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碧桃,芳華灼灼,那一縷陽光攜著熟悉的溫暖照在身上,卻沒有以往的閑適慵懶,一個輕微的動作,牽著痛楚從骨頭縫子里往外鑽。
掀了掀眼皮,異常艱澀,鼻翼間縈著的並不是熟悉的花香,突然間憶起,她早已離開了首陽山,這若有似無的藥香似乎在夢中出現過,又好像是她在念著的那人身上散著的,可那人究竟是誰,一時半會兒的又想不通透。
「公主,醒了?」
低柔的聲音從上方飄來,令兮若打了個激靈,猛地掀開了眼皮,便見那白玉雕作的人對著她從容的笑。
微微顰眉,不經腦子的月兌口道︰「你怎會在這里?」
沙啞的聲音像陌生人的,兮若心頭一顫,干咳了兩聲,震得胸月復間又痛了起來。
玉雪歌不曾更改了笑容,也不回她的話,只是微微垂了眉目,伸手探向她擱在床邊的手腕脈搏上。
兮若想要避開他的踫觸,可試過才知道,身子虛軟的沒一丁點的力量,便是挪個手臂這樣的小動作也無法完成,只能斜著眼楮看著他胸前散著的一縷銀發並著他的手指落在了她愈發細瘦的手腕上。
他微微前傾的身子遮住了先前照著她的陽光,有一縷光線透過他寬大的袖擺落在了那縷銀發上,異常瑰麗。
他的手指比她想象的還要冰涼,初出探向她的脈搏,就像數九寒冬時節屋檐上結著的冰柱,可她卻覺得這般冰冷的感覺也讓她舒服,泛白的嘴唇嚅動了片刻,卻不知能說些什麼。
直到玉雪歌縮回了輕壓在她脈搏上的手指,兮若還沉在兀自失神中,听見他輕柔的嗓音才回過神來。
「公主的身子並無大礙,雪歌便告辭了。」
心頭頓時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落寞,不等她開口,玉雪歌竟笑了起來,那笑容中竟透著了然,好像知道了什麼一般,引得兮若倉皇的別開了視線。
她不敢去看,耳畔有站起身時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心頭的落寞隨著那聲音愈發的清晰,可鼻翼間的藥香卻在一瞬間濃郁了起來,錯愕時,如先前替她切脈的手指一般冰冷的唇貼上了她的,心頭一顫,想要開口質問他,不想一粒滑溜的小藥丸被他靈巧的舌尖趁勢送入了她的口中,微微的苦澀一瞬間充斥在口中的每一個角落。
「咽下去。」
他在她耳畔小聲的說道。
登徒子也不過寵愛了自己的丑妻,便要被人千八百年的嘲笑,兮若此刻方覺,單論,她比起登徒子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耳畔輕緩的一句軟語,就令她魔怔了一般,並不深思便將那藥丸吞了下去,待到看清玉雪歌眼底的笑意之後,才察覺自己做下了何等愚蠢的事,月兌口道︰「這是……」
不等她將話說完,玉雪歌不帶溫度的手指就壓在了她的唇上,他俯著身子,銀色的發絲落在她臉側,並著她的墨發,鮮明詭秘,他的語調徐緩輕柔,帶著一絲清晰可辨的魅惑,附在她耳畔低聲道︰「柔順些對公主才有好處。」
說罷溫文一笑,起身離去。
玉雪歌也才出了她的房間,春兒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聲音透著十分明顯的焦急︰「公主您好些了沒?」
兮若感覺自己的手臂有了些力量,伸手探向玉雪歌起身時銀發滑過的臉側,喃喃的出聲道︰「原來他的頭發也是冷的。」
見兮若這樣的舉止,已經來到床邊的春兒愈發的緊張,「公主您怎麼了?」
許久,兮若才回過神來,收回了停在臉側的手,輕笑道︰「我沒事。」
那頭玉雪歌才邁出兮若的房間,一眼便對上了抱著馬鞭立在對面的鳳仙桐,嘴角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躬身道︰「公主。」
鳳仙桐冷笑相對,抬高下巴傲聲道︰「本宮雖恨那賤人,但是沒讓你現在就把她弄死。」
玉雪歌不甚在意的回答,「那一吻對于十七公主並無多大的威脅。」
鳳仙桐盯著玉雪歌的表情,咬牙道︰「若無威脅,你為何從不與本宮如此?」
玉雪歌依舊淡笑著回道︰「因為無人敢給公主下毒。」
鳳仙桐猛地瞪大眼楮,追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說那賤人被下了毒?」
玉雪歌點頭道︰「本不足以致命,可兩種毒相輔相成,好在十七公主體膚異于常人,才沒有立刻斃命。」
鳳仙桐沉吟片刻,隨後偏頭看著玉雪歌,不解道︰「你的意思是墨羽想立刻毒死她?」
玉雪歌徐緩的搖了搖頭,灑然道︰「只是無心之舉,想來墨將軍並不知道她體內還有別的毒。」
鳳仙桐並不理會兮若的死活,她只是滿腦子轉著墨羽給兮若下毒這件事上,臉上不禁露出的得意的神色,沾沾自喜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心中的另外一個顧忌,猛然抬眼對上了玉雪歌銀色的眸子,咬牙道︰「那賤人如今倒是和你有幾分相似,你也敢放心與她親昵,莫不會惺惺相惜,喜歡上那賤人吧?」
玉雪歌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繞過鳳仙桐頭也不回的向角門外走去,聲音輕緩徐柔,「雪歌今日所做之事,全然遵照公主的吩咐。」
他這樣無禮的態度對于鳳仙桐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回頭看著玉雪歌漸行漸遠的背影,鳳仙桐眼底露出一抹不舍,可那不舍隨後便被奸計得逞的開懷壓下去了,轉回頭去看著兮若房檐上懸著的舊燈籠,陰測測的笑道︰「小賤人,本宮等著看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