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余大小的金丹從藥薪口中飛出,如同一顆微型驕陽,散發出灼灼光輝。
這一刻,藥薪的面色瞬間變得暗淡無光,毫無生氣。
有些詭異的是,藥薪灰敗如同死尸般的面孔上,卻浮現出一股安寧肅穆的神情,仿佛一霎拉之間變得莊嚴神聖起來。
殘臂抬起,藥薪一指金丹,口中輕吐︰「融魂!」
一縷輕煙自藥薪頭頂飛出,毅然決然的飛向金丹,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金丹一陣顫抖,竟然帶有情緒一般,散發出絲絲不甘與淒涼。隨後驟然膨脹、拉伸、變形,最後化作一團金光,扭動幾次後,成為刀形。
周圍突然靜止下來,仿佛連時間都被遏制,靜謐得讓人心慌。
彌漫的殺戮氣息消失一空,藥薪表情平靜,神態安詳,似乎全身的精、氣、神都被抽光。僅余的獨眼中卻仿佛有些安慰,又有些失望的樣子。
此時的他,全身都被死氣彌漫,身體搖搖欲墜,已經是命在須彌之間。
極為吃力的抬起手指,點向疾撲而來的唐青。藥薪的眼神浮現出一絲憤怒仇恨的情緒,輕喝道︰「斬!」
金光之刀驟然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唐青眼前,朝他的眉心,斬下!
這一刻,皇駕之上,隱老平靜的面色劇變,豁然起身。
與此同時,數聲驚呼也適時響起。
「壞了!」正與一名腳踏帶翅飛虎的中年修士斗法的三九老道發出驚呼。
「佛祖……」被數名修士圍攻的三無大師在高空失聲。
「完了!」司徒兄弟面色絕望,齊聲哀嘆。
「頭兒!」遠處,帶領輕騎疾速趕來的南宮寒與歐陽同聲大喊。
「唐大哥……」芊羽丫頭面色瞬間蒼白,聲音顫抖。
「小心!」白眉的驚呼在腦中響起,竟然帶著一絲恐懼!
唐青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擺臂之間甩到身前的左臂上揚,擋在眼前。
金光斬下,切入唐青的臂膀,被藍星鎧所阻,破開!
繼續切入,卻仿佛被無數絲蔓相纏一般,愈是深入,阻力越大。
終于,在將唐青的臂骨斬斷後,金刀再也無法深入,似乎被卡死在臂膀之中!
奇怪的是,唐青竟然不覺得痛。金刀切入肌里的同時,竟似乎與周圍的血肉神經無關一般,沒有任何感覺。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表情各異,驚喜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發出,卻見藥薪面帶一絲苦笑,又有一絲解月兌之色,隨即泛出狠厲,輕喝道︰「爆!」
如果一輪驕陽驟然升起,光芒四射之間,血肉橫飛!
伴隨著一聲悶哼,唐青的身形騰空而起,飛出數十米,重重的砸的地上。
藥薪與唐青此時相距不足十米,第一個就被化成了飛灰,僅余兩件物品飛出老遠,落到地上。
空氣中似乎有一聲嘆息在回響,藥薪身死之前,眼中的神色卻平靜無比,仿佛有些明悟,又似乎有些解月兌一般。
結丹修士之間的斗法,兩敗俱傷的結果,在京都之戰這樣的場面里,實在太普通了。但在此時,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卻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神通,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的看向此處。
仿佛,這里才是京都的主戰場;又好像,這兩人的相斗可以決定京都之變的結果一般。再或則,縱然是大能,也覺得這兩人的戰斗太過讓人太過驚艷,讓人竟生出目不暇接的美艷之感來。
陳幌先是一愣,隨後面露喜色,加快速度直撲唐青的落地之所。
隱老面色猛然鐵青,正要有所行動,卻突然身形一頓,抬頭朝空中看去。數萬米的高空之上,八門金鎖陣之外,一團黑雲在翻滾升騰,形狀變幻萬千,似若有一頭惡龍在其中咆哮。
三九老道想要撲下,卻被中年修士與飛虎死死纏住,月兌身不得。
三無大師一聲怒吼,胖大的體型驟然消失,再出現已經在數十丈之外,禪杖驀然金光大放,兜頭朝一名修士砸去。老者大驚失色,連忙運起各種神通法寶抵擋,卻如破布碎紙一般,被直接砸得稀爛。禪杖直落而下,老者在金光之中竟然沒有抵抗之力,直接化做飛灰,就連元嬰都沒能逃出的樣子。
三無嘴角泛出血絲,顯然這一擊也是耗力不輕,卻沒有絲毫停頓,直接一閃身,朝唐青落下的地方疾速飛去。
三無身後,幾名修士面帶驚懼之色,長老彭勝赫然也在其中。片刻後卻听彭勝道︰「怕什麼,這種神通他根本施展不了幾次,況且此刻他已經受傷,追!」
幾人有些猶豫,卻又不敢不听,只得壯起膽子,朝三無追擊而去。
