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朝露閣,菲兒和維西都等在外面呢。
他們都曾經跟我說過,在魔法師的住處是絕對不能隨便亂走的,以免那些脾氣古怪的魔法師們一個不開心就拿你出氣。我一向粗枝大葉慣了,加上對魔法的恐怖實在難有什麼切身的體會,所以一直都沒放在心上。他們卻是把這條不成文的規矩執行得很徹底,就算想找我也只是站在外面說話,不敢踏進院子里一步。
我向他們打個招呼,便走回自己的住處。離宴會開始其實還有一段時間,但我要重新整理儀容,尤其是在睡了一覺之後,還要換上新的更華麗的衣服,這些都要花不少時候。
等一切都打點好可以出發時,已經完全天黑了。不過陽輝帝國的帝都一向都裝飾得豪華,大一點的街道上都裝有路燈,雖然是最最簡陋的魔法燈,卻也是其他地方可望而不可即的奢華享受了!
來到帝都之後我也曾經走過夜路,但那時不是有妖人就是有亞瑞來分散我的精力,所以直到今天才能夠一個人靜靜地感受這完全不同于白天的特殊風景。只見在夜幕沉沉中,兩條筆直的燈光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四周是昏暗的燈火,襯托著著兩條燈光更像是銀河一般,亮麗耀眼。
漸漸走到了主干道上。帝都的夜生活並不乏味,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絲毫不比白天冷清,給夜幕下的世界帶來喧嚷的人氣。一些娛樂場所也花了大價錢裝飾自己的門面,各種流光溢彩的魔法燈爭奇斗艷,隱隱約約的笑聲從里面傳出來,多了幾分熱情和曖昧,我冷眼看著,恍恍惚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燈紅酒綠的世界,成為那醉生夢死人群中的一員,淹沒在浩浩人海中。
忽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涌上心頭。我真的還活著嗎?真的來到了一個異世界嗎?還是其實我已經死了,或是正在做夢?
心思飄渺,不知不覺中忽然感覺微微的震動,馬車停了下來。
「大公爵,已經到了宰相府了。」維西在外面說道。
菲兒幫我掀開車簾,我望出去,只見我們正停在一座大莊園的外面,已經有數十輛大大小小的馬車排在邊上了。莊園的大門敞開著,衣著光鮮的侍女和僕從們訓練有素排在兩邊,對著進入的客人們鞠躬行禮,一個看上去似乎是管家模樣的人在指揮著,井井有條。
看到我的馬車上的徽章,管家模樣的人眼楮亮了,急忙放下一切趕過來,躬身說道︰「歡迎克瑞恩大公爵大駕光臨,主人吩咐了,您的車駕請直接駛進去,主人將在里面迎接您。」
我有些意外,還有這種優待嗎?
笑了笑,我隔著車窗說道︰「宰相大人有心了,多謝。」說完示意維西他們繼續前行。
一路從那些馬車車旁走過,我若有所悟。會停在這里的,應該是些還不夠分量的中小貴族家的車吧?像我這種大貴族八成就可以直接駛入莊園里面了。這就是身份上的差異所帶來的地位上的差別,正因如此,又有多少人能夠經得起誘惑不削尖了腦袋往上爬呢?
進了大門之後,又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見又一片馬車排排停放著,無論是馬匹還是車廂,質量和裝飾都比外面的強上一大截。看來我的判斷沒錯。
前方的大廳里傳來悅耳的音樂聲,還有人們隱隱約約的談笑聲,並不明顯,因為大聲說笑並不符合貴族們的禮儀規範。見到我的馬車,自有僕人迎上前來,一張干淨的紅毯從我腳下一路延伸到大廳門口,所有下人們都九十度的鞠躬,讓我的虛榮感在一瞬間升騰到頂點。
從對下人的教就可以看出來,現任宰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大公爵終于肯露面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前面說道,帶著濃濃的笑意,「薇安娜,要請你可真是不容易呢!」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站在門口,身上穿著華麗的貴族長袍,冉冉長須垂落在胸前,慈眉善目的,仿佛一個諄厚的長輩。他看著我,笑意盈盈,話語真切,似乎出自肺腑。
這老頭兒我見過,而此時站在這里,想必就是宰相卡拉禮了吧?
我走過去,還沒說話,他已經搶先拉起我的手,拍了拍,很是感慨地嘆息了一聲,說道︰「時間過得真快,薇安娜你也長成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我心中一動,打蛇隨棍上問道︰「卡拉禮叔叔,您見過我?」
他哈哈大笑起來,說︰「何止見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只是後來我調任地方,再回來的時候沒想到勞爾卻已經去了……」似乎動了真感情,我發現他的眼角有點濕潤了。
急忙低下頭,囁囁地說︰「抱歉,卡拉禮叔叔,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不要緊的。」他又拍了拍我的手說,「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以前發生過的就把它忘了吧。現在苦盡甘來,你父親地下有知,也會放心的。」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感激地笑道︰「我知道的,卡拉禮叔叔。我年紀還輕,突然繼承了父親的爵位,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懇請叔叔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幫幫我啊!」
他笑得慈藹,連連點頭道︰「那是應該的。以後你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只管來找我就對了。」
寒暄了一陣,他拉著我的手領我進入大廳。
大廳里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在一起閑聊著,此時看見我進來了,便紛紛聚攏過來跟我打招呼,套交情的套交情,拉關系的拉關系,畢竟我是這場宴會的主角,瞬間便被人群給淹沒了。
卡拉禮笑看著我被眾人簇擁,退開了去。他是宴會的主人家,還需要迎客,尤其是皇帝還沒來,他便不得輕松。
我被人圍著,很多人連面都沒見過,偏偏還能表現得跟我很熟的模樣,真的是令我甘拜下風!虛偽地笑著,說著言不及義的話語,我只覺得被吵得頭疼,耐性一點一點被消耗掉。
就在臉都笑僵了,接近脾氣爆發邊緣的時候,忽然听到外面一聲呼喊,頓時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樂隊的樂聲戛然而止,隨即換成了皇室專用的迎賓曲。
「皇帝陛下駕到——」
所有人都自動涌向了門口,然後按照地位高低排成一排。倒不是這些貴族們多麼守規矩,而是如果誰越級站立的話會被整個貴族階層唾棄,那他也就沒有再參加類似活動的資格了。
卡拉禮已經迎到了門外,不一會兒,便見他畢恭畢敬引領著皇帝走進來。
「參見陛下。」一屋子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異口同聲說道,同時深深地鞠下躬去。
我自然也不例外。在低頭彎腰的同時,慶幸這個世界並不像我前世的那些封建宮廷一樣,動不動就要人下跪。在這里,即使是見到皇帝,也不過彎腰鞠躬就可以了,在很少的情況下才需要屈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