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開 第一卷 初見 第一一五章 多此一舉

作者 ︰ 紫筱戀喜

近來一直渾渾噩噩,對自己是夢著還是醒著,有些難以分辨,逞論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和事。

浸在溫水里的身子難得的舒服,這感覺讓兮若十分眷戀,並不想醒來,似乎將將經歷了些什麼,摻和著惶恐和些許沉淪,越要回憶,卻發現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越是遠去,既然留不住,索性丟開,待到清醒後,那些事情已完全沒個痕跡了。

掀開眼簾,首先入目的便是水汽氤氳,繼而是環繞著她的乳白色溫泉水,這讓兮若有些迷茫,她只記得奉詔入宮,可進了宮門後又發生了些什麼,對她來說確是一片空白。

抬手輕輕敲了敲額頭,耳畔突然響起了一個較輕柔的陌生男子聲音,攜著份明顯的關心追問︰「怎的,哪里不舒服?」

有不要臉的色胚在偷看她泡澡——而且這個色胚還不是墨羽兮若覺得問題很嚴重,動作快于腦子,將身子極可能的沒入乳白色的水底,伸手環胸,偏頭看向站在池畔的男子。

他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與雪歌的白不同,雪歌的白是一種玉樣的瑩白,當然,雪歌不是尋常人。

他很高,可十分單薄,有些撐不起身上那件並不寬松的纏枝花紋織錦袍,雪歌也不壯碩,可即便穿著寬松的素袍,也十分受看,當然,或許他月兌了衣服更受看。

他很俊,先前見過墨羽的邪魅、錦槐的柔媚、牟刺的張揚還有雪歌的絕艷之後,眼前男子的俊美,反倒有些尋常黯淡,發絲雖烏黑,不過沒什麼光澤,梳理的很是整齊,令他看上去稍顯刻板。

兮若在看著眼前男子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拿他和雪歌作比較,那些比較一閃而過,她甚至不曾察覺自己竟想到了不穿衣服的雪歌形容。

當今天下,覆國的軒轅氏,南國鳳氏,南容安氏,北夷王後白千蕊之母的娘家——南方望族宋氏,皆出美人,宋春寒乃白千蕊的舅父之子,宋春寒原配誕下的雙生子柳柳和錦槐自是不必多提,而這與皇妃私生的鳳九,樣貌原本並不遜色于錦槐,只是久經病痛折磨,讓他看上去十分憔悴,可比之尋常仍是叫人驚艷的,只是兮若心里頭已有了那麼個至美,旁的再好,在她看來也不過爾爾了。

靜默良久,她還是認出了他,眉眼隨即綻開欣喜,歡快道︰「九哥?」

先前兮若皺著眉打量著鳳九,讓他很緊張,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消一眼眼神,鳳九便能端倪出一個人的大概想法,當然,這‘人’的概念不包括雪歌,他從兮若眼中看出了不認同,甚至是有些鄙夷他的,她忘了他已經叫他很難忍受,更別提她的鄙夷了,如果兮若再靜默下去,鳳九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落荒而逃,好在她笑了,且認出了他。

「我是小九。」

兮若笑得燦爛,甚至忘記了眼前的尷尬,興沖沖的說道︰「首陽山上有很多碧桃,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就在想︰可惜九哥哥沒在,不然瞧見那一整座山頭的碧桃花,肯定笑得病都好了」

其實他那個時候病得連命都顧不上了,哪里有心思喜歡什麼碧桃花,那個時候只要她到凝陰閣看碧桃花,他始終在,她問他是不是很喜歡碧桃花,他很羞澀,胡亂的點頭,其實他喜歡的自始自終不過是那個蹲在碧桃下看花的女孩罷了。

宮中的老太監也說,那年的碧桃花是有史以來開得最好的一次,她來了,他喜歡上她,她走了,他念著她,開始喜歡碧桃花。

安貴妃死了,她失蹤了,宮中的碧桃花再也沒開過,知曉此事的人私下竊竊︰安貴妃喜歡碧桃花,她死了,碧桃花的美無人欣賞,所以它們也沒心思開了,可鳳九卻覺得,安貴妃最喜歡的是兮若,而兮若最喜歡的才是碧桃花,不管舊事如何,她念著他,這已足夠,鳳九燦若春曉的笑著,可笑過之後,卻覺得一絲悲涼,毫無底氣的問了︰「小十七,這些年,過得很辛苦,會不會怨?」

兮若愣了愣,隨即笑得眉目彎彎,脆生生的說道︰「只在冬天才想起宮里的手爐很暖和,其實我沒有過得不好,靜修師父雖然冷淡嚴厲,可我知道她真心待我好,再是榮華富貴又能如何,勾心斗角的日子叫人無比厭煩的,如果可以選擇,我倒是希望一輩子都留在首陽山那樣的地方,不求多富足,只要身邊的人不是整天想著如何算計我就好。」

