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若男听到映雪的話,再聯想起之前靳紹康憔悴的模樣,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
雖然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自己已經和他沒有什麼關系了,不應該太關心他,也不應該太關注他,可是她的心在著急,在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于是她安慰自己,就算不是夫妻,他也還是孩子們的父親,他曾經也真心地對待自己過,哪怕是身為一個醫者,也不應該坐視不理。
她彎下腰,將映雪扶起,「我前幾天見過他,發現他……變了很多……怎麼回事?他到底怎麼了?是病了嗎?」。
映雪握緊蔣若男的手,「夫人,在你走後,我就發現侯爺有些不對了,他從府衙回來後,就坐在屋里,不說話,不吃東西,只是發呆,听院里的丫鬟說,還整晚睡不著覺,接著就開始喝酒,太夫人怎麼說他他也不听,急得太夫人直流淚,身上的病又發作了,幸虧夫人教會了柳月按摩和拔罐,太夫人才好受些。」
「可是沒多久,侯爺忽然昏迷,渾身抽搐,還好寧安及時請了侯爺的一個朋友來,治好了侯爺,可是從那次起,侯爺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一到冬天就全身發冷,屋里升了幾爐火也不管用,可是一到夏天,他全身又發熱,難受起來必須浸在冰水里。夫人你是沒見到那時侯爺受的苦……」說到這里,映雪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每到病情發作的時候,他都咬著牙,拼命地忍耐,全身的經脈都凸出來,臉色白得像鬼,夫人,侯爺身體再好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這麼幾年下來換做是正常人早死了,可是侯爺都咬牙挺了下來可是樣子卻一年不如一年了,誰都看得出,侯爺一年比一年憔悴……太夫人四處尋醫,找各種補藥給侯爺都不管用」
映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刀,割在蔣若男的心上,讓她疼痛難忍。
她咬著牙,拼命忍耐,可是淚水還是滾落出來。
「夫人……」映雪抓住她的手,「我們都看得出來,侯爺一直沒忘記你,在你走後的第二年,太夫人就想要幫侯爺娶妻,侯爺不答應,太夫人根本不理會他,後來侯爺就讓安寧將他有病的事情悄悄傳播出去,這些都是安寧私底下告訴我的。本來因為和離的事情,太夫人為侯爺說親就不順利,再加上這件事,原本已經有點眉目的親事也沒了消息。這樣一直拖了兩年。太夫人見一直為侯爺找不到合意的正室,見侯爺的身體又這樣……便張羅著要為侯爺買妾,為靳家延續香火,侯爺不肯,太夫人自作主張買了個進來,可是侯爺根本就不理她,太夫人也是急了,要挾侯爺說,如果在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她便住到庵堂去,再也不回來。侯爺後來在太夫人門口跪了一整夜,直到早上昏迷過去,太夫人心疼才不再逼迫他,如今,那個女人根本沒見過侯爺幾面,要不是太夫人攔著,只怕侯爺已經將她賣了
夫人,侯爺一直將你放在心上,奴婢見你也不是完全對侯爺無情,如今你們既然已經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在一起,何必兩人都痛苦呢?奴婢知道沒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可是奴婢看著你們這樣,心中很難受」
蔣若男推開她的手,站起來,轉過身,擦干眼角的淚水,「映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她低下頭,輕聲道︰「有些事情我曾經試著去相信過,竭盡全力努力過,可是不行就是不行,我已經沒有信心,不想再去嘗試了……你什麼都不要說了。」
她從沒懷疑過他對她的感情,可事實就是如此,從此到大形成的根深蒂固的三妻四妾的觀念,讓這個時代的男人沒有約束自己感情的能力,即使靳紹康真心的喜歡她,也曾經下定決心地給她承諾,卻還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對別的女子動心。如今他對自己心存愧疚才會放不開,可是一旦自己再回到他身邊,相同的事情會不會再次發生?
