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來說,連雲山經營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業,當然不能做虧本的經營。溫房里種的全是一株株抵得上價兒的藥材,而且每一樣兒都長勢極好,關鍵是不怎麼需要人看著,只需要到時候換水,定時來察看就行了。
少了風吹日曬,沒有自然災害,在沒有天敵,只有同樣在溫房里爭養份爭陽光的藥材,這樣的天地里藥材們都長得十分歡快。
「婆娑蓮也能種了,這都誰想出來的,和我從前弄的有點兒不一樣啊,而且營養液也不同了吧。」阿容一看就知道這不全是自己從前的手筆。
這時徐少南在旁邊說道︰「營養液是皇上派人送來方子,配制起來極復雜,但是效果很好。至于這些物件不一樣了,這些年大家伙兒各自都有些心得,做了些微小的改變。」
果然是能工巧匠多啊,阿容感慨著看了一圈兒後在金蓮子前頭站定了︰「金蓮子,好東西啊」
雖然是好東西,可感慨完了還是掐了幾朵花,帶著幾分肉疼的感覺……
按說金蓮子是多年生的水生草本植物,據說是兩年以上才會有種子,但五年以上的種子才能達到藥用的價值。金蓮子的種子有點兒像蓮子,外表呈黃色在陽光下能折射出金光,故名金蓮子。
「一皮兒一衣一核兒,齊活。」先開了種子,連著幾顆都是飽滿的。
再拆初謝結了小果的花兒,小果里也有細小的種核在,再到花時阿容就徹底知道自己在花和果實上估計是找不出答案來了,這得植物學專家來看或許能找著答案。
「如果不是藥材本身的問題,那就是外界的刺激,那究竟會是什麼導致的?」蹲在培養池邊,阿容非常之糾結,她完全沒有頭緒。
「夫人?」徐少南在旁邊喊道。
听聲兒一抬頭,阿容滿臉迷惑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
搖頭說沒事,徐少南接著又說道︰「你也別蹲著了,蹲久了腿麻。」
于是阿容就站了起來,想了想往外走,一個看不出來兩個看不出來,那就多看幾個,總不能才起個頭就往里縮︰「我們去下一個溫房吧。」
說著徐少南又引著阿容往下一處去,第二個溫房種的是白木蘭草一類取花入藥的藥材,進去時正是一片欣欣向榮的花海,看起來真叫一個漂亮。這時阿容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溫房里沒有蜂蝶。
發現了問題自然要問︰「怎麼沒見蜂蝶呢?」
對于這問題,徐少南自是了然于胸,遂上前一步答道︰「夫人,這時節蜂蝶少,若是取果用的溫房就用蜂箱,取花用的溫房就沒有安置。」
「蜂箱,你是說溫房里用的是蜂箱?夏天呢,也用蜂箱嗎?」。阿容一听用蜂箱就猛然間覺得可能有門兒。
點頭應是,徐少南說道︰「夏天也是用蜂箱,擔心外邊的蟲子進來啃食藥材,四處都架了紗網。當然不能全擋住,還是會有漏網的,但是比外邊要少得多了,所以後來有位藥師大人建議架蜂箱。」
蜂蝶蟲蟻也不應該是起主要作用的,可能只是很小的一個環節,阿容始終覺得是環境造成的原因。這時阿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溫房里沒有雜草沒有其它樹木。
植物的天敵不僅僅是動物或昆蟲,還有植物本身……
「少南啊,去請一位對雜草了解比較深的藥農來,待會兒隨便找座沒人打理的藥山,我們看看是不是草的問題。」阿容說完就出了溫房,然後迎頭就遇上了姚承鄴。
指著阿容的鼻子,姚承鄴說︰「你個沒點兒良心的妹子,我在黃藥師那兒等你送藥來你愣是能忘了。」
「啊」了一聲,阿容這才記起來,回連雲山這天姚承鄴就沒藥了,她說得好好的給人送藥,愣是能一點沒記起來︰「二哥,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先切脈,診過脈來再來施藥,再調理一張方子就給你下對癥的藥。」
坐到總房側屋里診脈,姚承鄴看著在一邊的徐少南說︰「少南,長青呢?」
「回姚東家,爺還在書房里,過會兒應該要去京里。姚東家是繼續在山里住著,還是待會兒和爺一塊回京里去?」徐法同微彎了彎腰,就算是行了禮了。
對于這個問題,姚承鄴想也不想地擺手道︰「他去京城趟渾水的,我可不去。」
