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晚上對于沈詩音來說並不讓人愉快,無論是初夜的疼痛還是床鋪上鋪著寓意多子多福的干果。不過依著沈詩音的身份也沒法抱怨什麼,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坐在梳妝台上由著君竹替她梳頭,等君竹給她梳好大半的頭之後江子鈺才醒過來朦朦朧朧的睜眼。
君竹听見床上的動靜心里有些緊張,一時不小心梳得重了些扯了沈詩音幾根頭發,沈詩音蹙眉一下就看到自己這個一向是沉穩的大丫鬟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彎了嘴角卻一點都沒有要安撫君竹的意思,直接對著站立在一邊的君梅說道︰「你去伺候三少爺更衣。」
君梅听著沈詩音這話臉色一喜,就差沒笑出聲了,慌忙應下就像是怕沈詩音反悔一般忙不迭的走到里屋。和君梅站在一起的君蘭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從鏡子里看到君蘭的表情,沈詩音一笑,模了一個碧玉瓚鳳釵給君竹讓她給自己帶上,滿不在意的道︰「這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
君竹和君蘭都是早早跟在沈詩音身邊的,君竹是家生子,跟著沈詩音的時間最長了,沈詩音平日里也教著君竹讀書練字什麼的,心氣也高,給人做侍妾什麼的是絕對不願意的,哪怕是給江子鈺這個富貴堆里長大的少爺也不願意,最想著是嫁給外面的清白人家做嫡妻,哪怕日子過得苦了也願意的很。
而君蘭卻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君蘭家里世代都是學醫的,因為父親沒救活一個人而被人遷怒,權勢壓人要他們一家償命,被沈詩音救過一命,後面就自願入沈家報恩,等著君蘭家給君蘭訂了親要嫁人的時候就會放君蘭出去。
這樣一來從小跟著沈詩音的兩個丫頭都不能給她制約沈三郎房里的那些侍妾通房了,君梅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沈母送到沈詩音身邊充作陪嫁的,瞧著就是面容好和心思一看就透,以沈詩音的手段很容易拿捏的住,更何況君梅的賣身契都還在沈詩音手里捏著呢。
君蘭皺著鼻子哼哼兩聲低聲道︰「可也沒有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爬姑爺床的。」
沈詩音沒有回答,看著頭上的發髻覺得新鮮極了。做姑娘發髻和婦人的發髻是完全不一樣的,看著就覺得成熟了很多,只是陪著沈詩音這一張不過十六歲的稚女敕臉蛋看著就有種小孩扮大人的感覺。
沒多久江子鈺就穿戴整齊出來了,君梅就跟著他的身後臉上的表情看著就知道她失望極了。
剛才里屋發生了什麼事情沈詩音並沒有想要知道的念頭,微微轉頭看向江子鈺。
不得不說,江子鈺整個人長的俊秀極了,眉目之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點溫柔寵溺更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好些姑娘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沈詩音看到江子鈺第一眼馬上就給他下了風流多情的定義,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怎麼潔身自好,身邊的桃花債絕對是不少的。
細長的丹鳳眼眯起沈詩音嘴角綻出笑容,整個屋子忽然就亮堂了很多︰「夫君起得可真早。」
江子鈺溫溫一笑,拾起桌子上的一只步搖插入沈詩音的發髻︰「沒音兒起得早。」那個「兒」字似乎在耳朵里頭繞了好些個圈,繾倦溫柔極了,听的沈詩音身子一僵,偏頭看向江子鈺並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果然剛才她冒出的那一種被調戲的感覺只是錯覺吧。
這個時候沈詩音其實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看時辰雖然離敬茶的時候早了些,但是做晚輩的早些到也算是對長輩的尊敬不是?
