜看她臉色發青,不敢再開玩笑。
「是麼?嫁人就可以?」蘇一一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行啊,我明天就嫁給炳乾哥哥去」
姬流夜瞠目結舌︰「那怎麼行?」
蘇一一冷笑︰「怎麼不行?」
「商人之妻,跟秉筆女官可沒有什麼沖突。」
蘇一一懶得理他,揮了揮手︰「行了,我會找個人把自己嫁出去,免得你一籌莫展,我還傻傻地等著你設法呢」
「你要嫁給誰?」姬流夜急忙追問。
「慕容賜、沈懷義……都行嘛」蘇一一不在意地撥弄著手里的鉛筆,「還是慕容賜吧,至少看得還順眼一些。」
「我呢?你覺得我不順眼?」姬流夜氣極。
「雖然順眼,可是其心可誅」蘇一一似笑非笑,「明明已經找到了法子,卻偏要拿我開玩笑,看著我著急失態的樣子,很好玩是吧?」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經咬牙切齒。
姬流夜瞪視著她,才喟然長嘆︰「不過是想讓你應了我,雖然給了你兩年的時間,可是我卻覺得等不及。」
蘇一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那也是你自說自話,我已經拒絕了。」
「你未嫁,我沒娶,就不會完。」姬流夜悠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