診過脈開了方子讓徐少南找人煉藥,阿容這事兒多又亂,本想把姚承鄴打發回黃藥師那兒去,可他愣是要跟著一塊兒去看看熱鬧。末了沒辦法只好捎上他,一行人隨意翻了冊子上一座不怎麼有人打理的藥山,然後行馳而去。
到了那座呈半荒廢狀態的藥山,阿容看著那些人高的草心里就倍敞亮︰「江藥侍,你去把不是藥草的藥材采幾株來……少南,回頭讓各藥山把雜草送幾株來,重樣的就去掉,不重樣的留下,到時候再讓熟知雜草的藥農來辯認。」
「夫人的意思是?」徐少南現在到底是身份不同了,在發出命令之前總要問明原由,別說是阿容就是謝長青他也一樣得問。
先不忙著回答徐少南的話,阿容先說道︰「嗯,不管是雜草還是雜木都一樣,尤其是從前沒見過的,看起來樣子很眼生的雜草更要多加注意。」
停了停後,阿容才解答徐少南的問題︰「至于我的意思,能這麼大面積的出問題,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共生的草木發生了變化。這些草木變化了之後,又緩慢地影響到了其他草木。他們並不是今年才出現,而是一年一年越來越嚴重,所以只能是草木本身的問題。」
听明了前因後果,徐少南才應了聲,在原地站著想了一番,然後才告了一聲退去和總房同來的管事商量話兒去了。而阿容則和姚承鄴站在一塊兒,這時姚承鄴捅了捅阿容說︰「聲聲,連雲山近年來囤了不少米糧是不是,看來可以賣個好價錢了。」
瞥了姚承鄴一眼,阿容說道︰「二哥,你是皇商,不是啥黑心小商販。而且你掙那麼多做什麼,到最後還不是得上繳國庫。」
對于阿容的不理解,姚承鄴表示他能理解︰「只會花錢的人,不會隱解掙錢是什麼感覺,我懶得跟你說,這種事兒看來還是得找長青。」
「二哥,這事不管找誰,你從我們這買米糧沒事,可你要囤積居奇,趁勢撈錢那就有事兒了。二哥,你是皇商皇商,要想著的是從有錢人口袋里撈錢,而不是靠柴米油鹽從百姓口袋里掏蠅頭小利。」阿容說完話就仔細琢磨了一下,心說差不多的話兒從前好像听周毅山說過。
掐著下巴一想,姚承鄴可能覺得這話對勁兒,就說道︰「一說種子果實出問題,我就想著手里有糧心里才不慌,得……反正總餓不著我,到時候上連雲山來怎麼也不能餓著我不是。」
沒好氣地瞟姚承鄴一眼︰「二哥,從本質上來說你就是個黑心小商販。」
「過獎過獎」
在等的時候,阿容忽然抬頭看了看太陽,然後一尋思就喊道︰「唉呀,過會兒青塵和青遲該醒了,我得趕緊回。二哥你幫我盯著這里,待會兒讓他們把雜草送到長青園去,我可不敢餓著那倆小祖宗,晚一會兒都會發脾氣。」
搖了搖頭揮手,姚承鄴說道︰「去吧去吧,別餓著我外甥。對了,聲聲……」
正預備上馬車的阿容回過頭問了句︰「什麼?」
「要是方便就帶著青塵和青遲回京一趟,皇上……只怕也挺想見他們的,從前的事既然放下了就坦然點兒。你越坦蕩他就越沒有念想兒,你從前就是太把自己端著了,所以端成了碗大菜,我說你听明白了沒有?」姚承鄴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在想,阿容在他心里這碗菜,只怕卻是他上趕著端的,不關阿容什麼事兒。
「知道了知道了,待會兒要是沒什麼事兒,長青準備回京的話我就跟著一塊兒回。謝家的長輩們都還沒有見過青塵和青遲,總得讓老人們見見,要不然也不像話兒。二哥,要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了,你的藥待會兒一定會送來。」阿容說著就上了馬車。
站在原地的姚承鄴看著馬車久久地沒以動,末了笑了笑又轉身迎著山風嘆了口氣︰「聲聲,你個傻妹子」
姚承鄴口中的傻妹子這會兒正一路狂奔回長青園去,她是真怕餓著那倆祖宗,好在正好趕上了,沒哭得讓她心肝肺都疼。
喂著孩子的時候,謝長青又進了屋里來,手里拿著朱色呈文,像是進屋來預備換衣裳似的︰「長青,呈文寫好了?」
把呈文放下後坐到阿容身邊,謝長青順手抱了正在那兒啜著響嘴兒的青塵,這才問話道︰「嗯,剛寫好,你去總房看了溫房,情況怎麼樣?」
「溫房里的藥材竟然都沒問題,長青,我也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阿容說著嘆了口氣,她剛才就在想這究竟是劫還是危。
不論是劫是危,渡得過便是人間天上,渡不過便成地獄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