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的顧慮得到了驗證。
莫初和莫曉到達沈雲茹工作的餐館對面馬路時,正遇上了出門上了路旁一輛黑色橋車的沈雲茹。
只是,沈雲茹似乎有心事,眼神都有些恍惚,沒有听到莫初的呼喊,徑自上了車。
汽車玻璃上貼著擋光膜,看不清楚里面人的樣貌。街道很窄,又是附近小學放學的時間,路上很多家長和孩子,道路擁擠以至于汽車開的很慢。
莫曉跳上車後座,拉了拉莫初的衣擺︰「追上去。」
莫初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眼神一直盯著那輛汽車,腦子有些懵,于是,便按照莫曉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騎上車子跟上了前面的汽車。
莫初認定了目標,注意力全然在了那輛汽車上,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速度竟然跟得上汽車,沒有被甩掉,一路到了市中心繁華路段的一間迪歐咖啡館。
莫初有些躊躇,站在迪歐深綠色裝潢的大門下,猶猶豫豫的看著莫曉︰「咱們能進去嗎?」。這里看上去真高級,人家不會讓咱們這種沒有錢的小孩子進去吧?
莫曉卻不管,她太想知道這輛車的主人是不是那個陌生男人,而他和媽媽又有什麼關系,到底為了什麼讓媽媽這幾天變得如此心事重重,今天,她必然要弄清楚。
一把拉過莫初的手:「放心吧,跟我來。」
「哎?」莫初抗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莫曉拖拉著推門進去了。
門口迎賓的漂亮服務員鞠躬,清脆的嗓音問好︰「歡迎光臨,里面請。」
在莫初拘謹的一直在下面扯莫曉的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走過來給兩人指路︰「兩位這邊請。」
迪歐咖啡館裝潢很精致的歐洲風,有著低調的奢華,對于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地方的莫初來說,就連走路都不知道該先邁哪只腳了。
莫曉安撫的握緊莫初的手,低聲說︰「放心吧,交給我。」
「這里肯定很貴,咱身上沒有錢啊!」莫初很緊張,不帶錢來這種地方,會不會被送警察局啊?
莫曉一笑︰「放心吧。」
視線在廳內一掃,看到了靠里面角落里坐著的沈雲茹,因為隔間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兩人的臉,但是莫曉確認,那就是媽媽和那個陌生的男人。于是對服務員說道︰「我們自己過去就好。一會兒還有朋友要來,點餐的時候,我會叫你。」
「好的,您請坐。」
兩人就在沈雲茹和那個男人所坐的位置旁邊的隔間里坐下,雖然看不到那邊相處的情形,卻也可以更好的隱藏自己和哥哥不被暴露。
服務員送上免費白開水。
莫初和莫曉靠在隔間板上,細心留意那邊的動靜。
沉默,除了牆角懸掛的音響里傳來舒緩輕松的鋼琴曲以外,只剩寂靜。
不一會兒,那個男人說話了,嗓音低沉,帶著些焦急和不耐︰「你考慮的怎麼樣?」
沈雲茹沒有說話,低垂著腦袋握緊手中的水杯,溫熱的水卻依然讓她覺得冰冷,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的情形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的,她和阿域結婚那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家人,阿域沒有提起過,自己也以為那是他的傷心事,從來不問,她一直以為,阿域是孤兒。不然,結婚的時候怎麼沒有見過任何一個男方的親戚呢?而且,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任何聯系。阿域死了那麼久了,突然之間冒出來的這家人……她很懷疑。
「先生,我……」
「我姓寒……看來,我說的話你並沒有認真听進去。那個孩子……叫莫初是吧?」說著,那個男人端起面前的咖啡,嘬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慢慢的將杯子放回去,靠在椅背上,審視的眼神落在沈雲茹的身上,帶著些輕視和不屑︰「他是寒域的兒子,我把他帶回寒家是理所應當的。」
話一出,莫初一震,視線與莫曉相交,莫初就想要站起來,莫曉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他,搖搖頭,情況還不是很明朗,他們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再等等。
莫初看明白了莫曉要表達的意思,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楮坐了下來,但周身彌漫的,全是隱忍的怒氣。
莫曉冷冷的眼神掃視向男人所坐的位置,視線冰冷銳利如有實質,仿佛可以洞穿隔板刺透那個男人的身體一般。雖然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表情,她卻可以想象,那個男人的臉上,顯露的會是如何的蔑視與不屑,那種施恩一般的口氣,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視眾生一般,讓人不爽!
寒疆渾身一冷,一股如芒刺在背的感覺讓冷氣從脊椎末端只從到肩頸,忍不住渾身一哆嗦。這種感覺,就像被蛇盯上似的,卻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想起討厭事物的寒疆更加不耐煩起來,如果不是……他何苦來到這個小城市里跟個無知村婦談條件?冷哼一聲,微微抬起了下巴︰「如果你真心為孩子好,就該明白,寒家可以給他什麼,而你,又可以給他什麼!莫初學習似乎很不錯?」
「嗯,莫初成績從小就很好!」沈雲茹語氣里帶著自然而然的驕傲,她深為莫初感到自豪!
寒疆一笑︰「那就是了。以你的經濟條件,你能讓他上大學?能讓他出國深造?」看著沈雲茹隨著自己的話而越來越蒼白的臉,寒疆微微前傾了身子,眯起眼楮,久經商場的銳利毫不掩飾的外放出來︰「你什麼也給不了他!他跟著你,只能被埋沒!而寒家就不一樣,莫初回了寒家,會有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學習條件,將來更是會繼承寒氏企業……如果他跟著你,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走到那樣的高度。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沈雲茹被寒疆逼得臉色蒼白,額角隱隱的有冷汗沁出,顫抖的手指好不容易穩住手里的水杯,才不至于把水灑出來,嘴唇哆嗦著,她明明很害怕,那個男人的氣勢讓她這種一輩子安安穩穩沒見過大世面的女人恐懼,可是她抬起頭,眼神很堅定,緊咬著嘴唇,握緊雙手,汲取那杯已經快要冷掉的白水里幾不可查的溫暖,看向寒疆。
寒疆眼神里閃過一絲興味,在自己那樣刻意為之下還能堅持下來,看來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但是——只憑這點沒有任何仰仗的故作堅強,是不夠資格做寒家的媳婦的!
「你只講了莫初,莫曉呢?」
寒疆沒想到,這個女人鼓起了半天的勇氣,卻是問了這麼一句沒關聯的話?
另一邊,莫初的視線落在莫曉的側臉上,是啊,從頭到尾,那個男人一句有關莫曉的話都沒有提起過,難道莫曉不是爸爸的女兒嗎?他怎麼就像是全然不知道有莫曉的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