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妻賢僕順,和樂融融的光景,竟勾出本宮滿心艷羨,墨大將軍沙場上叱 洶涌,這宅子里也要教得風雲變幻,情趣,真情趣也」
這一場鬧劇本招惹了許多人側目,不過皆屬墨府,遠遠窺上一眼,見正主是墨羽,沒哪個敢模老虎的,自是有多遠躲多遠,誰曾想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這麼個主,肆意調侃取笑,很不拿墨羽欲殺之而後快的眼神當回事。
此人一身惹眼的紅,斜身閑閑的倚著鏤花門框,透過枝枝蔓蔓落下的光華將那紅衣上的金絲點綴的甚是奪目,臉上噙著似是而非的笑,骨節分明的手執玉骨扇輕搖慢擺,真是一派俊逸風流的形容,不是兮若口中的紅毛公雞還能是誰?
墨羽斂了情緒,臉上也掛上了同牟刺一般無二的笑,抱拳拱手道︰「不想竟是大王子殿下駕到,請恕墨某怠慢之罪。」
牟刺輕佻的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錦槐,視線中明顯的透著幾分**,將錦槐逗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牟刺綻開一抹開懷的笑,這才慢條斯理的搖了搖扇子,對墨羽微微頷首道︰「好說,好說。」
墨羽弧度完美的嘴角抽了抽,不過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沒多大改變,依舊端著幾分看似恭謹的架勢道︰「大王子殿下既要出訪,當提前來個帖子,也好讓墨某好生準備準備。」
牟刺灑然的收了扇子,略略顯出了些許倦容,懶散道︰「你我這點舊交情誰人不知,理會那麼許多作甚,本宮昨夜操勞,實在疲倦,奈何馬車太過顛簸,睡得很不舒坦,正巧路過你這里,就叨擾叨擾,隨便安排間舒服點的上房給本宮,等本宮歇歇舒坦了,回頭再與你好生絮叨絮叨。」
昨日芙蓉池一行,畫舫上安排的都是自己人,是以牟刺雖上了畫舫,可是避開了張皇後的人,倒也十分隱秘,今日卻是不同,探子報昨晚牟刺秘密出城,即便是墨羽安排著守著牟刺的暗衛都沒搞明白他究竟去了哪里,今早牟刺一回來,定然避不開張皇後的眼線,雖張皇後知道他們是舊識,不過他就這麼大搖大擺的住進墨羽,總是有些太過隨意了。
墨羽才想著找個理由打發了牟刺,可見牟刺當真一臉倦容,想了想,不覺搖頭淺笑,實在是他太過謹慎了,想著牟刺也來了有幾天了,他們既是舊識,若始終不見面才更要讓人懷疑呢,想通了自是不再遲疑,偏過頭吩咐著錦槐,「柳柳,你去給大王子殿下安排間客房。」
錦槐很有當家女主人風範的應了,略對錦槐施了個禮,婀娜多姿的離開了。
先前被莫桑制住的巧兒安靜了一陣子,她十分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氣,待看見錦槐離開,而墨羽心情似乎不像方才那麼糟糕,且又有客人在場,想來不會太過苛刻,遂在墨羽挪步之前戰戰兢兢的出聲道︰「將軍大人……」
可惜巧兒又算錯了,听她出聲,墨羽冷然的偏過頭來,卻並不看巧兒,直接命令了莫桑,「你今天做了兩樁讓本將軍十分不滿的事,若這一次機會再不珍惜,休怪本將軍不顧念舊情。」
莫桑垂頭恭謹的受了,巧兒半晌才回過神來,看著墨羽與牟刺已向門內走去,張嘴欲喊,卻被莫桑伸手一點,即將月兌口的話變成含含糊糊的一個走調難听的聲音,巧兒愕然的瞪眼望著莫桑,莫桑卻是面無表情的對著巧兒,不屑道︰「嘖嘖,又不是才認識將軍,自求多福了。」
這個安排在錦槐身邊的細作,錦槐尚不及動一絲腦筋,她自己就把自己給除去了,錦槐覺得墨羽這步棋子走得委實難看,那之後關于巧兒去向的猜測也曾在局部人群中轟動過一陣子的,有人說巧兒卷了柳柳夫人的一批首飾與相好的私奔了;有人說巧兒平日太過囂張跋扈,終究眾叛親離,被人擠兌走了;更有甚者說巧兒偷了墨羽的種,墨羽十分憤怒,將她亂棍打死喂了蛟魚了——林林種種的,越傳越懸,但是自打這天之後,沒人再見過巧兒這是真真正正的。
入了飯廳,墨羽與牟刺相對而坐,丫頭小廝進進出出的給墨羽上飯菜,墨羽望著牟刺客套道︰「殿下既然來了,如何不讓人知會墨某一聲?」
