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 啪」一聲。陡然一亮,映得他深沉的雙眼亮如星辰。
他溫暖的大手覆蓋在她的手上,緊緊地握住,透出一種執著。
蔣若男看著他,輕輕收回了手。靳紹康看著自己空蕩的手心,那種空虛感瞬間傳達到心里。
「侯爺,若蘭之前太任性,也太天真,以為喜歡侯爺的這份心一定會得到侯爺的認同,可是沒想到,侯爺將于秋月同時娶進門,連洞房花燭夜都是在她房里渡過的……若蘭當時心里的難受,侯爺是不會明白的。」
所以蔣若蘭才會不顧一切提著皮鞭沖到于秋月的房里,鬧得天翻地覆,那時的她根本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見她提起這件事,靳紹康的心中升起一絲愧意,「若蘭,當時我只是氣不過……而于秋月,本來母親是打算將她迎為正室的……」他有些詞不達意,又沉默了一會,最後才無奈地說︰「我不知該怎麼說……」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當時根本就沒將她放在心上,誰又想得到,會有今日的局面?
蔣若男笑了笑,「侯爺不用解釋,這一切都是若蘭的錯,若蘭任性地逼著侯爺娶了若蘭,從未顧及侯爺的想法,侯爺自然會生氣。做出這些事情,若蘭也能理解……」
這句話讓靳紹康的心中生出一絲希望,他看向她︰「若蘭,之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後,我一定會補償你。」
「一個女子一生之中只有一次洞房花燭夜,侯爺要如何補償?」蔣若男直直地看著他,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靳紹康啞口無言。
「算了,」蔣若男輕輕笑了笑,「打從那天起,若蘭便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同時也明白了,侯爺並不是若蘭心中的那個人。可是大錯已經鑄成,若蘭只有這麼做,才能讓自己不再傷心下去,所以侯爺也不用擔心若蘭,這都是若蘭自己釀出的苦果……」說到這里,蔣若男輕輕嘆口氣,若蘭釀的苦果,卻讓若男來承受。
罷了罷了。也是因為若蘭,若男的生命才得以延續,就當是扯平了!
听著她將所有的責任都攬上身,靳紹康有種有火無處泄的感覺,同時心中的失落感沉重得讓他無法忽視。
「侯爺吃完了嗎?」。蔣若男見氣氛忽然變得沉悶,便轉變話題。
靳紹康點點頭。蔣若男走到門口,招來紅杏她們收拾。紅杏她們收拾下去後,又端上茶。期間,紅杏將侯爺的臉色看在眼里,下去後,偷偷地問連翹,「你注意到沒?侯爺的臉色很難看。」
連翹左右看看,見四處無人,才忍不住嚼了句舌根,「侯爺的臉色根本就沒好看過!看來侯爺雖然答應了太夫人,可是心里……」說到這里又不敢說下去了。
紅杏沒有接話,心中卻在嘀咕,小姐真是,自己既然無法得寵,為什麼不給個機會讓她試試呢,萬一她能討得侯爺喜歡。對小姐來說不也是件好事嗎?
想到這里,心中有些憤憤不平。
屋里,靳紹康坐在雕花椅上,端著一杯茶,看似平靜,可是右手拿著瓶蓋在茶杯上磕了又磕,這頻繁的小動作,透露了他心中的焦躁。
他的心中確實無法平靜,他怎麼都想不通,她明明喜歡自己,否則她也不會連宮妃都不做而嫁給他,可是忽然間,又說自己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寧願一輩子守活寡也不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就為了他有別的女人?笑話,稍微有些權勢的人家誰又不是三妻四妾,就是他庶弟,屋里還有三個妾了!他不過才秋月一人,又不是寵得她沒邊,他又有什麼錯了?
她父親,威武將軍,老是拿他來跟自己比!
真是,威武將軍如果不是經常出征,會不續弦?弄得連個兒子都沒有,女兒也沒人管教,連將軍府因為沒人繼承還被朝廷收了回去!難道這就是對的?
真是婦人之見!