沈詩音伸手讓君竹扶她起來,卻被江子鈺伸手握住。這個動作在現代並不算是什麼,可是在古代卻是有些不太對勁,沈詩音身邊的三個丫鬟看見江子鈺這個舉動臉一下子就全紅了,尤其是剛才要伸手扶她的君竹更是嚇的後退了一步。
「走吧。」江子鈺卻像是完全沒有發現那些人的反應一樣,兀自的說道,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沈詩音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這個時候沈詩音才發現江子鈺的力氣其實並不小,一點也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文弱書生樣子。
沈詩音錯愕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佯裝不經意的抽回自己的手︰「那就去吧,不然母親他們可就要等著了。」
江子鈺好脾氣的笑著,走在沈詩音前面一步給她帶路。沈詩音松了口氣,把手放在連忙走過來扶她的君竹手臂上,半個身子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
新婚之夜之後還要一大早的去敬茶,這個規矩真的是太不人道了。
江家比沈詩音想象之中要大的多,這個時候沈詩音才真正有些了解所謂朱門大戶的含義。沈家是書香門第,祖祖輩輩上出了不少的大儒名家,文化底蘊是很不錯,可是比起財富那是不能和江家比的。
走走繞繞的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大廳,而這個時候江家的諸位都已經到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看著他們的樣子也沒有到多久。
正坐在大堂上的是兩個鬢角泛著些微白色的一男一女,很顯然就是沈詩音的公公婆婆江燕凜和懷氏。江家老爺子江燕凜的精氣神都不錯,威武嚴肅,顯然是長時間居于高位才有的氣勢,身上穿著深褐色的繡著銀邊的錦服,不怒自威。
而江家老太太懷氏一身縷金挑線的衣裳,看起來富貴端莊極了,在沈詩音進來之前正笑著和她身後一個做婦人打扮的說話,看到沈詩音進來馬上就蹙起眉頭,眼神完全沒有剛才的和善,甚至于還帶了一絲厲色,完全沒有掩飾自己不喜歡沈詩音這個兒媳婦的態度。
沈詩音在江子鈺的陪同下走上前,接過一邊侍女遞過來的茶,恭敬的對著江老太太跪了下去。既然婆婆不喜歡她,那麼她就更應該行事不出差錯才是。
沈詩音就這樣舉著茶杯,一直到胳膊酸痛不已江老太太還是都沒有伸算,一時間大堂安靜無聲。
江子鈺看了看沈詩音又看了看自家母親,張了張嘴最後什麼聲音也沒有出來,求救的看著江老爺子。江子鈺是他最小的嫡子,自然是頗受江老爺子寵愛的,收到小兒子的目光同時也覺得江老太太這個下馬威有些過了,干咳了一聲作為示意。
被江老爺子警告,江老太太眼中不喜的神色更重,卻也不敢拂了江老爺子的面子接過沈詩音的茶輕輕在嘴邊沾了沾就放了下來,拿過放在桌子上的紅包遞給沈詩音,隨口說了一句「既然入了江家的門,記得多多替江家開枝散葉,戒嫉戒妒。」說完就比起眼楮做養神狀,看都不想看沈詩音一樣,更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對此沈詩音只是斂了斂眉,佯作委屈,一言不發的起身再走到江老爺子身前跪下敬茶。
沈詩音給江老爺子敬茶的時候就明顯是順利了很多。沈詩音是他早早就挑中的,甚至于還拂了江老太太的面子,花了好一番心思甚至于還耍了些手段贏了沈父才讓沈詩音嫁入江家的,自然是喜歡的很,爽快的接過沈詩音遞上來的茶,囑咐沈詩音要好好幫襯著江子鈺。
沈詩音吶吶的應下,一副乖順的樣子,只是江老爺子的話她入心幾分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江家早已經分府了,其他的長輩都沒在,除去了江老爺子和江老太太之外住在江家的就江子鈺的兩個嫡親兄長了,而且江子鈺二哥江子宏又早早的靠著蔭庇謀了個官職,立了兩次功之後外放出京去了,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如今坐在大堂上的也就江子鈺的大哥江子沛了。
和他倆個靠著蔭庇做官的弟弟不同,江子沛是靠著自身的本事考上了舉人,就等著恩科會試中進士了。而江子沛的嫡妻方氏更是和江家一樣朱門大戶出身,在江家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而這方氏就是沈詩音剛剛進入大堂的時候和江老太太相談甚歡的那個婦人。
雖有句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也是江子鈺同一輩的人,沈詩音倒是不必敬茶,給著他們二人行了個禮表示敬重就可以了。
江子沛看起來比江子鈺還沒有脾氣,甚至于看到沈詩音給他行禮還有點局促不安的樣子,很不好意思的給沈詩音遞了見面禮什麼話都沒說。
而大嫂方氏卻是笑眯了眼,從手腕上褪下一個晶瑩剔透的瓖金白玉鐲子戴到沈詩音手上︰「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白玉鐲子跟了我好些年就送給弟妹做個見面禮,弟妹可別嫌棄才是。」
方氏的話說的好听而且大方,听起來親親熱熱的,可是看著方氏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沈詩音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只是這禮物她也不能拒絕,只能笑著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