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黃藥師和謝大家領著幾名藥師和藥令在堂里坐下了。準備商量霜花癥的事。這幾天陸續有患霜花癥的病癥過來,而且現在也找到原因了,有一名患霜花癥的病人是賣油郎,走街患巷地,這不就染上的人越來越多了。
「霜花癥一直難治,因為易反復,如果不下猛藥難以根除,下猛藥有些病患又承受不住。今天叫大家來就是為了集思廣議,都來想一想應該用什麼方子來處置。雖然不是行瘟,但這病也比瘟疫好不到哪里去,我們要趕緊想出主意了。」說話的是謝大家,儀表溫容當真是個謙和至極的人。
接著謝大當家話頭子的是黃藥師,他神色明顯地有些凝重︰「明天會派人去搜接觸過癥源的百姓,所以藥館的病患會多起來,所以明天外頭的診治點就先撤三個,把霜花癥的病患先安置好。現在大家都談談自己的想法,這時候就不要藏著話了,有什麼說什麼。」
在場的藥師、藥令們都有些沉默,霜花癥由來已久,成方就那幾個,但是治療效果都不是那麼明顯。這時候鐘藥師看了眼在場的所有人。首先站起身來︰「我先提一句,大家不妨把眼楮往上古藥方上放一放,畢竟現在爐中火重現了。上古之時的藥仙藥神們,總是比我們這些人有辦法的。只不過上古藥方多已失傳,大家要是知道有什麼相關的方子,不妨提一提,也好大家一塊商量商量。」
這天下論起看藥書來,謝長青第一,黃藥師第二,阿容可以排第三,但是既然拿到這里來商量了,就說明關于霜花癥的藥方,要麼是沒有,要不然就是上古時奇妙同有霜花癥這樣的病癥。
在阿容看來,霜花癥是發于接觸,那就可以肯定,病菌是發作在血液里的,這樣的病要治非常麻煩。因為喝下去的藥,只有少量可以到達血液里,不像現代可以直接用靜脈注射,不能直接把有效成分注入血液。
這樣用藥,先損一半藥效,治療的效果自然就不那麼理想了。阿容嘆了口氣,她感覺自己看的書夠多了,前前後後小兩輩子,也沒想到什麼合適的方子。
「霜花癥發作得快,一天一個變化。但是不論什麼藥,都沒法這麼快治愈。話說得好,病來短,病去長,下猛藥攻也攻不得這麼快,還還是得細琢磨。」
「玉堂丹倒是可以一試,只是玉堂丹有小毒,正氣弱者不宜。」
「患霜花癥本身已經正氣弱,這時候再服玉堂丹,只怕是更削正氣,那不是得更加重了病情嘛!」
有正有反,每一個人提的藥方都不同,有提藥方的就有提也質疑的,這就像是一個學術討論,不過學術的氣氛不濃,反而是那種有人性命岌岌可危的壓抑感非常明顯。
這時候阿容心里在想︰「玉堂丹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方子肯定得改,玉堂丹里有化血藤,這味藥可以直接作用于血液,有消炎的作用。不過化血藤又傷正氣,這倒是個問題。」
「阿容……」這時候黃藥師忽然喊了自家這徒弟一聲。他在上頭看著這姑娘一言不發,又壓低著腦袋在那兒,只以為這姑娘睡著了。黃藥師心說︰這時候可不能睡著,這不是打我的臉嘛。一邊是這麼想著,一邊又心疼自家徒弟,以為是近來太忙沒睡好。
听得黃藥師喊她,阿容就以為是在要她吱個聲,于是她站了起來施了一禮才說道︰「玉堂丹倒不是不可以,不過用成方是肯定不好的,倒是可以用正反藥試一試。但是這個想法也不成熟,而且行方沒有成例,所以組方這一塊還得仔細再尋思尋思。」
一听自家徒弟的話,黃藥師一想就看了眼謝大家,壓低了聲音說︰「老謝,你覺得這能成嗎?」。
「你問我能不能成有什麼用,這正反藥我只見過成丹,連丹方都是你說給我听的,我怎麼知道能不能成。你徒弟,你負責。」謝儀溫其實心里還挺滿意的,謝大家這會兒可不是拿人阿容當自家媳婦了麼,見這有條有理,而且又不亂的模樣,當然滿意了。
這話讓黃藥師不由得在心里詛咒謝儀溫,人前一副神仙樣,其實就是一溜滑溜滑的老泥鰍,比誰都圓溜。呸,這一家子都這樣,黃藥師啐了一口,然後說︰「你是謝大家。你在這兒我總得問問你的意思,要不然顯得多沒規矩!」
