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衛朝建立以來,謝家兒算是雲端上的,朝野上下一听是謝家的總要多顧忌幾分。老話兒說得好,惹誰別惹行醫施藥的,未必哪天你就有求人的時候兒。
在這說來,鐘家還真是獨一份兒,截謝家的東西,隨便給安個罪名也夠喝一壺的。說起來這事還真不是鐘家的家主下的主意,會誰能掌家也不是這點心計。
不過上面的人有怨氣,下面的人自然會生脾氣,這京城碼頭放行的是鐘家二房的三爺,在京城管碼頭多年,本身就有點脾氣,更何況這段兒確實覺得憋屈,出門都不好談事兒。
這日里一看,喲,謝家的東西,趕緊叫人拖走,也不管是什麼時候,大半夜的哪有人來拖藥材。于是這鐘三爺就借機把藥材扣下了,話說得明白︰「昨天讓你們來人提不提,今天想提啊,行啊,叫你們管事的來說話吧。」
那來提藥材的大概也是個有脾氣的,謝家面子大,來提藥的藥侍還真沒受過這氣,當即就冷笑一聲說︰「要麼請我們家爺來跟您談談。」
這話怎麼听都像是在威脅,那鐘三爺也冷笑一聲說︰「來啊,都請來,我還真想會會你們家那位小郡王。」
當鐘三爺房間交著這個小字兒時,那藥侍不干了,連雲山上上下下敬謝長青不已,哪容得這位這麼怪腔怪調的︰「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請爺來跟您說話,擺好場面迎爺來吧,就你這樣的地方你這樣的人,還得看我們爺願意不願意來,願意不願意見。」
比起埋汰人來,誰也不是白給的,這二人相互一通埋汰下來,這事兒就越鬧越掰了。
當藥侍把話傳回來的時候,阿容正等著藥用,一听碼頭把藥扣下了,連問緣由的功夫都沒有,騎著馬就往碼頭去了︰「再怎麼樣也不能耽誤用藥,你趁這會兒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揭起事來的藥侍這時有點著急了,再怎麼也不能讓這位去呀︰「容藥令,這事兒不必您去,隨便派哪個藥師去就行了,就鐘三這身份,哪用得著您親自去。」
「要是平時我管他,可是病患等著藥用,我等得病患也等不得。」阿容這人就這樣,一遇上藥啊病患的脾氣就硬起來了,管你是誰。
而且她最近被大公主灌輸了不少「咱是容大姑,京里只管橫走的主兒」之類的念頭,脾氣一上來,這身份帶來的底氣就顯出來了。
到了碼頭,阿容就指派了人把要補的幾樣藥材先拉回去,守著碼頭的人不干,阿容站旁邊只說了一句︰「病患等著用,人死了傷了殘了你們負責嗎,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你們負得起責嗎?」。
守著碼頭的人本就是小民,經阿容這麼一嚇誰還敢上前來,就任由藥館的人把幾樣藥先拉走了,好在也不是拉全部,人也就當是睜只眼閉只眼了。
最後一樣兒藥上了車,鐘三卻風聞而來,只見當頭一姑娘穿著白甲子站在那兒,迎風而立瞪著眼那叫一個威風勁兒。
鐘三慣是個要耍威風的,眼見有人在自己地盤上這麼耍,當然過不得眼去︰「站住,誰讓你們拉的,誰許你們拉的?」
「如果我沒記錯,這碼頭是姓容的,沒錯……水上歸鐘家管,可貨一旦落了地那就歸我容家管。我在自己的地頭上,要拉自己的東西,難道還得跟你先知會了,斷沒這道理。」這會兒阿容得感謝天天在她耳朵邊上,來回提容家事的那幾位容家長輩。
這鐘三一下就被壓了氣焰,略帶遲疑地問道︰「你是容雨聲?」
見鐘三這態度,阿容身後的藥侍說道︰「容藥令的名字也是等閑人叫得的。」
姑娘家的閨名外人是叫不得的,這鐘三雖然混,可長年在京城,大家里的規矩懂,這時連忙改了口說︰「容大姑,不知道您要來,要不然改列隊相迎才是。」
既然人的態度軟了下來,阿容也就跟著溫和了一些,這也是跟周毅山學的。他慣常做的就是人橫他更橫,人和氣他更和氣,在有底氣的時候這是管用的︰「這倒是不必了,只是這些藥材藥館還等著用,還望鐘三爺放行了才是。」
「這……」鐘三這時候才想起來,這位和謝長青五月的大婚,以後就是一家人。
這下放與不放就為難了,不放吧形勢比人強,放吧,這口氣擺了出來,這樣草草收尾的可不像話。
好在阿容已經問清了緣由,這時想了想決定給人遞個台階下︰「我和淑妃娘娘也算是舊交,還請看在淑妃娘娘的面兒上,放藥材出碼頭。回頭進了宮,一定代您向淑妃娘娘問候一聲。」
一听提起了鐘碧微,鐘三就知道這是人在給台階,而且給得特明白,要不然阿容不會說得這樣干巴︰「喲,早說呀,既然容大姑和娘娘有舊,那……還看著干什麼,趕緊幫著搬藥材。」
但是當搬到還剩下大約半成的時候,碼頭就不肯放藥材了,據說這是水運的抽成,這是慣例。
對于這慣例阿容問了身邊的藥侍︰「怎麼還有這規矩。」
