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縣衙!」帥仁傻不愣登的瞅著眼前這片……窯洞。
龍盤縣衙所在的光明頂是九頂之中靠近西南部邊境的位置,如果真拿龍頭做比較,應該就是龍角的尖。都不知道多少多少年以前從天柱峰上被趕過來的。原本縣衙在天柱峰上的時候才叫光明頂,四大家族覺得光明頂被官府用得不吉利了,干脆連名字一道扔到谷尾峰這里。
沒錯,就是窯洞。龍盤縣衙原先的房產被四家族改裝一下成了聚會廳,這還是因為大家誰都不服誰的緣故,如果是一家獨大沒準就已經成了私人會所了。
被趕到這里的政府人員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無奈之下幾乎變成野人,還是前任那位閉關的老兄實在熬不了,用自己的私財雇人,連帶著余下的衙役師爺各類官吏一起上手挖了這麼幾個破洞,這算是讓帝國官員們有了棲身之所。
其實帝國對龍盤不錯的,不但不要一分錢,每年還有撥款。不過這些錢現在不是用在政務上,要拿來買命的。這些派到這里的小吏幾乎都是因為犯了錯得罪了人被外派的名義發配過來。一沒根基二沒背景三沒武力,憑什麼在龍盤這里活下去?這其中四大勢力甚至強盜匪徒都明白不能過火是其一,另外一方面就是每年帝國發下來的錢糧靈石幾乎都被大家分攤了。補償就是這些人能在這地方活下去,只等著苦挨到任期結束回家過年。
一路上雖然對龍盤縣的情況有所猜測,帥仁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到這步境地。這可都是帝國官員啊!雖說都是凡人,甚至連武者都不是,但是這可是以皇室為背景的!龍姓在切納帝國意味著什麼?打狗不是還得看主人嘛!難道這些人在這地方混的連狗都不如!
迎接帥仁他們的是一個胡須花白的老者。老人叫蘇儀,地道的文化人,是龍盤縣的政務參贊,也就是師爺。可憐的老頭為人耿直,原本那可是天都城里的禮儀官來的,來頭還真不小。只可惜是個知識分子卻不懂變通,四十歲的時候得罪了王爺世子,能撿一條命還是因為老頭原本的口碑著實不錯,而且一介白丁沒有絲毫威脅的緣故。不然的話就憑頂撞皇家這一條就夠抄家的了,話說他也沒家的,孤苦伶仃一個。世子雖然跋扈卻也不是白痴,殺這麼個老家伙也沒什麼成就感。示意之下自然有人搶著辦事,直接把老頭發配到龍盤說是養老來了。
可憐蘇儀光是趕路就花了十年,到這一看,好家伙!這是人待的地方嗎?打小在京都長大,他哪見過這樣的環境!焉頭腦在這里磨了多年,老人家徹底沒有了京都禮儀官的風貌。除了自個人還保持著內心節操之外對任何事情都是不聞不問,今天來接帥仁還是因為這里除了幾個混吃等死的小衙役實在沒官了,就他最大!
