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乙二零三時阿容才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這氣味兒熟得很,當年丁三七一就常要往這條路上過,當時自個兒還羨慕過這片好田地,沒想到這味兒就在這聞得的。
和謝長青一道沿著青草蔓蔓地小道兒到了乙二零三,越走近時那股氣味兒就越明顯,兩人遂越走越快。等到了二零三前的小曬場邊上時,就看到了那散發出氣味的草。
修長而綿軟的草木或飄散在空中隨風起舞,或被山中的霧氣打濕了如發絲一樣貼在地面,也有新長出來如青女敕小草一般的女敕葉子︰「長青,你聞一聞,就是這個氣息了。」
「是胡草,似是從邊夷哪個小國傳來的,據說有袪邪的作用,當年送到宮里宮里自然沒收,本以為是什麼藥材但試種過後不能作藥用。那以後山里就沒再種,而且從前種的也都除盡了,沒想到這一帶現在全是胡草。」謝長青只依稀記得,那時候他年紀還不大,而且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並不多,當時只進行小範圍的試種,而且就是在乙二零三一代。
「果然是外來的雜草好生長,長青你看這邊,再這樣下去,只怕這些原本長在連雲山上土生土長了若干年的雜草都會被它蠶食掉。雜草尚且是這樣,那總有一天藥材、草木、果蔬都會這樣,蛇蟲鼠蟻如果沒有一樣兒能克制住它,那我們就只能動手了。」阿容這會兒腦子里想起的是水葫蘆,最開始引進種植是因為它能清除溝渠里的污物,防止堵塞,結果水葫蘆生命力太強,最後反而成了堵塞溝渠的罪魁禍首。
她說完了這番話後,就只見謝長青蹲下拔了一根草葉子放到鼻底下聞了聞,然後又試了試它的韌性,忽然笑道︰「當年胡草傳過來時,說這在原產的地方是多用來做席子和簾子,防蟲蟻不惹蚊蠅。」
想想也是,在草木界它是殺手,可真織成了本身不招惹這些東西,自然受歡迎︰「不過蟲蟻都不近,人常接觸它別有什麼害處。」
「它散發算來的氣味兒暴曬幾天後就會消失,只要不食用就不會有害處,如果擔心有害處,蒸煮幾遍就沒了。」謝長青說完就站了起來,然後又看著阿容說︰「跟藥農們好好說說,這個拿去織了,然後交到總房那兒去換銀錢,織好了再拿去蒸煮暴曬。」
于是阿容琢磨出一件事兒來了,不論什麼時候,老板都是個奸商式的職業︰「嗯,這事兒我去說,這事兒要引以為戒,以後不能隨意在外邊試種外來的草木,原生草木且沒研究明白,先別看人家的東西。」
終于鬧明白了原因,阿容也總算是松了口氣放下了塊大石頭,而謝長青也得了清閑,兩人踱著步子往回走,也不騎馬也不坐車,一路在山風里慢慢行來。
半道兒上遇了姚承鄴,正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長青,聲聲……總算找著你們倆兒了,快看看我這脈象,我怎麼模著這麼奇怪。聲聲,你可得對我負責,自打你換了方子後,我就覺得這藥不對,越吃感覺越怪。」
這番話把阿容嚇了一大跳,仔細一回想又確定自己沒用錯藥,連忙拽了姚隨鄴的手腕切在了脈上。細細查看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瞪了眼一路嚷來的姚承鄴說︰「你這感覺是對的,這藥也是對的,積年舊疾好起來自然是有感覺的。有沒有覺得這幾天呼吸更綿長,睡得更踏實?」
只見姚承鄴想了想後點了頭,說道︰「你不說我還沒這感覺,你一說我倒真覺出來了,這幾天一覺睡下去都不帶起夜的。」
敢情從前老起夜,阿容不由得這麼臆測︰「會慢慢好的,最近的效果會明顯一點,越到後來效果會越不明顯,到時候還會給你換方子,易三張方子你這毒就差不多能全好了。」
這邊是姚承鄴的病好得差不離了,那頭兒阿容就鼓搗著把鐘藥師和黃藥師的事兒辦一辦,這倆簡直就是倆悶聲不吭氣兒的,指望他們倆自己把事兒圓了,估模著怎麼也沒戲。
不過這事不能跟黃藥師和鐘藥師商量,得跟藥王商量,藥王是長輩,長輩做了主小輩兒就只有听的分,別說兩人原本就有點兒意願,沒意願也給你湊成對兒。
藥王一听也覺得這事兒早該辦了︰「唉,可是我當年又應過他不逼他,阿容啊,這事兒你這做徒弟的還是得多費心了,你師父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末了藥王這也不成,阿容只能自己想辦法……
就在她糾結著想法子的時候,雲木珠忽然來了,阿容見了雲木珠倒是沒什麼,只是雲木珠自己不自在。阿容想想不大能理解,好好的從前多爽利的一姑娘,怎麼現在反倒糾結起來籽,不就是被藥迷了麼。
