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寒平山走了之後很久，沈雲茹和莫曉一直坐在客廳里，許久的靜默。
直到肚子咕咕的忍不住叫出聲來，太頭看時鐘，已經下午兩點，她們竟然枯坐了一個多小時，臉饑餓都忘記了。
沈雲茹笑了笑，嘆了口氣看向莫曉︰「別想了。你要是不願意，媽媽和哥哥也自然不會讓他強逼了你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說起來，莫曉心里也有些拿不準的，她雖然相信沈雲茹和莫初對她的關愛必定不會違背她的意願，而沈雲茹在寒平山的面前也擺明了態度。卻也拿不準沈雲茹的意思，畢竟，人的心生來就是偏的，而在沈雲茹的心里，她和莫初的分量也必定不會持平。畢竟，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在他們家雖然不嚴重，卻還是有的。
莫曉看著沈雲茹，許久之後說道︰「媽媽，我不去寒家，你會不會很失望？他很生氣吧？我那樣頂撞他，一看就是習慣了站在高處發號施令的人，今天卻在兩個晚輩面前失了面子。他肯定是生氣了的……」即便是爸爸不承認寒家，但是抹不去他是寒家子孫的事實。而媽媽，這麼傳統的女人，肯定也希望得到爸爸家里的承認吧？那畢竟是爸爸的父親的父親，雖然沒有相處過什麼親情，但是，她也該叫一聲爺爺的，血緣這種東西，不是想不要就不要的。
何況，她拒絕了寒平山，會不會讓哥哥不好過呢？
沈雲茹輕笑一聲︰「別想這麼多了。莫曉，媽媽雖然笨，見識少，但是也看得出不正常。他一直拒絕承認我們，雖然不阻止莫初與我們來往，可是，那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如果太過了，他也不會只是看著。何況，莫初的性格讓他不想接受我們，卻又不能做太過了。今天他突然來，媽媽也嚇了一跳，還以為莫初有什麼事情呢。卻麼想到他會突然想讓你認祖歸宗……如果是以前，媽媽肯定是願意的。因為不管怎麼樣，寒家家大業大，足以給你撐腰，何況你哥哥在，也不會讓你吃了虧去，女孩子，總歸要有個夠硬的背景才好生活無憂。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莫曉又哪里需要別人保護了？是不是？」說完，甚至很是俏皮的眨眨眼楮。
莫曉卻是被這話驚了一下，看向沈雲茹︰「媽媽……」是不是知道了？這麼多不尋常的事情，即便是隱瞞著沈雲茹，但是，子女身上有沒有變化，一個關心兒女的母親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更何況，她並沒有刻意的隱瞞，那些藏著掖著還給**風的做法，再遲鈍，這麼久，也該琢磨出味來了。
沈雲茹一笑，似乎是絕對把話說開了，只是看著莫曉莫初對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她都替孩子們累得慌，一家人，什麼不能接受呢？何況，只是那麼一點點的……不同尋常罷了。一點點，真的不多。最起碼，比看八點的電視劇集有意思多了︰「莫曉，媽媽雖然不能說都知道，但是多少還是可以猜到的。比如說，妖一他，不是普通人吧？還有你從寒家拿來的那盆石頭，後來同學帶來的那盆，也不是普通的石頭是不是？就連經常來家里的那個很可愛的男孩子，也不只是同學吧？」
莫曉驀然失笑，撓了撓頭頂︰「我以為，媽媽不知道呢……」原來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妖一他們……這麼奇怪的事情，一般人都會接受不了吧？所以……媽媽其實也不用害怕，像是傳說里那樣說什麼妖怪吃人，厲鬼索命啊什麼的，雖然也有一部分事實，不過挺夸張的。妖一最大的愛好就是喜歡亮晶晶華麗麗的東西，越是閃眼的越喜歡，吃的更是和人一樣，偏好各地美食，對吃人沒興趣的至于其他的，其實，他們挺挑的……」莫曉覺得，這事情解釋起來有些語無倫次，最起碼，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說，原諒她活了這麼久就只是長了歲數，而智力卻沒有成正比增長吧……
「總之……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就行，有什麼事情，也盡可以指使他們。」莫曉說著，傻呵呵的一笑，期待的看著沈雲茹的反應，結果等了半天，沈雲茹的臉上除了呆滯還是呆滯……
莫曉忽然覺出不妙來了，自己是不是說多了？其實，沈雲茹和她想的，不是一碼事？
「媽媽……你怎麼了？」莫曉繞過茶幾到沈雲茹身前蹲下，揮揮手，見沈雲茹依然沒反應，立時慌了，猛的抓住沈雲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內息緩緩注入，清涼的氣息讓沈雲茹霎時間回過了神來。
