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輕輕地申吟一聲,我努力睜開了眼楮。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然而很快就變得清晰起來,入目的是久違的清澈藍天,純潔如玉的白雲在天上悠游自在,一陣微風吹來,帶來泥土芬芳的氣息。
什麼時候天變得這麼藍了?
在二十一世紀充滿了污染的世界里,記憶中從未有過這麼美麗的景象。
我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周圍是半人高的草叢,心頭一驚,一個用力坐了起來。
天……我這是在哪兒?!
一眼望去,周圍的景色令我瞠目結舌,兩句古辭鬼使神差般躍進腦中。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牛羊我是沒看見,可這漫天遍野的綠,隨風搖曳的生命力,一眼望不到頭的綠草茵茵,不似人間,竟如仙境!
我愣著,一時之間大腦處于當機狀態……
「啊!原來我在做夢啊!」我拍了下掌,恍然大悟。
如此仙境,只能是在夢中才有啦!
放下了一顆心,那就繼續睡吧!
我仰頭倒了下來。
「哎喲!痛痛痛痛痛……」
我像彈簧一樣立刻又彈了起來,捂著脊椎齜牙咧嘴,眼淚都要痛出來了。
原來地上有塊石頭,剛才怎麼沒發現呢?
好痛好痛!不會傷到脊椎吧?我可不想落個半身不遂啊……
捏了捏腿,很好,還有感覺,我撇了撇嘴,想哭的心情卻沒有變。
既然會痛,那就不會是做夢了……誰見過夢中會痛的?
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努力回想,腦中最後的記憶是什麼?
啊……對了!
我正開車走在上班的途中,昨晚上看小說看得太晚,以至于今天嚴重睡眠不足,上下眼皮直打架。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
似乎,好像,大約……我是撞到什麼了吧?
記憶到此中斷,而我……就算是車禍,從車里被拋了出來,也不至于會落在這種草原吧?難道車禍的巨大沖擊力能夠讓我飛越整個中國從南方飛到北方內蒙古草原?
再看看這具身子,哪里有半點受傷的痕跡?就算車禍中沒受傷,難道被甩出來然後落到地上也不會受傷的?就算超人也沒這本事吧?
說到身子,我現在才發現自己穿了一件古怪的衣服——可以肯定不是我上班穿的套裝,質地不詳,樣式倒有些像以前在電視里見過的西式洋裝,原本黃色的肌膚變得白皙柔女敕,細膩得連毛孔都看不見,四肢縴長而勻稱,「冰肌玉骨」,這個詞突然間出現在我的腦海。
雞皮疙瘩頓時一顆顆冒了出來。
順著低頭的動作,幾縷金發垂落胸前。我挑起來仔細看了看,發質很好,柔韌而有光澤,要是去打洗發水廣告都不用特效的……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什麼時候染的頭發?而且自從第一次燙頭之後,從小到大的優秀發質就被那藥水和工具破壞殆盡了說。
好吧,好吧,不願再學鴕鳥自己騙自己,我不得不承認,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我光榮地穿越了——還是華麗麗的魂穿!
可是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就真的發生了呢?!
我愛看小說,尤其穿越類那是看得不想再看,可……那不該都是小說里騙人的喬段嗎?!
茫然坐在草原上,仿佛天地間綠油油全是草,動物就只有我這麼一個,頓時孤獨的感覺洶涌而來令我眩暈。
我閉了閉眼,讓這一波難受的心情吹襲過心間。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遇到這種做夢也沒想到的變故後,心里竟然除了驚訝便沒有太多的情緒,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成天看小說,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強了一點,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對那個世界的淡漠吧?
我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每月收入不能算豐厚但也絕對衣食無憂,因為沒有太大的野心所以能夠悠閑度日且有大把時間看書上網,生活上父母俱在所以未嘗過生離死別的苦,更有愛操心的老人家將生活打理得舒舒服服……
該是幸福的人生不是嗎?可我卻越來越迷茫——
我,究竟為什麼活著?
曾經以為,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生就是最大的願望,可某一天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我的生活,從來算不上精彩紛呈,曾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所以對愛情徹底沒了念想,父母也貌合神離,對著他們我經常覺得很累。我沒有太大的野心,所求不過能夠溫飽無憂便已足夠,所以事業也無法給我任何的刺激和動力。
沒有目的地活著,整天在敷衍工作和聊天上網看小說中度過,渾渾噩噩一天天過去,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母親總說我不務正業,不好好想想怎麼向上走——何必呢?反正人遲早是要死的,到時候人生只剩一罐骨灰,就算攢下萬貫家財也是無用!
所以啊,穿越了就穿越了吧!那個世界本也沒什麼好留念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然而事到如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現在的情形好比一個自殺的人,只不過別人死後都上天堂下地獄,我卻來到了第三個空間罷了!
盡管想到父母仍令我的心中不住刺疼,也覺得先他們而去有些愧疚,但內心里,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是有那麼松一口氣的感覺的……
好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穿越,但這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在那個世界的身體八成已經死了,穿越只不過是多給了我一點活著的時間,而這里沒有父母的羈絆,或許我可以隨心所欲去過一些以前從不敢奢望能過的生活,也算是在真正死亡之前,為我那貧瘠的一生做的一點點補償吧!
我用力搓了搓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跳了幾下,證實這具身體並沒有什麼病痛,我滿意地笑笑。漫天神佛保佑附身在一個健全的軀體,否則我懷疑能否有走出草原的可能性。
只是既然要附身,也就意味著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死了吧?人死難道會一點病痛都沒有嗎?要知道雖然看不見自己現在的臉,但可以肯定這並不是個風燭殘年面臨自然死亡的軀體,那麼,「她」究竟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又為什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頭痛啊……不過這個問題必須得先放一放了,目前首要問題是搞清楚周圍環境並找到以後的方向。
首先是環境。傳說中的穿越一般有三種去處︰回到過去、跨越未來以及異界大陸,答案是哪個?
只可惜現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我無從咨詢,不過就身上穿著的這件衣服來看,應該有八成把握不是去了未來,究竟身處古代還是異世我需要更多的線索來判斷。嗯,先放下!
其次是未來的生活目標。在原來的世界做了二十多年的乖寶寶,遵從父母教導,遵守社會規範,中規中矩從未逾越。現在終于得以解月兌,可以肯定的是我決不會再過回原來那種無趣死板的生活,既然是賺來的人生,就該瀟瀟灑灑、隨心所欲地活著才對,喜怒哀樂皆由自主,言行愛好皆由心生,這一次,我決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哪怕直面生死,哪怕天下皆與我為敵!
想到此處,一股拋開一切的灑月兌和豪情油然而生,我張開雙手,閉上眼楮深深吸了口氣。
從未呼吸過的純淨空氣,從未感受過的颯爽清風,這,是自由的味道!
放縱著自己融入這天地間,良久,我睜開眼楮。
稍微收拾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這些都是走出這片草原之後的事情了!我可不認為在這個一無所有的地方能夠生存下去,不說別的,餓也得把我給餓死。
我眯起眼楮,雙手卷成筒狀力求看到更遠更清晰的目標,環目四顧,在一個方向看到隱隱約約深色的起伏。
就是那兒了!我決定。
不論那起伏是什麼,好歹跟草原的景色有些許不同,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打定了主意,我認準方向,堅定地邁開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