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到下人的回報說蔣若男回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
她今早去到秋棠院,竟然見到兒子滿臉的淚痕,再加上之前蔣若男說的話,讓她提心吊膽了一整天。
其實,她不是不滿意蔣若男,她雖然對清黛很喜歡,但是在她的心中,清黛是不能與蔣若男相比的畢竟身份擺在那里了清黛再好,也只是妾室,蔣若男才是她的媳婦
她只是不喜歡蔣若男將侯爺管得太死,而一向威風凜凜的兒子竟然對她言听計從這簡直不可思議男人如果只懂得听女人言,那還有什麼出息她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大將軍,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蔣若男把他變成一個對女人言听計從的老婆奴
如果蔣若男不是這麼將兒子看得死死的,她或許還會叫兒子多多顧忌正室,早日生下嫡長子會很高興看到兒子兒媳琴瑟和鳴。
可是蔣若男除了這一點外,其他都很好,身份顯赫,地位高貴,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條,對她也十分孝順尊重她並不想失去這個媳婦。早上她有些被蔣若男的話嚇到,如今听到她回來了才放下心。
她回頭對張媽媽笑著說︰「所以啊,對媳婦不能太寵著縱著,一味的縱容,她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偶爾給她的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我們靳家並不會因為她身後有太後撐腰就會怕了她讓她知道做事的有分寸,這不……」太夫人很是得意,「她自己不乖乖地回來了?」
張媽媽見她高興便奉承道︰「還是太夫人看得透徹,闔府上下,誰不是對太夫人服服帖帖,心悅誠服?」
這話讓太夫人很高興,接著又道︰「之前就不該讓侯爺天天去到農莊接她,才將她慣成這個樣子以後啊,我也的記著,也不能專給她好臉子瞧對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手段,有些人啊就是不能對她太好了」
張媽媽笑道︰「太夫人說的是」
心情一放松,太夫人便想起早上因為沒胃口而沒有吃的早飯,「你去將早上那燕窩粥端來,我餓了」
張媽媽叫人端上燕窩粥,瞧著太夫人吃的開心,心中卻忍不住嘀咕,既然夫人回來,怎麼沒來松香院請安?
另一邊,靳紹康自蔣若男走後,雖然絕望傷心,可是仍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他怎麼都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情,他是去和清黛說將她送去別莊的事,剛說了幾句,清黛就開始流淚,自己那時確實有些歉疚,可是並沒有心軟,後來的事情就很模糊了,更奇怪的是,自己對于怎麼開始和她喝酒,怎麼會躺到清黛的床上去更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所有的疑點都落在清黛的身上。如果他是被陰了,手法一定非常的高明,因為普通的迷香和**既對他不起作用,也瞞不了他。
他去到清黛的房間,將迎香院所有的丫鬟都審問一遍,結果這些丫鬟的答案都一樣,親眼見到自己喝醉酒,而且清黛還未他唱了曲。靳紹康的臉色陣紅陣白,這些丫鬟有的是蔣若男送過來的,有的是太夫人送過來的,都是府里的家生子,不可能被被清黛同時收買。那麼她們所說的都是實話
他仍然不死心,將昨晚喝過的酒,以及屋子里的香爐,還有很多他看上去有可疑的東西都帶走。他昨天離開時已經吩咐寧安看住迎香院,不準人動里面任何的東西。
他將這些東西帶給一個見多識廣的朋友查看。這人名叫沈青,于醫毒方面都有些研究,在江湖上小有名氣。應該能幫到他
靳紹康將昨晚自己一些可疑的癥狀說給他听,讓他幫忙調查。
沈青仔細檢查他帶來的東西
「侯爺,酒是女兒紅,酒香甘醇,我並沒在就中發現別的東西。香爐里焚燒的也是很普通的華蘭香,至于其他的東西,恕在下才疏學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靳紹康有些焦急,「沈青,你再仔細看看,難道你不覺得我昨晚的癥狀很可疑嗎?」。
沈青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又伸手幫他把脈,然後出聲詢問︰「敢問侯爺,之前可是睡眠不足?」
靳紹康一愣,「對,我之前有十天不眠不休」
沈青嘆口氣︰「侯爺,你十天十夜沒有休息,身心俱勞,再加上喝了那麼多酒,女兒紅後勁很足,所以侯爺即使覺得頭腦糊涂,回想不起昨晚的事情,也很正常侯爺我看你臉色很不好,脈象紊亂,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放松心情,否則只怕會傷及元氣」
沈青的話讓靳紹康的心一直沉到底,難道自己真是因為心軟才會陪清黛喝酒,繼而酒後亂性做出如此事情?
難道自己真的是這種卑鄙小人?