當然,他的驕傲不容許他與自己的女人去爭論這些事情,難道他還求著她不成?他會沒有女人來給他生兒子?他倒要看看,她是否真能如她所說堅持一輩子!
哪那麼容易,上次……上次……
腦海中不由回想起上次他將她摟在懷里的畫面。沒想到她竟然擁有那麼光滑細膩的肌膚,他的口舌間似乎還殘留著她肌膚軟膩香滑的味道……
那天,她是那麼動情……
靳紹康想到這,身體又是燥熱燥熱的,他連忙運勁壓下心中的欲念,她不願意,難道他還強逼她不成?身為男人,這麼做未免也太卑鄙!
他覺得,自己應該立刻拂袖而去,趁機涼她一段時間,或許她就會服服帖帖!可是這麼做,她的處境會很難堪,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這麼做,他其實……其實很盼著初一十五的來臨……
想到這里,他無奈地嘆口氣,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目光卻開始不由自主地尋找蔣若男的身影,誒?人哪去了?他直起身子,四處尋找。過了一會,卻見她端著棋盤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著一件淡藍色百蝶紋的綢衣,走動間袖子和裙擺輕輕地晃動,讓她看上去如凌波仙子一般。
見她看過來,靳紹康連忙坐回椅子上。收回目光,裝作認真喝茶的樣子。眼楮余光卻忍不住向她瞟去。
卻見她坐到自己對面的椅子上,將手中的棋盤放在小幾上,然後听得她說︰「侯爺,不如我們來下棋?」
「下棋?」靳紹康詫異了,一時也顧不得水仙,轉過頭看著她,「你還會下棋?」
蔣若男笑道︰「侯爺,我們今天不下圍棋,圍棋沒啥意思,我們下另外一種棋!」實情是。她不會下圍棋,但人要懂得藏拙不是?
靳紹康來之前,蔣若男已經想過了,既然他每到初一十五都會來,總不能每次都大眼瞪小眼,在互相尷尬中度過吧,找點事情做,不但時間容易過,也容易分散他……和自己的注意力,
不可否認,這只猴子一旦施展起魅力來,要真的想阻擋,還是需要很大的意志力的……
找點事情做,大家都不要胡思亂想。
「用圍棋子不下圍棋,還能下什麼棋!」靳紹康沒好氣地說。
蔣若男將白色的棋子遞到他那邊,「我們可以用圍棋子下五子棋,很簡單的,我身邊的丫鬟們都能下得很好,保管侯爺一學就會!」接著將規則簡單地說了一遍。
身邊的丫鬟都不是她對手,下得怪沒意思的。希望這只猴子能有用點。
蔣若男帶著靳紹康下了一盤,毫無意外,蔣若男幾下就五子連線,贏了一盤。
「再來一盤!」靳紹康像是來了點興趣。
第二盤,蔣若男頗感吃力了些,靳紹康似乎模到了些門道,對她進行大面積的封殺,不過封殺可不是制勝的關鍵,蔣若男又贏了第二盤。
蔣若男抬起頭,笑著安慰他︰「侯爺初學能夠有這種進步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這種安慰的笑容在靳紹康的眼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讓人恨得心癢癢的,靳紹康咬牙道︰「再來一盤!」
不知不覺間,之前的焦躁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蔣若男贏得興起,眼珠一轉,鬼主意又來了,她抬起頭看著靳紹康說︰「侯爺,我們不如設點賭注,這樣玩起來更加有意思!」
靳紹康看著她。燭光下,她的眼楮黑的就像她手中的黑玉棋子,忽閃忽閃的,充滿狡黠,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
靳紹康微微一笑,「那賭什麼?」
蔣若男伸出一根手指,「一兩銀子一盤!」說不定能讓她賺個盆滿缽滿!她越想越興奮,雙眼也越來越亮。
「你確定?」靳紹康挑起一條眉毛
蔣若男用力點頭。
一刻鐘後,
「侯爺,又贏了你一兩銀子,真是不好意思。」蔣若男一邊假惺惺地致歉,一邊笑嘻嘻地在旁邊的紙上畫了一條,旁邊是靳紹康從身上掏出來的50兩的銀票,「其實我們是夫妻,按道理不用分得這麼清楚,可是玩游戲嘛,不分清楚又沒什麼意思,侯爺你說是不是?」
開玩笑,她在網絡上玩五子棋可是高手區高積分,還搞不定一只剛拜師學藝的猴子?
