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繾綣 卷二 連雲山里 66.風雪里的相送與擁抱

作者 ︰ 弈瀾

在長青園里,大公主留阿容用過了晚飯才放她離去。又指派著謝長青送阿容回甲九三三去。

在這兒之前,大公主還特地叮囑了謝長青幾句︰「你得勸勸這姑娘,承鄴的話讓她別往心里去,承鄴這孩子也是的,堂堂藥王的徒孫,將來是要有藥師身份的,那是一句二句可以輕佻得了的。這孩子也真是不明事兒理,看著又不像是很上心,為什麼非得在這時候說這不可。」

「母親放心,這事兒我自會辦妥當。」謝長青應道,在大公主面前一派的溫如玉、緩如雲的儀態。

大公主瞧著自然是心里再順氣兒不過,不管什麼事兒,到了自家兒子這兒,那都能讓她安心︰「倒是有件事,還想跟你說說,你看鳳西家的那幾位姑娘誰比較趁意,這時年那幾位姑娘也都不小了,該定下來了。從前由著你,也是知道你心里有塊壘在,如今不也是時過境遷了麼,總該對這事上上心的。」

說到了定下來的事兒。謝長青就微微垂了眼楮,掃了眼地面上自個兒的倒影,這才抬頭道︰「母親,傾城容色,自是再好不過的,只是……」

說到這事上,謝長青不由得有些詞窮,早些年可以說事忙年少,現在已經二十了,這些理由就推托不開了。在這會兒,謝長青的腦子里忽然出現了阿容的模樣,眉眼怯怯地笑著,說不出的稚傻可人。

但是這時候是絕對不能說出阿容來的,這樣只會讓自家那母親覺得阿容是個有心機的,而且是個好招惹人的。潛意識里,謝長青就不希望阿容在自家父母心里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或許現下還沒明白,但總會明白的。

「只是如今的容家,早已經不是姚大姑在的容家了,您和姚大姑有兒女之約,卻並未和如今的容家家主有約。且如今的容家,已是根基底里就敗壞了,母親且要細細思量著些。」大家族之間,只有利益,謝長青自然明白得很。

容家現在的家主,是個貪圖享受,攀附逢迎的人。這些年容家是每況愈下,要不是老根底支撐著,又有不少女兒嫁在當朝大家,只怕早就沒落了。

這話一說出來,大公主就不由得思量了,微一嘆說︰「那你且要自己思量著,哪家的姑娘都好,門第弱些也不礙,只是需得找個你自己趁心的。我和你父親一輩子安平和樂,自也希望你一輩子和順,也知道你事兒忙,再給你兩年時間,你要自個兒找不到,我可就替你做主了。」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謝長青眼下當然只能應下︰「是,母親。」

「說起來這盛藥女也是不錯的,你們都是施藥制藥的,她身份也算是合當,你不妨多接觸。要是合意也算是一段好緣份。」大公主和姚未然那是骨子里出來的好交情,要不然今天有了姚承鄴的事兒在,大公主是斷斷不會提這茬兒的。但壓不住大公主心頭喜歡,也是阿容那憨傻的樣子好,眼神兒又干淨,要不大公主也不會這麼提及。

想著這些,大公主又嘆了一聲說︰「只是不知未然的孩子還在不在,當年那小女圭女圭,可真真是個雪團子,人見人喜歡的。當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幾家里搶在前頭把她訂下了,只是沒想到出了這事兒,倒真讓人傷懷得很。」

「母親,那也是沒緣份。」謝長青听了大公主的話,心頭一喜,這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究竟是為哪樣兒。

「成了,你去送盛藥女吧,我跟你父親還有話說。」

從大公主屋里退了出來,謝長青抬頭望了眼漸漸暗下來的天空,莫明地長嘆了一聲,再望著前方時臉上卻有些微的笑容︰「少南,阿容在哪兒?」

「回爺,阿容姑娘在堂里,說了幾回要走我給攔下了,這會兒正和姚爺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吶。」關于堂里的情況,徐少南實在不太好形容,那氣氛詭異得能讓人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當謝長青走進堂里時,情況是這樣的,姚承鄴在那兒道歉。阿容笑眯眯地揣著傻模樣,即不說原諒,也不說不原諒。這時候謝長青才明白,這姑娘的小智慧在哪兒,總是這樣小小的慧黠,讓人心生愉悅。

而這會兒阿容見了謝長青進來,那叫一個高興,她只覺得自個兒打認識謝長青起啊,就沒有過這麼高興見到他的時候︰「公子,你來了,正好,我跟您道個辭,該回自個兒屋里去了。」