「黃花朵兒……」雲木珠看著阿容這副「你咋成這樣兒了」的表情,總想搖頭說幾句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總是會咽回去。
「雲木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在連雲山待下去,你說你現在除了待在這還能去哪兒。你自棄了離國的身份,現在回去還不知道已經成了什麼樣兒呢。」雖然不知道雲木珠腦子里的念頭,但是阿容感覺出來了她想走。
聞言笑了笑,不免有些苦澀,雲木珠道︰「黃花朵兒,我听說綿江一帶有個本草研究院,我去那里好不好。就像你說過的那樣,京城是個很傷人的地方,所以我想遠遠離開這里。」
听得雲木珠說道她要去綿江一帶,阿容一想這樣倒也算是個方法,等將來雲木珠心頭這點事兒消去了再回來也方便︰「那你再等等,師公也會過去綿江,到時候你可以和師公一塊兒去。」
「好。」
話說到這兒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後雲木珠起身告退了,阿容也還有事兒就沒留她。正在阿容以為這談話結束了的時候,雲木珠忽然回過頭說了一聲︰「黃花朵兒,對不起……」
轉身看著雲木珠,阿容說︰「好,我收到了,別老掛在心上。」
這道歉的話兒不是頭回說了,阿容甚至不知道雲木珠為什麼要道歉……
其實雲木珠也不過是覺得自己漸漸開始即酸又妒忌,甚至想過要做些什麼,可最終看著阿容她總是什麼也做不出來︰「黃花朵兒,我明天就走,離國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雖然我自棄了身份,可有些事別人也替代不了我。」
既然雲木珠都這麼說了,阿容當然也不再勸她,于是點頭應道︰「那你早去早回,需要人幫忙就讓人到綿江去喊,那兒有巡山的侍衛和藥師們,總能幫到你的。」
就這麼雲木珠算是告過別了,等次日清早接到雲木珠要走的消息,阿容都有點兒傻眼,這姑娘也走得太快了,這動作可真叫一個迅速。她甚至沒有給任何人去送行的機會,只一人一騎帶著些隨身物件就離開了連雲山。
「聲聲,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知道雲木珠走了以後,阿容就這麼一直看著他,讓謝長青感覺有些發毛。
「謝長青,你怎麼能長得這麼好呢,怎麼能脾氣這麼好呢,怎麼能出身教養都這麼好呢……」阿容用感慨式的排比句一句一句地加重語氣,到最後時卻忽然頓住了。
然後謝長青就更悚然了︰「聲聲,別發癲」
瞪了謝長青一眼,阿容說道︰「我才沒發癲,長青……我好像是真沒見你生氣過,雪里那回不能算,那是你犯傻亂安排。你簡直不像個人啊,是不是就連我們在……那啥的時候,你都依然是這麼份神仙兒樣啊」
謝長青說不出話來了,橫眉瞪了阿容一眼,沒好氣地說︰「要不然我們現在試試,你仔細觀察觀察」
噗……
于是阿容也說不出話來了,連忙舉高了雙手,弱弱地說︰「我錯了」
頗有幾分得意之色地看著阿容,心想漸漸地他也抓住阿容的小辮兒了,這就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其實,阿容這點兒在謝長青心里還覺得挺招人的,見風倒的性子有時候逗著玩倒很有意思︰「知錯就好」
這時哪里有半分神仙模樣了,那得意勁兒,那囂張勁兒,整個一惡霸。阿容決定以後看到謝神仙的神仙樣兒,直接對等上眼前的表情,然後她就會覺得很現實了。
「長青,你幫我想個主意好不好,我怎麼也想不出來」阿容決定趕緊轉移話題,免得繼續下去呼苦受罪的還是自己。
「藥師的事?」謝長青知道她在辦這事兒,也就由著她亂來,可沒想到她還真當個正經事來辦了,藥師哪能的她的擺布。
點了點頭,阿容說道︰「對啊,師公說他忙不了,那我就只好找你了。」
說起來謝長青還真有主意,于是攬著阿容開始說計策︰「那我們這樣……」
于是大白天的,長青園里不斷傳出來陰森森的笑聲,一男一女笑得極其蕩漾啊
可憐的黃藥師,怪只怪您老人家收了個緋聞八卦黨做徒弟,然後徒弟還傳染了一個……
(唔……我看出自己結文的執念了,一章安排了三個人的動向……今日一更喲
孩子們五一快樂,勞動最光榮~只有勤勞……再不會長肉
在五一的時候,希望大家都勤勤快快地動起來,以後都不會長不該長的肉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