鳳九心頭一揪,有些心虛,落寞的垂了眼,沉默了老半天,才訥訥道︰「墨羽他……」

提到墨羽,卻又不知要說些什麼。

兮若認識鳳九那年才五歲,總听身邊不避嫌的宮娥說嫁娶,卻不懂其中深意,待到後來懂了,她已不大記得五歲的時候與鳳九說過些什麼,她知道自己是德昭帝的親生女兒,如今見鳳九的關心,只當他是宮中難得將親情看得重的人,至于她和墨羽之間的事情,其實已經沒必要讓關心她的人掛懷,遂扯了抹真心實意的笑,眉目間也縈著幸福,柔聲道︰「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且近來他待我也好,所以,我想我會很愛他的。」頓了頓,復又補了句︰「一定會的。」

鳳九有些錯愕,月兌口道︰「可是你和墨羽他……」

兮若笑道︰「活得不舒服的時候,難免要怨恨天道不公,可有句話卻是說人定勝天,我不覺得自己多麼不幸,委屈是有的,磨難過後,總會瞧見幸福的,且越是經過打磨,才會越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墨羽,應該懂的。」

看著兮若柔美的笑,鳳九心痛之後,卻存了分愕然,兮若對許多事情都不怎麼上心,可並不笨,見過那樣裝扮的雪歌之後,她怎麼會覺得自己和墨羽會幸福?不記得她和雪歌果|裎相見是正常的,因那個時候她是沒有心智的,可之前的——想到此處,鳳九不覺又出了聲,「十七,角殿那里……」

兮若不解的看著鳳九,「什麼角殿?」

看著兮若的迷茫,鳳九突然笑出了聲,兮若更不解,鳳九卻長嘆了一聲,別無他話——雪歌果真將兮若在那之前的記憶一並消去了,他也是在意的吧,不然不會多此一舉

鳳九出了殿,命宮娥給兮若換好衣服,德昭帝被鳳仙桐氣昏了,張皇後封鎖了消息,兮若自然沒辦法見到德昭帝,不過能遇上鳳九,她還是十分高興的,兄妹兩個坐在一起,如童年時代一樣,兮若說個不停,鳳九靜默的听她說,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神采奕奕的笑臉,听她講首陽山上的動物朋友們,她也提到了那頭叫流水的驢子,還說墨羽那頭叫行雲的馬和墨羽一樣不可理喻,居然會種族歧視。

日漸西斜,鳳九雖舍不得她,卻不得不將她送回,童弦自然早就不在了,被放回來的春兒看見兮若,抱著她嚎啕大哭,連連追問她有沒有事。

兮若哭笑不得的說她和自己的親哥哥在一起能有什麼事,春兒雖覺得童弦那個時候的做法太過蹊蹺,不會那麼簡單,不過瞧著兮若看上去很好,倒也沒再追問。

出來的時候沒經過莫提,如果從大門回去,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兮若讓鳳九特別點明是可以相信的心月復侍衛送她從密道回到將軍府。

回到了落芳居之後,蒼白著臉色的小蟬哭喪著臉對著兮若,不等兮若追問,小蟬已經嚶嚶的哭了起來,她說︰「將軍大人剛從這里走沒多久,如果公主再不回來,奴婢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

听是墨羽回來了,兮若心頭一動,品不出是怎樣一種滋味,須臾釋懷,問了小蟬墨羽大概在什麼地方之後,伸手輕拂過平坦的小月復,嘴角現出梨渦,拎起裙擺,轉身快步出門,向小蟬指的落芳居附近的書齋快步走去,因想單獨和墨羽說說話,她吩咐春兒和小蟬不必跟著她。

書齋外竟無人守著,這點有些奇怪,不過兮若並未深思,快步靠近,不等踏上門前石階,竟然听見門里傳出了莫夫人頗為沉重謹慎的聲音,「殿下可曾想清楚了,她現在身子這麼虛,如果強行落了她月復中的胎兒,極有可能血崩,一尸兩命的後果,殿下能但得住麼?」

不等莫夫人將話說完,便被墨羽有些煩躁的聲音打斷,「女乃娘,莫再說了,如果當真保不住她,那也只能怨她命不好,總之那個孩子留不得。」

莫夫人遲疑了一陣,嘆道︰「她很喜歡孩子。」

墨羽愈發不耐煩,「如果當真喜歡,等著處理完了鳳華雄那個老東西之後,如果我對她依舊有興趣的話,會考慮再給她個孩子。」

她曾信誓旦旦的與鳳九規劃的幸福,一瞬間傾塌,那些綿軟的情誼,難道是她的幻覺?可是那天晚上他明明伸手撫著她的肚子說他愛她,愛他們的孩子的,倉惶轉身,不小心踩到裙擺,跌趴在地,卻不敢停留,慌張爬起來便跑,听見墨羽的喊聲,她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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