「容藥令不知道嗎,這半成容家和鐘家各抽一半。」藥侍的意思多明顯,這里頭有一半是容家的,咱自家人就不計較這麼多了。
而阿容這時候想的是,容家和鐘家這些年抽的藥到哪里去了,這麼多藥……要知道藥也是軍備之一,他們總不會用于民間︰「他們抽了藥做什麼,用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賣給異邦夷國吧,反正哪兒價早賣到哪去。其實這些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大家都不說破,朝廷對這些事也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藥侍回得極其理所當然。
然而這麼一說,阿容卻有些驚訝了,如果藥材、米糧、油布等都抽半成。那麼五年以來,鐘家和容家積下的那些都以哪里去了,反正她在容家是沒听人提起過。
「行了,把藥拉回去再說,以後鐘家應該不會再再為難了。」鐘家倒是不為難了,阿容現在又亂了。
她現在想的竟然是周毅山知不知道這些事,國家動亂百姓受苦,她可不想當這消防隊員。雖然她是這職責,可萬一因戰爭而起的人禍,那死傷就不是她救得過來的。
想完這事兒,阿容又禁不住抽自己一巴掌,既然人都說是心知肚明的她還瞎操什麼心。
這時剛過了正月,正是二月春寒的時候,街上冒了些小女敕芽兒,阿容看了一路頓覺得舒服,也就沒再催著馬再快行。
正在她想著事兒的時候,半路上遇著了謝長青,謝長青見她安好著松了一口氣說︰「你怎麼自己就去了,碼頭上的事你讓藥館的管事去就行了,這些事向來是他們處理。」
「管事出去了,藥館里又急著用藥,我不去誰去。再說我不是好好的,就像大公主說的,在京里沒誰會欺負我。」阿容下了馬,把韁繩遞給了隨行的藥侍,然後和謝長青一塊並肩走著。
*光里兩人緩緩而行,一人著白,一人著青,兩人的身上都心是披著柔光一般。
「母親是要告訴你,你身份金貴……」謝長青說著嘆了口氣。
「長青,碼上的藥材要抽半成,這事兒你知道嗎?」。說來說去,阿容還是放不下這件事,要是別的可能就這麼過去了,可是在藥材來說阿容放不下。
只見謝長青點頭說︰「知道,因為鐘家每年要交銀錢給朝廷,進行抽成也是自然的,船運費是定好了價兒不能改的,要是不抽成鐘家就只能往里頭倒貼銀錢了。」
看來這事兒還真是誰都知道,而且誰都覺得理所當然,阿容想了想說︰「那那些東西賣到哪里去了,總沒見他們在衛朝賣過。」
「衛朝價低,這些東西轉手賣到關外去才能身價兒倍增……聲聲,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事了?」謝長青疑惑地問產延。
「五年了,這是不少東西吧,長青,你就沒想到別的地方去?」阿容有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己從前軍事八卦看多了,所以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于是謝長青一琢磨,搖頭說︰「不至于,你想多了。要是不放心,你回頭去容家查查造冊就行。」
別說,阿容還真去查了,只是回去一查造冊的底,這才知道容家從來沒收過東西,收到的只是折價兒的銀錢,比市面上高一些,但遠不是謝長青說的翻著倍地往上漲。
她起先還懷疑是容璟福動了手腳之類,但查了進出往來,再問明了各自發現沒動半分手腳。
等查完了再回藥館去時,阿容先就去找了謝長青,開門第一句就是︰「容家沒有收到東西,是直接折了價兒。」
「聲聲,你先等等,我派人去把運轉司的造冊拿來,看看這五年水上往來的各項出入。」
這些東西,要真是賣給了關外諸夷國,還真不算什麼,但是要是某王囤起來,意圖做點兒什麼,那就是件大事兒了。
更兼著要是賣給了獨一位夷國的國主,那事兒也小不了……
阿容是這麼想的,說到夷國國主阿容就想起那啥國的大王子來了,那位應該當國主了吧,原諒她一直不記得是啥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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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指,我寫過阿容從前的全名麼,我竟然記不起來了,查來查去查不到,我寫了沒,還是沒寫……
比我聰明能干滴娃們,某弈求解……我個渣,自我拍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