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草原干枯而又荒涼,一片肅殺!殘雪在冬日陽光下努力的保持著潔白陰冷,似乎向人們證明︰冬季是大雪主宰的時節。
一列火車在鐵路上飛奔,在貴賓室內孫晉與張學良端坐在一起品茶。貴賓室前後一節車廂是西北軍警衛連和東北軍警衛連,對應警衛對象是孫晉和張學良,其余車廂或是乘坐旅客或是貨箱。
「大哥,你們這次突襲察哈爾,戰果輝煌呀!」
孫晉、張學良、張延樞在張作霖建議下,孫烈臣、張作相、吳俊升見證下,三人義結金蘭,結為異姓兄弟!孫晉也未拒絕,反正民國時期很時髦這套!以年齡大小,孫晉為大哥,張學良及張延樞為老二老三。故此,張學良改口將‘晉少’變為‘大哥’!
「呵呵,僥幸而已!」孫晉抿了一口香茶,謙虛地問道︰「漢卿,在東北軍整備軍訓處還算順利麼?」
張學良聞之,喜形于色地說道︰「挺順利的,已經完成了整備工作,要不然父帥也不是派我和三百多名基層士官到承德學習呢!」
頓了頓,接著說道︰「說起來還得感謝大哥,要不是那次大帥府小青樓慶典,您給我幾條建議,小弟我還無從著手呢!肯定會手忙腳亂一番。這次整備軍訓得到了父帥及吳世叔、孫六叔他們肯定!其實這里面孫六叔功勞最大,小弟我是豬油蒙心,既然懷疑了孫六叔忠誠!」
「好了,過去的事就算了!這事本來與你關系不大!主要是鑄卿他心胸狹隘,極強的嫉妒心,根本不想是咱們東北爺們!」
「唉,大哥,你長年在熱河,不在奉天。我這個堂哥小時候頑皮要死,每次闖禍都是我挨罵挨打!」
孫晉的話倒是引起張學良的共鳴︰「我時常說父帥太偏愛他倆了,二弟有時候懷疑時不時父帥的親兒子!」
孫晉聞之,哈哈大笑︰「所謂愛之切恨之深!大帥為何從小對你嚴厲,就是為了東北三千萬百姓及基業好交付給你!整備軍訓處雖是家父當家,但真正主持的還不是你,這是為你以後接管東北基業打基礎呀!」
張學良嘿嘿一笑︰「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從孫晉閑聊當中,張學良得到了他最想要東西︰孫晉認可自己東北三省將來的當家人。
別看外人都說少帥張學良,雖有父親張作霖庇佑及極力培養,練就了張學良一副貴族式官二代,加上張學良英俊瀟灑、俊朗風流,才學、權勢集一身,不出名才怪呢,民國四公子不是蓋得!
孫晉不如自己名聲在外,自己是那些報社記者的寵兒,更是中國上流社會公子哥模仿的對象,多少名媛佳麗向自己拋媚眼。可張學良心中比誰都明白,在孫晉這位結義大哥面前,心高氣傲的驕傲的心態變得不自然起來。
有時候相比,孫晉沒自己長得英俊,但人家俊朗沉穩,為人低調,除了戲曲書畫鑒賞不如自己之外,其余的好像啥都比不上!連張學良弄不清啥時候有如此心態;張學良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心底擔憂,這也為何默認了張學誠污蔑孫烈臣,這就所謂的嫉妒!
車廂發出叮叮當當響聲,一聲嘟響,火車在新民停靠,加水加煤,旅客上上下下。新民車站月台上來往旅客,穿戴雖陳舊卻也整潔,臉色沒有那種饑餓的蠟黃;小商販兜售食品小吃,雖是寒風呼嘯,凍的臉頰通紅,倒也熱鬧不凡。
孫晉端著茶杯,望著窗外!
「漢卿,你看,車站老百姓大部分沒面黃肌瘦,瓜皮帽大棉衣,雖粗舊但整潔,這幾年咱們東北民眾生活還不錯,看樣子大帥憐憫鄉梓!」
張學良站起來與孫晉並排一起,點點頭︰「國人雖罵父帥是軍閥,但父帥富足鄉梓的心是堅決的!這二年免了許多厘金雜稅,老百姓手頭有點余錢,能達溫飽尚可。」
說罷,他感慨地說道︰「說起來,還得感謝大哥您及時提供500萬美元無息貸款,要不然正被軍訓、軍火購進還得分攤到老百姓身上。」
民國雖軍閥割據,有些軍閥還是頗有執政頭腦,不能殺雞取卵,地盤要佔,也不能盤剝太深!鼓勵民主發展商業、建立工業體系,張作霖、閻錫山就這類人。
孫晉擺了擺手,搖頭說道︰「是大帥慈悲心腸,心存鄉梓;再說我也是東北鄉梓一份子,能夠讓老鄉們日子過好一點,那是應該的!」
說到這里,孫晉不由笑道︰「漢卿,想不想發財?」
「哦,好呀,二弟知道大哥您最有生意頭腦了,腦瓜就是靈光,一貫自以為是連父帥頭疼的王永江省長大加贊賞。」張學良眨巴眨眼,低聲地問道︰「大哥,您準備投多少大洋?」
「哦,你就這麼自信會賺錢,我現在尚未把握!」
「那是,大哥出多少小弟也出多少!」
張學良一副跟著大哥混沒錯的樣子,令孫晉心中哭笑不得!