于是謝儀溫涼涼地看了黃藥師一眼,那眼神多明白,就是默默地在說著一個事實︰「你黃藥師什麼時候有規矩了,這時候來講規矩,講給誰看吶。」
一邊的謝長青見這二位又對上眼了,就插了句話︰「正反藥即要相沖,又要能相融,這方子倒是不妨商量著來辦,在這時候總要試試。」
「那大家商量商量藥方吧,玉堂丹是以化血藤為主的,化血藤的毒可以用青龍草、沙油果化之。和化血藤相輔相承的藥有哪幾種,大家都想想。」黃藥師先提了個頭子,這時候總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的。
商量藥方的時候,阿容細細地听著,不時地在心里衡量一下,這個藥方在現代組方時有什麼樣的宜忌諱,又通常被用在什麼方面,一般會作用于五髒六腑哪一處。
「見月木也可用,于前幾味藥有沖有融,見月木有紅櫝、南金花、砂子蓮可解,在這方子里選紅櫝為上。紅櫝的投藥順序和見月木是一樣的,所以不用擔心藥效抵消。」
漸漸的這個藥方被完善了起來,氣氛也越來越熱烈,一個新藥方的出現意味著什麼,每個人都再清楚不過,這倒不是說名和利。對于眼下的藥師們來說,他們想得更多的是病患會早些好,而且以後見到霜花癥都不用再煩惱了。
至于名,上頭那兩大尊坐在那兒,他們將來能說參與了就已經是倍感光榮了。以藥方名垂青史,這是很多施藥制藥之人的追求。而能組出治療霜花癥的藥方,一定會被大大的寫上一筆。
「藥方我已經寫下來了,大家先拿著回去再思量思量,勿必做到殊無遺漏。明天上午如果大家還沒有疑議,那麼下午我們就開爐煉制丹藥,希望大家慎而重之,病患的希望就在這張藥方上了。」謝大家說得極慎重,藥師、藥令們也是紛紛點頭,一個抄了份藥方然後就各自散了。
這時堂里就只剩下了謝儀溫、黃藥師和謝長青、阿容,一時間就沉默了下來,黃藥師見狀就說︰「阿容,抄好了藥方沒有,抄好了就隨我走吧,咱們師徒一塊商量,兩個人想總比一個人好。」
雖然謝儀溫在一邊使了個眼色,黃藥師卻只當沒看見,心說︰自家的徒弟,我要帶走你還有什麼不同意的。要想領走也成啊,什麼有名有份了再說吧!
看著黃藥師領了阿容走,謝儀溫看了謝長青一眼,卻見這兒子半點表情都沒有,還是那麼副溫吞樣,盯著藥方是動也沒有動彈。謝儀溫就嘆了口氣,心道︰只怕自家這兒子還是沒開竅的︰「回吧,長青。」
「是,父親。」
其實並不是沒開竅,只是開竅的時候不慎受過傷,已經不再會輕易打開了。
這頭父子倆出了堂里,那一頭黃藥師已經領著阿容到了煉藥房,黃藥師的意思是︰「與其尋思成與不成,咱們不如直接煉一爐,試過了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看了黃藥師一眼,不由得感嘆她這師父真是個敗家的,在這藥材金貴的時候,竟然還奢侈地開爐試煉新組的藥方。不過她細一想,只要試過了藥,才能知道藥方差在哪里︰「師父。其他藥師大人會不會也試著煉制啊,要不然咱們跟藥師大人們說一聲,就咱們這開一爐好了。」
「你當是在連雲山,青河城藥館就這一間煉藥房,我掛上了牌子,他們就不會來了,趕緊去升爐,我去配藥。」黃藥師說話間就要上配藥台。
這讓阿容趕緊上前一步,攔住了,攔住了人吧,她又有點扭捏︰「師父,同株的藥材部位不同藥效也會有異的,而且配藥的份量其實可以更精確……」
這話說得是越來越小聲,阿容嘆了口氣,這時候提起這個來,真讓她覺得有些尷尬。忽然又想起自己從前那念頭來了,那就是要制一把更精確一些的秤精,以確到克為目標。
百分之一的差距和五百分之一比,當然五百分之一的誤差會更小一些。這一點在袪濕丹上就顯現出來了,她其實更想試試毫克,不過估計這時代的手工還精準不到這份上。
「同株異效,精確份量?阿容,看來你這腦袋里裝了很多東西,哪本書上的,我還真是沒看到過。」黃藥師看向阿容,開始意識到自家這徒弟確實是常常有些奇思妙想,那是他都不知道出處的。
不過黃藥師只當這徒弟是看
這要怎麼解釋呢,于是阿容又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