牟刺又打開了玉骨扇,搖頭晃腦道︰「墨兄那管家倒是要去尋,被本宮攔下了,本宮很是善解人意,中土有句話叫做*宵苦短的,本宮如何好去生生的將這*宵折的更短,怕是要惹人心煩的。」
墨羽淡淡的瞥了一眼牟刺煞有介事的表情,隨後笑了笑,轉開了話題道︰「墨羽眼中的殿下從來皆是一副意氣風發的形容,現在離午還遠著呢,殿下這是怎麼了?」
牟刺沾沾自喜道︰「也沒什麼,人不風流枉少年啊,和女人偷**什麼的,別有一番滋味,墨兄乃我輩之人,其意自是不必本宮多費唇舌。」
墨羽頓了頓,隨後月兌口道︰「墨某若是沒記錯,殿下似乎好多年前就和‘少年’這個稱呼無甚關系了。」
牟刺眨了眨他那雙和他身上衣服一樣招搖的眼,砸吧砸吧嘴,緩緩道︰「經墨兄這樣一點,本宮想了想,深以為然——對了,清粥小菜住的和這院子遠不遠?」
墨羽斜眼睨了牟刺一眼,冷冷道︰「很遠。」
他二人坐在一起東拉西扯,墨羽對牟刺昨夜去了哪里相當好奇,牟刺也對墨羽和兮若的關系很有興趣,可兩人心中皆有分寸,底線上的東西不是輕易可以踫觸的,即便是親兄弟也不成,何況不過是基于共同利益的合作關系,因此他二人之間的對話就有些空洞,吃了早飯,牟刺隨莫提去了錦槐給他安排的客房,而墨羽卻被人找走了。
牟刺在府里,墨羽原本是極不想走的,明面上客人在此,他身為主人離開了,委實于理不合;私下里,先前他二人對話時,他笑牟刺裝女敕,牟刺面上雖沒做什麼表示,可話外的意思卻是繞在對兮若的好奇上,墨羽如何能安心離開,奈何送來的消息事關新近調度來的一批軍馬,這樁公事馬虎不得,墨羽想著反正牟刺睡了,等他醒來前回來就好。
就像巧兒沒算對墨羽的心思一樣,墨羽也沒算對牟刺只不過睡了個把時辰就醒了,醒來後百無聊賴,今天本有可能打算去見張皇後的,可臨時得了消息,說近日來十四公主十分奢靡,時常一副醉生夢死、荒|yin無度的表現,消息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就是不怎麼過問國事的德昭帝也知道了,又在這當口,以致張皇後不可能置之不理,一早就去公主府了。
既然要見的人已經走了,牟刺覺得自己今天算是忙里抽閑,遂沒有立刻離開墨府,搖著扇子在府里東游西逛的,府中的人知他是墨羽的貴客,也不好攔著他,牟刺的行徑看似毫無章法,很是隨心所欲,可細細觀察就會發現他走過一遍的小徑絕對不會走第二遍。
莫提先前倒是過來陪著牟刺逛了一會兒,可總是不停有事找他,牟刺順水推舟的將他支開了,只說自己想一個人賞賞風景,身邊跟著個人倒是別扭,莫提想了想,覺得讓牟刺逛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且順著他的意思沒給他另外安排了人作陪,還特別的指了指落芳居大概在什麼位置,然後就去忙自己的了。
莫提將牟刺想象成謙謙君子,告訴他的意思並不是指引他去,而是讓牟刺避而遠之,可卻是不曾想這牟刺正四處尋著落芳居,莫提這一舉反倒給他指了路,正和他意。
繞了幾繞,終究在沒什麼人注意的時候,牟刺收了扇子從花叢後一條小徑繞到了落芳居門外,這些日子墨羽對兮若很是寬容,也不再鎖著落芳居,因此牟刺到了之後,落芳居的院門只是虛掩著的。
其實在牟刺看來,兮若就如他說的那樣是一道清粥小菜,相對來說是位美人,卻不是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絕美姿容,甚至沒她那荒|yin的姐姐出色,他會對她生出興趣,只是因為墨羽的特別態度,後來興趣濃了卻是因為軒轅塵羽,他說過會處理關于墨羽和鳳兮若之間的事情,想想自己印象中的軒轅塵羽,大概這個鳳兮若當真和墨羽有了感情,怕感情越深,軒轅塵羽的手段也會越狠罷。
想著想著,無端打了個冷戰,腦子里竟現出了昨天畫舫上見到的那抹笑,好吧,他承認這個鳳兮若也是有些過人之處的,至少那個笑容,堪堪算得上傾城了。
隱約看見院子里有人,醞釀了醞釀情緒,拎著扇子推門而入,擺好自認為俊逸非凡、勾得女人痴迷的造型,端出招牌式樣的笑容,可是半晌,也只有涼風吹過,院子里的人竟沒留意他——冷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