「嗯,既然二弟這麼信任大哥,我倆各拿出五百萬美元,盈利虧損對半分!」
「啥,五百萬,還……還美元?」張學良驚出一身汗,大哥嘴中輕飄飄一句話,好像五百萬美元就是一堆數字,那是一千五百萬大洋呀。
「行,我手頭沒這麼多現錢,等下發個電報讓至鳳挑幾件寶貝到達恆通錢莊抵押。」張學良咬咬牙。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孫晉點點頭,囑咐道︰「不過,漢卿這件事我尚未邀請別人參與,你千萬別跟別人說起,包括大帥!」
「為哈?」
「你傻呀,人多了咋分?何況人多了不能保密呀!」孫晉故作神秘地一笑。
「對……」張學良一捂額頭,自嘲不已。
「咱先做這筆,完了之後再玩一次大的,你敢不敢?」
「啥話,有啥不敢的!哈哈……」張學良拍拍胸脯!
火車在午飯之時停靠新立屯,離阜新市區約為80公里,行政歸屬于阜新市政府。半個小時停靠時間,讓張學良認真打量了熱河省這個所謂對外窗口。
民國時期新立屯是介于遼寧與熱河之間,屬于京奉鐵路支線。不過,自孫晉在阜新大搞城市建設,規劃熱河北部農業、商業發展,使得阜新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一躍成為熱河省經濟發展的引擎,成了東北三省最大經貿商務中心。
而新立屯又處在阜新市面對東北三省最前沿的之地,重檐式火車站建築,在這座小鎮彰顯突出。新立屯車站雖小,給你感覺就是雜而不亂,井然有序。等待上車的旅客在站台督導員協助下依次上車,沒有一擁而上。
張學良臉色有點訕然,雖然新民同樣干淨整潔,車站建築比新立屯還氣派,但那是表面現象。只要火車一過來,秩序就亂了,雜亂無章,這就是城市管理細節之處。
吃飽喝足的火車一聲‘嘟’響亮之後,伸展自己彎臂推動著車輪歡快地向前行了,將新立屯車站甩在後面,新立屯重新沉靜起來。
「漢卿……漢卿……」見張學良對著窗外出神,提醒地叫道︰「想啥,這麼入神!」
「哦,沒啥!」
「走,吃午飯去!看看我們西北軍的‘四菜一湯’。」
所謂‘四菜一湯’其實是指政府針對熱河省官員們會餐制度,西北軍後勤部也借鑒起來。不過軍隊沒那麼多時間伺候這些,非戰時變成了‘四樣一水’︰四樣(包子、饅頭、窩窩、燒餅)、一水(豆漿或者牛女乃、稀飯,夏天綠豆湯);一葷三素的四樣菜︰一葷、涼拌蘿卜絲、土豆絲、豆芽等。
當然不是每天一成不變,這些東西參合變著花樣而已。
當張學良在秘書引導下,與孫晉進入餐廳車廂,‘嘩’一聲兩個警衛連官兵們起身站立,等孫晉張學良坐好之後,整齊劃一地坐下。
孫晉沒刻意安排啥,隨便在士兵們餐桌旁坐下,沖著執勤官一點頭。
「開始!」面無表情地執勤官一聲剛落,兩邊軍隊差異彰顯出來。
今天是白面饅頭、葷餡燒餅、涼拌大白菜、西紅柿及豆漿,海滿海滿幾大磁盆。肉餡的燒餅發出香味勾起饞蟲食欲。
西北軍這邊快速的搶到包子燒餅豆漿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只听見‘吧唧’‘嘩啦’的聲響;東北軍這邊看傻眼,暗道誰跟你們搶呀,餓鬼投胎呀!
西北軍中吃飯跟打仗似的---快!無論你喜歡不喜歡或者好吃是否,擺在餐桌上每樣食物每人必須吃!除非宗教禁忌之外,西北軍後勤很注重食物營養,軍隊內不需要挑食者。
孫晉心中暗笑,輕輕地踫了一下發愣的張學良,說了一聲︰「漢卿,咋啦,快吃呀!否則被他們搶光!」說罷也迅速大口吃起來。
「軍人不需要等待!」
從餐車上回到貴賓臥室,張學良體會了這句話的含義。等他想再吃一個包子時候,發現磁盆內空空如野,東北軍警衛連大多數尚未吃飽,面面相覷!
「軍規軍紀如血液一樣流入到軍人的體內,戰時只是軍人平時訓練總爆發……,就似吃飯,狼吞虎咽,雖不好看且很容易引起胃病!一旦戰事緊急,連吃飯尚且顧不上,不抓緊時間狼吞虎咽吃一把,體力那里跟得上……」
躺在潔白柔軟棉被床上,張學良細細地體味孫晉的話︰
「時間是軍人的生命、命令!」
張學良在日本陸軍大學留學,相對比較,日本軍令處處體現在等級上,如就餐吧,只有等到長官拿到足夠食物,士兵們開始就餐,長官起身,士兵們才可離開!
「……細微處見斟酌!……官兵一律平等!」
自承德士官軍校創辦以來,張作霖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從東北軍每年挑選一些官兵參加學習,那些學完回來的官兵說得最多是這兩句話了!張學良也有所耳聞,曾嗤嗤以鼻!
「唉,今兒個自己警衛連跟自己一樣沒吃好吃飽!」張學良想到此處不由得苦笑,或許有些明白了父帥突然間派自己親至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