芊羽小姑娘已經直接暈了過去,被南宮寒抱在懷中。南宮寒、歐陽正名與高崇等人雙眼赤紅,竭盡全力朝唐青飛奔。可惜他們距離尚遠,和陳幌根本沒法比較。
輕騎身後,無數軍卒如同鋼鐵洪流,滾滾而入。當先一名老將,兩眼威凌四射,正是西營主帥——梵洪。
西大營趕到京都,恰恰是京都之戰臨近高峰之時。
陳幌正在朝唐青撲近,卻已經看到遠處天空三無和尚急急趕來,不由得就有些猶豫。他此時上去固然可以殺了唐青,三無趕到之後,也必然是他身亡之時。想到這里,陳幌腳步一頓。
卻忽然有一個朦朧的影子升到空中,影子身形模糊,仿佛能被目光穿過一般。但其選擇的位置和時機卻恰到好處,幾乎是貼著三無的身體出現在眼前。
三無猛吃一驚,還沒能做出反應,影子已經伸開右掌,食指探出,朝三無眉心按下。一條極細、極柔弱的黑絲沖手指飛出,無聲無息的鑽入到三無眉心之中。
「古魔精氣!」
和尚狂吼一聲,面色大變,竟然帶有驚懼之色,仿佛有無比恐怖的怪物入體一般。沒有半分猶豫,和尚左手抬起,一坐小小的蓮台驟然浮現,略一晃,化做數丈大小浮在空中。
三無騰身而上,禪杖朝蓮台中心一豎,登時劇變發生,禪杖頂端的五只金鈴與蓮台之間驟然發出陣陣佛光,相互呼應,轉眼之間,就形成一座佛光之塔。
和尚盤膝而坐,竟然對周遭的變故不聞不問,全身靈光閃耀間,顯然是在全力以赴與那一縷黑氣相抗之中。
陣陣佛光從蓮台自上散發開來,影子的淡淡的身形略有沾染,竟仿佛蠟燭一般有了融化的趨勢。大驚之下不敢靠近,幾個晃動間,就閃到陰影里消失不見。
實際上,影子發出這一指後,身形竟然顯得凝實許多,神情上卻是一副頹敗之色,仿佛消耗極大。眼看和尚坐上蓮台無法攻擊,索性退去。
反正在他看來,和尚被這古魔精氣入體,是絕無幸理了。況且此時和尚身後的幾人已經追來,佛光雖然護住和尚本體,卻不像對影子那麼傷害巨大。此時眾人眼看和尚已經被困住,登時大喜,各施法寶神通開始狂攻起來。
這蓮台顯然神異非常,被幾名修士圍攻,竟一時難以破開的樣子。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和尚不能及時恢復,即便蓮台再怎麼神奇,遲早還是毀掉的一刻。
這種情形,陳幌自然看在眼里,登時放下心來,加快腳步,急速朝唐青而去。
眼看陳幌越來越近,司徒兄弟倆相視慘笑,起身迎了上去。他們倆沒辦法,唐青若死,兩人必亡,縱然明知道與陳幌無法對抗,也只有挺身而上。
司徒兄弟是唯一確認唐青未死的人。兩人只能希望唐青受傷不要太重,最好能及時恢復戰力,否則的話,他們倆可拖不住陳幌多少時間。
不知道為什麼,目睹這一戰之後,兩人明知道唐青此時應該是身負重傷,卻絲毫升不起乘機下手的念頭。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就起身替唐青迎敵了。
此刻的京都,仿佛被瞬間點燃火藥桶,又仿佛壓抑千年的火山,驟然噴發出奔騰的岩漿,氣氛驟然激烈起來。東西南北四城的戰斗同時出現白熱化的態勢,廝殺之中的人們更加舍生忘死。
空中到處都是一對對、一團團糾纏斗法的修士,這些人之中,修為最低的也是元嬰期。整個京都上空數百里之地,隨處可見爆響的神通,漫天都是飛舞的法器。
這種情況本不會出現,無論是皇室一方還是叛軍一方,都有些刻意壓制,似乎都在等待著某個時刻的到來。
雷鶴的尸體固然可算一件重寶,但也不至于引起如此大戰。只是此刻的京都本就已經壓抑到極限,而恰恰有一名修士急需要類似雷鶴這樣的材料,一時壓抑不住之下就朝唐青出手。
三九三無自然不能坐視,隨後的結果便是,京都之戰的重頭戲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發。
兩方,不……應該說是三方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一上來,就瞬間有不少元嬰修士或隕落,或重傷,或禁錮,不一而足。
皇駕之上,十余名修士已經飛出,迎向各自的對手。在得知西大營軍隊已經入城的消息後,皇帝也斷然下令,反攻!
五千人的禁衛軍隊伍,足足佔據有近千米之地。此時在皇帝的命令下,分出兩千,由鐵鋒手下一名副統領率領,朝西門夾擊而去。
皇帝的安排很是簡單明了,集中力量破除一路,然後再由西大營的重騎朝其余三個方向同時反擊,力爭一舉將叛亂的軍卒修士等等一網打盡。
西大營的到來讓皇帝很安慰,同時也是心中疑慮︰「為什麼南北大營還沒有到來!難道兩個皇兒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京都之戰突然激烈,與此同時,另外三處地方,幾場關乎怡花國命運的戰斗也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