靳紹康全身如置冰窖,冰涼冰涼,最後一直希望也破滅,如果連沈青都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他要拿什麼讓若蘭相信自己,拿什麼來證明自己?
現在他才明白,最大的絕望不是別人無法相信你,而是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
他的心劇痛,腦子里一片茫然,整個人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呆滯
沈青見他臉色忽然漲得通紅,全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大驚之下,連忙掏出銀針,連刺他身上幾大要穴。過了一會,靳紹康暈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靳紹康醒過來,睜開眼便看到正給他扎針的沈青。
沈青看了他一眼,手下不停,「侯爺,你應該多睡一會。」
靳紹康搖搖頭,腦子里好像有把重錘在敲,他根本睡不安穩。
「我剛才怎麼了?」靳紹康問
「侯爺剛才差點走火入魔,還好沈某就在侯爺身邊,否則侯爺不但會失去一身功力,只怕還會變成廢人」
靳紹康輕輕哼了一聲,好像這一切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沈青扎下最後一針,站起身,收拾好,「侯爺,剛才雖然沈某及時為侯爺行針,疏導歸元,可是侯爺元氣已傷,這段時間要好好休養,千萬不要再過勞,不要再喝酒,也不要再激動,否則只怕後患無窮」
靳紹康默默地起了身,轉頭向沈青一輯,道謝後告辭。
剛回到府,便听到安寧稟告,蔣若男回府。
靳紹康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也顧不得下人的眼光,三步並作兩步,恨不得狂奔而去。
一路沖到屋外,看著緊閉的門,竟然有些不敢上前,生怕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生怕打開門,卻看不到她的身影。
映雪上前為他推開門,「侯爺,夫人一直在等你。」
靳紹康一顆心瘋狂地跳動,臉上顯現出一絲不自然的潮紅。他深吸口氣,提腳走進去。
他進門前想到過任何可能,可是卻沒想到,蔣若男一見到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一張和離書擺在他面前。
「和離書……」他看著圓桌上的白紙,胸口的火熱在瞬間退盡,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凍結,臉色變得比桌上的白紙還要白。
蔣若男看著他,臉色並不會比他好看多少,「我想盡快結束一切。這對你對我都好……」她的腦海里全是他與清黛躺在床上的那一幕,每見到他一次,對于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他抬起頭看著她,眼眸暗沉深邃,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里面滿滿的,全是沉痛。
「若蘭……」他的聲音微不可聞,可是其中所包含的憂傷卻有一種強烈的穿透力,直刺入她的心底,「我真的很喜歡你……真的……」
忍耐已久的淚水忽然狂涌而出,蔣若男捂住臉,嗚咽聲細細碎碎,淚水自指縫間流出。
靳紹康心中大痛,他上前想將蔣若男涌進懷里,蔣若男卻連退幾步,輕輕搖頭,「紹康,我沒辦法再說服自己給你機會了……留下來,我會很痛苦,如果你真是為我好,就簽了和離書吧。」
靳紹康臉色更白,他跌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失魂落魄。過了一會,他拿過桌上的和離書,紙張在他手上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響聲。
「我們是聖旨賜婚,和離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他輕輕說。
蔣若男低聲道︰「我上次救治長樂公主有功,皇上和太後答應不會追究這件事。」
「你已經求過太後了……好快……」也對,她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再回頭。自己當初不就是很喜歡她的這份堅持和灑月兌?只是沒想到這些有一天會變成自己的苦果……
蔣若男走過去,將毛筆沾上墨汁,遞給他。
靳紹康看著那只筆,一直沒伸手,筆上的墨汁滴下來,在和離書上渲染開來,暈黑的一團,如同他心底的絕望。
蔣若男沒有催他,只是一直伸著手,沒有一絲猶豫和退讓。
良久,靳紹康才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筆,毛筆不住地顫動,他使勁全力都不能將它穩住,筆尖上的墨汁灑得到處都是。
蔣若男的淚水又流出來。
在門外的映雪一直注意這屋內的動靜,見蔣若男是真的想和離,還逼著侯爺簽字,一下就慌了,她太清楚女人和離後是怎麼樣的處境,她不想蔣若男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而毀了以後的幸福
她叫過一個小丫鬟,叫她去請太夫人過來。
太夫人吃過午飯,正準備午睡,忽然听到下人來報
「和離」太夫人一下子從炕上跳起來,因為太過震驚,連聲音都有些變調,「你說夫人要和離?」
小丫頭顫顫巍巍地說︰「是啊,現在夫人正逼著侯爺簽字了」
太夫人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柳月連忙扶住她。
太夫人指著門口,又氣又急,「快,快扶我過去,我倒要看看,她還想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