她數了數紙上的正字,她一個月才20兩銀子的月錢,再贏兩盤就是半個月的月錢,真劃算,就是不知猴子一個月是多少的俸祿?
這話真假……靳紹康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心中充滿鄙視,可是見她不時地抬頭看著自己微笑,看著她得意洋洋地和自己輕聲細語地說話,看著贏了棋後,明明開心得要命還拼命裝謙虛的樣子
他的心中竟然會有一種喜悅,一種無法忽視無法抗拒的喜悅,那種喜悅一個勁兒地往外冒,讓他時時刻刻都忍不住笑意,
莫不是輸傻了……
半個時辰後
蔣若男滿臉沮喪地看著靳紹康將她之前畫的線條一筆筆地劃掉,之前贏的八兩銀子通通吐了出去。
她哀怨地看著他,這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打敗她這個網絡上的「高手」,設的局一次比一次高明。
靳紹康一手支著下巴,斜靠著坐著,黑發傾瀉到一邊,燭光悄無聲息地灑照在他身上,將他的笑容暈染出一種慵懶的味道。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修長的食指點了點棋盤,以勝利者的姿態說︰「提醒你一句,你沒棋了!」
「啊!」蔣若男靠近棋盤,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又陷入了死局,無論走哪里都是一個輸。
「真是教會了徒弟沒師傅!你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欺師滅祖!」蔣若男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沒臉沒皮地笑,左頰邊的酒窩歡快地跳躍,哪有半分內疚的樣子!
一兩銀子沒了,蔣若男嘆口氣,下一秒。她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他,烏黑瑩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讓我悔一步棋好不好?」
靳紹康直起身子,目光神情充滿鄙視,「哪有這樣賴皮的!」
不賴皮不行啊,一兩銀子啊,現在贏他好難……
靳紹康不理她,拿起紙筆就要劃橫線,一邊劃,還一邊學著她之前的語氣,「其實我們是夫妻,按道理用不找算得這麼清楚,可是玩游戲嘛,不認真點又沒什麼意思,你說對不對,夫人……」
話音還沒落,握筆的手忽然被她拉住。靳紹康轉過頭,卻見她的臉就在近處,一雙眸子幽深如潭,讓他一不小心便陷入進去,
「讓我悔一步,就悔一步!」
「讓你悔一步,不是不可以……」他看著她的眼楮,她的眼楮中映出他的影子,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微笑的樣子,「可是,我要先收點利息……」情不自禁地,他湊過身子,在她的眼楮上輕輕一吻。
一觸即開,兩人皆是一怔。
蔣若男松開手,坐回位置,低著頭,燭光將她的臉映得通紅。她只覺得左眼皮上微微發麻,那種觸感經久不去,本想說他不守信用,可是抬頭見他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又沒再有別的動作,便沒出聲了。
靳紹康確實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有言在先,說好了不隨意踫她的。可是在那一瞬間,卻又沒忍住。
「夜深了,不如洗洗睡吧!」靳紹康模了下鼻子,出聲建議。
蔣若男聞言將棋盤一合,這下也不用悔棋了!靳紹康見她動作這才想起棋還沒下完,他看著她微微一笑,頰邊的酒窩蕩漾開來,「賴皮。」
蔣若男當做沒听到,轉身叫丫鬟進來收拾,又叫人放水給靳紹康洗澡。
靳紹康先洗,進屏風前,蔣若男將一個新做好的背刷子遞給他。
靳紹康看著,並沒有伸手接︰「這是什麼。」
蔣若男拿著背刷子做了一個刷背的姿勢,「用這個刷背既方便又舒服!」
靳紹康明白她的意思,輕哼一聲,「本侯用不著這玩意!」轉身入了屏風後。
只是這一次,便沒再叫蔣若男進去給她擦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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