打從見到帥仁那一刻起,老頭的眼神就讓帥仁極不舒服。那分明就是同情!帥哥現在興高采烈正在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會需要人同情嗎?尤其是同情自己的居然還是一個潦倒困苦的老頭子。
到地方之前,帥仁就收起了邋遢樣,這是受唐青的影響。唐爺認為一支隊伍,尤其是軍隊,那是以打贏為目的,不需要講究什麼明面上的光彩。不過這個頭領在官面上可不能掉份兒,那會讓手下覺得丟人,影響信心的。
這支隊伍按照規矩還沒過強化訓練期,特意打扮一新的帥哥同學領著一群氣喘吁吁叫花子一般的隊伍出現在光明頂。效果就是蘇儀老先生直接斷定這小子肯定和自己一樣,得罪了豪門被發配這來了。帥仁沒表露修士身份,在人家一個老學究面前顯擺並不會有多大的面。小伙子看起來明光瓦亮,特陽光,也特倒霉。
「可憐的孩子啊!這里就是縣衙,也就是你和你主子以後要待五年的地方了!」在得知這位小青年只是個跟班之後,老頭也不客氣,直接給帥仁潑了一盆洗澡水,還是涼的。
「哈哈!」眼看著老頭那略帶點幸災樂禍的表情,帥仁沒來得及抱怨,身邊的人都大笑起來。他們現在已經初步適應了唐青特意追求的氛圍,在這兒其實大家都挺隨和的,只是有個前提就是訓練要過關。對內部,各級領導都很和藹。
「麻辣戈壁的!」帥仁操著半生不熟的地球語發泄了一句,瞪著眼楮罵這幫呆貨。轉過頭對蘇儀道︰「老先生,您來這兒……多久了?」
蘇儀瞅瞅這個衰人,一方面覺得這家伙適才實在是粗魯,雖然听不懂他罵的是什麼,但是肯定沒好話。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這小伙子不錯,起碼不會朝老人家耍威風這點就挺好。一時搞不清楚對方是啥人,蘇儀嘆口氣說道︰「七年了……哎……」
「七年!……您就一直住這兒!」帥仁東張西望半天,視線里楞沒發現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活下去的食物。這個縣衙,應該說這個比較大的窯洞四面山牆,辦公用品那是一樣都沒有,山壁上倒是掛著一些烏漆嗎黑看不出來啥玩意的東西。眼前這幫人還叫「官」!蘇儀還好點,起碼弄得很整潔。看他後面跟著的那幾個小子,個個面帶菜色精神萎靡,這分明就是逃荒的嗎不是!帥仁自己是修士也需要吃東西,眼前的這些可是凡人,徹底的凡人,戰斗力為零的那種,他們這里拿什麼活下去。
「呵!」顯然是看出來帥仁想問什麼,蘇老先生悲涼一笑,指著那些掛在牆上的東西道︰「讓小哥見笑了,因為這個洞最大,通風,所以能吃的東西都放這里了!平時大家歇息都是在別處,小子們不怎麼講究,我不讓他們睡這里。再怎麼說這里也是縣衙啊!」
跟在蘇儀身後十幾人里面一個比其他人氣色略好,眼神明亮還算精壯的十來歲少年這時候膽子大了些,插口道︰「老爹教我們的,咱們是官員,要有官員的派兒!這些都是我們打來的野獸,用舍特泡了風干,可以放很久的。平時要不少時間才能抓一只。」
蘇儀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腦袋道︰「青娃是我撿回來的孩子,不是外面的人,大伙都很疼他。老夫打算在他十八歲成年禮的時候賜他都頭的職位,這孩子就一直把自己當成官員看待了!畢竟這里老夫來了就沒見到過知縣大人,這種小吏的任免就落在老夫身上了對!」
看著帥仁有點呆滯的眼神,蘇儀自嘲的一笑道︰「老夫畢竟是京都而來,禮法文字上還略知一二。這地方各方勢力總歸會有些事情需要操辦,想弄出點排場又不通禮儀,經常鬧出笑話。自從老夫來這里之後,倒是偶爾能幫上忙,換些貼補。不然的話……」
「我們都兩天沒吃上肉了……最近野獸也難得見到,這地方靈氣太濃,都成了妖獸!妖獸我們對付不了。」一個怯怯的聲音從那群災民中響起。
「我日!」帥仁這才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朝跟進來的人吆喝道︰「還愣著干嘛!弄吃的!弄吃的!大伙先別說了,先吃頓飽飯先!」
帥仁覺得鼻子有點發酸,在遇到頭兒以前,帥仁一直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感慨。自己一個資質不錯的修士,始終過的就不怎麼如意。要功法沒功法要靈石沒靈石,整天跟一幫佣兵混日子。打從唐青出現,這生活就開始滋潤起來。但是甭管咋地,自從自己被一個小門派發現有靈根之後,有多少日子沒有為口月復操勞了!眼見這些即將在未來的五年成為自己同伴的人落到這步天地,衰哥同學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無依無靠淒苦悲涼。
「麻辣戈壁的!俺是修士好不好,不沾染七情六欲的!」一邊內心鄙視自己,帥仁一邊偷偷按了按眼角,還不忘記學唐青一樣忽悠︰「嘿您老還別說哈,這地方是挺敞亮的……這個……風還挺大!」
一幫子正七手八腳準備吃食的粗貨集體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