她沒有力氣去防備一輩子,也沒有信心再嘗試這種痛苦,她很自私,在這一刻,為了不再讓自己受傷,只能看著他痛苦。
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只看能不能解決他身體上的病痛。
這件事她早已經認定,可是現在說出口來,心還是會疼。
淚水又悄悄地滑落下來
映雪走後,蔣若男將紫珊叫到身邊,緩緩的跟她說起自己的一切。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和曾爺爺,我只是不想再回憶起這些事,可是現在已經回到這里,或許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離開,所以這些事情必須讓你知道,我不想讓你從別人嘴里得知這些。」
紫珊見蔣若男眼圈紅腫,神情苦澀,知道她心中難受
「其實曾爺爺曾經說過,說姐姐的身份不簡單……沒關系,紫珊不怪姐姐瞞著我,換做是我,一定也不會想提起這件事」
蔣若男一把抱住她,感激地說︰「紫珊,謝謝你,多虧有你和曾爺爺,才讓我這段日子過得輕松開心,如果不是你們,我都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紫珊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與此同時,在慈寧宮中,太後趁著景宣帝來看她的時候,將一干人等遣退,和景宣帝商量著一件事。
景宣帝听完太後的話,臉上立即變色,「 」的一聲站起,決然道︰「不行,此事兒臣決不答應」
太後冷著一張臉,看著景宣帝,「如果哀家堅持呢?」
景宣帝抿緊嘴唇,胸口起伏,「恕兒臣不孝,兒臣什麼事都可以答應母後,惟獨此事……朕決不答應」說完,景宣帝轉身,拂袖而去。
太後看著景宣帝的背影,愁眉深鎖,長長地嘆口氣。
當天,蔣若男帶著兩個孩子和紫珊見太後。
太後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很是高興,見紫珊貼心乖巧也很喜歡,當即賞了孩子和紫珊很多東西。
慶哥兒嘴巴甜,見太後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又給了他很多好東西,便走到太後床邊,依偎在她身邊「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地叫著,蔣若男連忙道︰「應該叫太後。」
太後被孩子叫的心都酥了,哪里會介意,對蔣若男笑道︰「叫女乃女乃好,多親啊,宮里叫太後的多了去了,女乃女乃不稀罕了,女乃女乃現在很稀罕兩個小寶貝了」她模了模慶哥兒的臉笑著說。
博哥兒比較細心,他看了太後一陣,問道︰「女乃女乃,你生病了是嗎?」。
太後看向他笑道︰「你怎麼知道?」
「我一進來就聞到藥味了,這段時間,娘在給女乃女乃治病吧」
「對,博哥兒真聰明。」
博哥兒走到太後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大眼楮里滿是擔心,「女乃女乃,你現在還疼嗎?」。
太後只覺窩心,當即彎下腰,將兩個孩子摟在懷里,「不疼了,你母親妙手回春,女乃女乃已經不疼了……」
太後跟孩子們玩了一陣,便要葉姑姑帶著紫珊和孩子們去吃點東西再到宮里轉轉。孩子們很高興地去了。
等他們走後,太後便細細問了孩子們的情況,蔣若男也沒有瞞著太後,將事情和盤托出。
太後問她,「你預備怎麼辦?」
蔣若男低下頭,輕聲說︰「我以後會好好的跟孩子們一起生活,等紫珊大些,再為她找個合適的人家。再好好地鑽研一下醫術。曾爺爺臨死前兩年苦心教導我,我總不能辜負他,我要將他的醫術發揚光大,完成他的遺願,讓他得以含笑九泉。」
「听你這口氣,不嫁人了?」太後問。
「嫁給誰都一樣,不如不嫁,而且皇上那邊……」
這個時代的男人都差不多,如果連靳紹康都不能給她信心,還有誰可以?孩子她已經有了,有孩子就有家,以後的日子不會孤獨,生命中也不止是情情愛愛的事,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而且她還有層擔心,不管她想嫁給誰,只怕皇帝都會出手阻止,這個人有一種可怕的佔有欲,也不見得是很喜歡自己,只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得到。與其到時鬧得筋疲力盡,還不如她立志不嫁,她只要將話放出去,全心全意撲在醫術上,他總不能將自己強搶入宮吧……
太後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孩子們總會有長大離開你的一天……到那時,你還是一個人。」
蔣若男抬起頭看著太後微笑,「到那時再說。」
太後想起皇帝的執著,不由地長長地嘆口氣。
難道任由若蘭這麼孤獨下去?自己已經對不起她父母,可不能讓兒子再害她一輩子。
太後抿緊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
蔣若男見太後神情沉重,不想再讓她為自己的事情擔心,便找了個輕松的話題,「這次進京,發現京城有很多變化,這段時間一直沒時間陪孩子們,明天我會帶兩個孩子上街走走。」
太後笑道︰「听葉姑姑說,明天城西白馬寺有廟會,應該會很熱鬧,你可以帶孩子們去那里。」
蔣若男笑道︰「孩子們一定喜歡」
PS:下一章,父子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