慢悠悠的低下頭，迎上莫曉的眼楮，糯糯的說道︰「你剛才說……妖一不吃人是什麼意思？」
莫曉頓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她果然是誤會了
「媽媽，其實吧……」莫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于是眼一閉，心一橫，低下頭不敢去看沈雲茹的眼楮︰「妖一就是只狐狸精他不是人」一口氣喊出來，莫曉長長的松了口氣，如果媽媽連這個都接受不了，那麼其他的她也就不必說了，好歹不過百年，瞞著就是了。只要她打定主意想瞞，怎麼可能瞞不住？
「狐狸？那個狐狸嗎？」。
「嗯。」莫曉點點頭，長時間的沒有听到頭頂上的回答，怯生生的抬眼，就看到沈雲茹不知道游走到哪里去了的神經，此刻雙眼閃爍著一種很奇異的色彩，很復雜，但並沒有她所擔憂的那種抗拒和恐懼……
或許，只是她把沈雲茹想的過于脆弱了？其實事情說出來並沒有那麼難？
良久之後，沈雲茹游走的思緒回歸，低下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莫曉，問道︰「他真的不吃人？也不吸食人的精氣？還有，他不會欺騙女孩子吧？騙心騙身然後被吸干成僵尸那樣？」
「……其他狐狸會不會我不知道，妖一不會的。」
「不會就好不會就好……你確定他不會？」
「嗯，我確定」就算會，也騙不到她的，但是這話還是別說了……
「哦，那就好。原來是狐狸精啊……不對啊，狐狸精不都是女的嗎？對了，妖精都會法術的可以變身呢」
「媽媽，狐狸精都是女的那是電視上演的啊，沒有男的，怎麼生小狐狸啊……」
「也是，怪不得妖一那麼漂亮呢一開始我就覺得妖一漂亮的不像人，果然不是人呢」沈雲茹說著，忽然激動的握住莫曉的手︰「听說向狐仙許願很靈的……不過，你還小，不需要。等你長大些，媽就做上一桌子全雞宴，向妖一求個願，給你找個好婆家」
莫曉忽然不知道如何接話了，說什麼呢？妖一是很漂亮啊，也確實不是人啊，這是事實，沈雲茹一句也沒有說錯……可就是听起來，怎麼就不對味呢？至于後面的話……莫曉覺得，她還是當做沒有听見的好。因為，不論怎麼想，也無法想象出妖一端坐供台讓媽媽擺上全雞貢品許願的場景……太炯炯有神了
而且，好婆家什麼的……是和她沒有緣分的存在，有生之年，指望不上了。
寒氏的辦公大樓，位于市中心海韻金融中心遙相對望的一幢高樓里。三十幾層的辦公樓，雖然無法與海韻金融中心媲美，深藍色的玻璃幕牆映出散開的大朵大朵的烏雲和烏雲背後出的一塊塊淺藍色的天空，太陽白晃晃的從烏雲後面露出臉來，很淡的陽光，像是夜里清冷的月光一樣的白。
整幢大樓都是寒氏的，而董事長的辦公室就設立在這幢大樓的頂樓。
掛上手機，莫初皺著眉，久久的看著攤開在書桌上的厚厚文件回不了神，而書桌旁邊還有未處理的文件足有一尺厚揉揉額角，摘下鼻梁上的眼楮，捏了捏被鏡架壓的有些不舒服的鼻梁，伸手按下桌上的內線電話︰「寒雨墨在麼？」
「副總還沒有回來。需要我打副總手機詢問一下麼？」秘書清脆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莫初吐出口氣︰「不用了。」隨即，按下了通話鍵，掛斷了電話。
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不用秘書聯系是因為即便是秘書打了手機，也只是打通他公共的那只，大概只能得到不在服務區的電子錄音吧。
而莫初撥通的，則是家人專用的號碼，知道的人很少。
電話嘟嘟的想了幾下，很快接通了，耳邊立刻傳過來震耳欲聾的刺音樂聲，讓莫初本來就疼的頭更難受了，耳朵里嗡的一聲尖銳的鳴叫讓他將手機那遠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耳鳴消退下去，才有重新拿到耳邊，那邊的噪音也小了很多，看來寒雨墨接起了電話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你在哪？」其實不用說，莫初多半也猜的到，頓時覺得腦袋更疼了，忍不住一邊講電話，一邊揉著太陽穴，眉心皺起。
寒雨墨關上門，隔音效果雖然不好，但總比沒有強，此刻，他身上的襯衫扯開了領口和袖口，挽到了手肘的地方，頭發也亂糟糟的，對著鏡子扒拉了幾下頭發，左右照著，看上去整齊了不少，一邊對電話里說著︰「我在外面呢。怎麼啦？」
「你到公司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現在？」
「對，現在，給你十分鐘時間。過了，你看著辦」
「喂喂……要不要這麼狠啊？」寒雨墨嘟著嘴巴，看著已經掛斷了的手機，哀怨的一嘆，鏡子里的人也作出了一個愁眉苦臉的樣子，猛的拉開洗手間的門，沖外面喊道︰「有情況提前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