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抬起眼，不過一晚，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渣，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了。
他似乎並不想回答妖一的問題，只是那麼看著，看到妖一在這樣專注的目光下有些慌亂失措，腦海里慢慢的想起一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也忘記了是什麼時間在哪里看到的，原話也已經記不全了，但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要去看一個人的眼楮，因為那雙眼楮里會倒影出你的身影，然後，產生一種你是他的唯一的錯覺。
而這種專注和唯一，是最容易讓人陷入進去，不可自拔的。
所以，妖一移開了視線，葡萄架上綠油油的蜿蜒藤蔓爬滿了架格，接觸成串的綠色小小葡萄，看上去酸酸澀澀的，還需要耐心去等待，等待它們終有一天成熟，然後收獲紫色的甜甜的葡萄，這和生活一樣。
不過等待葡萄成熟的時間是有數的，你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收獲，而生活，就需要耐心和經營，還需要堅持和不放棄了。
莫初見妖一轉開了視線，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些走神，突然問出一句話，讓妖一心跳驟然一停︰「妖一，你是不是喜歡莫曉？」
在莫初見到妖一的第一天，其實，他並不喜歡這個男人，是的，那個時候，妖一就已經是個男人，而不是男孩子了。盡管他的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像是個社會新鮮人，而莫初還不知道妖一的身份，只是那張過于妖艷的臉，就足以讓一個疼愛妹妹，在因為妹妹的失而復得把妹妹當做生活重心的妹控屬性的好哥哥引起警惕了。
相比于男孩子，女孩子對于美麗的事物更加沒有抵抗性。就像學校里的女同學，對于長相好的，遠了比如男明星，近一點的比如是長相不錯的男同學，她們表現出來的狂熱讓莫初想起來就總是為自家妹妹擔憂。
莫初認為，車禍前的莫曉有自閉癥和憂郁癥的時候，經常獨自一人，沒有朋友，不看電視，不看書，甚至不學習，那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他沒有見過她對任何一樣感興趣。但是即便這樣，莫曉不是還是逃學了麼？不然，她也不會出車禍。
而車禍後，莫曉的病莫名其妙好了，接觸人群的莫曉，在莫初看來是單純的，就像是從象牙塔里走出來的公主一般，心思純潔，這樣就更加危險，因為她對社會沒有防備心，對人也一樣。去海韻之前有個許韶光。
好吧，因為許韶光和他們兄妹也是從小就認識的，和莫曉接近後他也去調查過，知道這個男孩子雖然脾氣有些倔強別扭，但也是個好孩子。同一班里，有一個可以照顧幫忙莫曉的男同學，而且是在班上有一定威懾力的男同學，是件不錯的事情。最起碼，因為自己是莫曉的哥哥，他想要通過許韶光了解一下莫曉在班級上的生活，全面掌控以防妹妹會受人欺負，要方便許多。
所以他默許了許韶光的接近。但是，那也是作為普通朋友和保鏢的，如果讓他發現了他有別的心思，哼哼，他是絕對不會放過打他妹妹主意的臭小子的
所以，妖一的出現，讓莫初很是戒備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已經接觸了一段時間社會的莫初，妖一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喜歡用外表和花言巧語哄騙女孩子的公子
這樣的人出現在他妹妹的生活里，而他因為寒家的關系也不能天天盯著，甚至于在後來知道他經常約莫曉出去逛街，在莫初看來，那就更加危險了。
直到現在……時間流逝，周圍的世界和人幾經變化，但就是他一直在這里，沒有離開，也不說什麼，莫初自然以為，他是因為莫曉才留下來的。
所以，便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妖一心跳驀然一停之後，微微的有些酸澀，看著莫初沉默下去的側臉，默默的調整呼吸，情緒，良久之後，驀然一笑，語氣有些輕佻︰「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莫初疑惑的看著妖一，他在否認？莫初心下搖頭，是怕自己誤會還是不同意？他有什麼資格不同意的，不過是哥哥而已。「這麼多年了，我們也不是以前的孩子，這麼久了，你也沒有個伴，如果不喜歡莫曉，你留在這里是因為誰？蠻蠻？」
妖一嘆息一聲，仰頭看著葡萄架頂，他怎麼不認為是他自己呢？冒出這樣的想法讓妖一噗呲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莫初更加疑惑了，這個話題很好笑嗎？立時覺得有些氣惱，他的妹妹是最好的，喜歡她的人很多，自然喜歡上她就很正常，不喜歡才是奇怪的事情可是，妖一卻笑了……「你笑什麼？」