或許是被阿容的高興勁兒給感染了,謝長青心里也是忽地倍加透亮,那感覺就別提多好了︰「正好,我送送你吧。」

送……阿容心說︰那還是不必了吧,讓您一貴公子送我,我這小心肝兒啊,承受不起這壓力。

但她無奈啊,誰讓形勢逼得來了,要麼選繼續和姚承鄴在這糾纏,要麼選謝長青相送,思量來去。還是後者好,至少這位頂著神仙、聖人的名頭,總是要顧惜一下的。

當即,阿容就上前兩步,趕忙說︰「那就快些走吧,等再晚了天就黑了。」

這時姚承鄴沒有再出聲,看著阿容和謝長青離去的背影,咂巴嘴沖徐少南說︰「少南,這倆兒我看有戲嘿,沒想到你家爺還跑我前頭去了。」

「姚爺,您在阿容姑娘那兒就根本沒上過路。怎麼叫爺跑到您前頭去了。」少南公子啊,您老人家真相了,還有一真相您沒發現,那就是您家爺也沒怎麼上過路。

這頭倆人說著說,另外一頭的倆人則行走在沒有月光的路上,連雲山的大道上是有燈籠的,在寒風中一吹,紅光搖曳竟是說不出的溫暖曖昧。

這麼一感覺,阿容就自個兒被自個兒嗆著了,連忙拍了拍胸口,心說︰「沒事沒事,不就是送送嗎,不是誰都能送出一曲《梁祝》來。」

「姚二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這個人慣來是這樣的,總覺得欠你的恩情欠得大了些,把你納在羽翼下才更好周顧你。」謝長青的聲音在清寂的夜里傳來,就如同是一株寒風里綻放的花朵,暖暖的色調,說不出的動人心扉。

這聲音教阿容听了,不由得長出一口氣,要只是這樣,她還能接受,要是姚二真有什麼歪心思,她可真是侍候不起︰「那公子替我回一句,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天地吃飯,也會有天崩地裂的時候。我只想習得一技之長,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如姚東家那樣的世家子弟,我是高攀不上的。人總得認清楚自己,要不然爬得到高處又怎麼樣,到最後還是會摔得很慘的。」

這話可不僅僅是對姚承鄴說的,也是對謝長青說的,阿容雖然覺得有可能是自己太自戀了,但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听了她這話。謝長青又是一笑,在紅光飄搖之中,那抹淺笑有珠玉一般的光彩。望向阿容時,見她低著頭,就停了停待她走近了才說道︰「阿容,他在試探你。」

「啊……什麼?」阿容有點糊涂了,誰在試探她,這個「他」字兒究竟是人字邊的還是女字邊的。

「他在試探,你究竟值得怎麼樣的對待。」對于姚承鄴,沒有比謝長青更了解他的人,姚承鄴動彈動彈手指頭,謝長青就知道他想拿什麼,這即是默契也是長年相處下來的了解。

「為什麼?」阿容問完後,自己其實就已經想明白了。心想︰這些人真是無聊,想跟個人交心吧,還得試探,也不問問她樂不樂意。想著這個,阿容又側著腦袋莫明其妙地問了謝長青一句︰「你呢,你也試探過嗎?」。

聞言,謝長青放聲笑了出來,末了回頭看著她說︰「其實吧,姚二這人是有點傻的,像你這樣的姑娘,何必試探。只要平時多看兩眼,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兒就明白了,試探實在是費勁的事。」

謝長青心說︰從清輝樓到如今,他如果還沒看明白眼前這姑娘,那他這深宅大院,內宮各府就白串了。

「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兒」,阿容不由得直撓頭,有點愣地問了一句︰「我做了什麼事兒?」

這時謝長青伸手拍了拍沾了片葉子的袖,然後才看著阿容說了兩個字兒︰「傻事!」

……

阿容默默淚流,看來她得好好反省,自己做了些什麼傻事全被人看了去。比如小申的事、大公主府里的事,以及那天踫上倆欽犯的事,那些似乎都是傻到不能再傻的事……

「想起來了?」謝長青側著臉問道。

淚流,阿容看著謝長青,特想給伸腳踹他,做了傻事還被人逮個正著記錄在案。正在她悲催著的時候,暗里躥出一影子來,一下子就撞在了阿容懷里,愣是撞得她倒退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謝長青在後頭抱著她,啊……抱著她……阿容頓時間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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