「我笑你真會多想。如果我喜歡莫曉，我早就和她在一起了，不然這麼多年我沒有行動是在玩默默守護嗎？你覺得有必要嗎？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阻礙，只要我喜歡，莫曉同意，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當莫曉是妹妹。至于蠻蠻，我沒有戀童癖。你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怎麼不懷疑我是因為你呢？」
莫初驀然一哽，吸進去的口氣嗆了嗓子，劇烈的咳嗽從嗓子眼里涌上來，卻被他強壓了下去，悶聲的咳嗽憋紅了臉，莫初的反應讓妖一笑的更加歡了︰「嚇到了？這個家就我們幾個，除了那兩個，不就剩你了？如果我留在這里是因為某個人的話，不是她們，不就剩下你一個了嗎？按照你的思緒來，可不就是這樣。所以，你在驚訝什麼？是吃驚？厭惡？恐懼？還是……其實你也在暗戀我？」
莫初終于喘勻乎了氣，因為剛才的激動，臉色看上去好了許多，輕斥了一聲說道︰「別鬧我在和你說正經的。如果你不是因為誰，就當我說錯話了。」
妖一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瞄了莫初一眼，然後說道︰「啊啊，好吧，你既然承認說錯話了，那我也不開玩笑了。」說著，仰靠在椅背上，手臂枕在腦後，翹起腿來，微微晃動著腳尖︰「所以，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莫初沉吟一下，決定詢問妖一的意見︰「你听蠻蠻說了吧？就是前天的事情。我去參加了畢業舞會，不小心，喝醉了。」
妖一一愣，騰的坐直了身子，看著莫初︰「你喝酒了？」妖一此時完全明白了莫曉究竟為什麼會生氣，而且氣到離家出走，他明知道自己是個什麼酒量，而且稍微喝多一點就會酒精過敏，嚴重了甚至會休克他們是修真者，是擁有了恆久的生命，沒有意外要很長時間不會死，甚至于也許會見證到地球真正末日的那一刻但是，那也是有個前提的就是沒有意外意外意外，意料之外的事情才能叫做意外而這種明知故犯的就叫做找死了
他們不是不死之身啊
如果喝酒過量死掉的話，傳到長嶼洞天那些破道士的耳朵里，他們肯定是要做夢都會笑醒的啊
更嚴重的是——他竟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你該不會對那個女人感興趣了吧？你不是一直在拒絕和躲避她嗎？」。
莫初一愣，反問︰「什麼女人？哪個女人？」一直在躲避的？「你是說嚴蓉蓉嗎？怎麼會扯上她呢？」
莫初這樣一說，妖一也愣了︰「你不是因為那個女人的邀請才去參加畢業舞會的嗎？」。
莫初搖搖頭︰「只是導師說了，畢業舞會必須參加，不然，我也不會去的。那樣的活動，有什麼意思啊。喝酒也是意外，我以為那是果汁，卻不想是果酒，一時大意就喝了一杯。不過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就跟同學打了招呼，讓他幫忙送我回來。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妖一此時算是知道了，這中間，肯定不是莫初說的那麼簡單了，但是，莫曉為什麼不和莫初說清楚，而是選擇了離家出走呢？
難道是為了給莫初一個教訓？
妖一思考著，這個時候莫初也琢磨過味道來，看來肯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甚至有可能他去參加舞會拿錯的那杯果酒都不是意外，這樣想著，莫初立刻站起身來，妖一被驚了一下︰「你怎麼了？」
「我有事情去打個電話。」
妖一微微眯起眼楮︰「嗯，我跟你一起。」
莫初看了眼妖一，最後點點頭，兩人回了莫初房間，手機已經因為沒電而關機了，莫初換上電池，開機，滴滴的短信通知，全是關機時的未接電話，很多都是莫曉的，時間就是舞會那天的晚上。莫初微微眯起眼，撥通了那晚那位同學的電話，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對方有些興奮和打趣的聲音傳來︰「嘿，寒莫初不會是剛起床吧？雖然嚴大美女是個尤物，可也用不著這麼勞累啊她哈你很久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哥們你也用不這麼著急吧對了，請客啊，一定要請客，我怎麼也算是媒人了吧」
莫初嘴角微微勾起，一旁的妖一這個時候也有了了解了，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危險，風華流轉的鳳眼里，全是冷冽。
「那晚，你沒有給我妹妹打電話，也沒有送我回家，是嗎？」。
「呃……是出什麼事了嗎？不會吧，嚴大美女那麼喜歡你，我們都知道的啊，這才把你交給她的，畢業了都有點瘋狂，啊啊，對了，我還有事呢，先掛了啊，再見啊寒莫初。」
嘟嘟的掛斷聲響起，莫初冷笑了一下，很好，罪魁禍首找到了。
妖一微微歪頭，笑的很是妖孽，一句一頓的說道︰「我想，如果你不能完美的解決掉這件事的話，不說莫曉，就是我，也會離家出走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