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十五章︰駕臨天都峰
天都峰。
只有身處天都峰腳下,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壯闊與豪邁。十萬仞只是略數,意指其高不可及頂,及頂則可達天闕之意。
仰首望去,天都峰不太像一座山峰,而是集億億萬人合力所建的一座登天之塔,又恰似人們萬物眾生向往蒼天宇宙的意志所集,筆直插入那遙不可及的瓊樓天宇。
圍繞著它的是一片平坦的曠野,直到百里開外才有起伏的山包從地面隆起。似乎那群山要對這挺立的巨峰保持敬畏,伏身朝拜一般。
天都峰的威嚴,令蒼天大地都為之震撼,需以雲紗遮掩方能不驚破世人魂膽。連那些沒有靈性的植物都能感受到那股讓它們膽怯的氣息,不敢與之觸踫。
在這里,唯一直立生長的樹木是針松,除了這種耐寒耐熱耐貧耐一切難以忍耐的生靈,沒有任何一種草木的身高超過三尺。
更令人震驚的是,空中不知幾許高之地,于那飄渺虛幻如仙境之中,一道水簾自雲層掛落,仿佛綿延無盡的銀龍,咆哮著沖向大地。其聲隆隆,隔著如此遠距離,竟讓人連身邊的話語都听不清晰。
飛流直下三千尺?太輕了!
十萬仞有山泉?這已經不是什麼奇觀,只能用神跡形容!
在那聳立于雲層的峰頂,有凡人夢中的仙人仙獸,還有飲一滴便可長生不死、吃一口就能羽化成仙的甘霖神果。更有人說,天都峰本就是真仙所建,乃天為了渡化世人,特意為那些即將破開囚籠,飛升界之人所預留的通道。只要能夠憑自身之力,一步步虔誠地攀爬到峰頂,自然可聞仙樂指引,更有無數凡人無法得見的仙女,以鮮花撲道,以神水沐浴,洗去凡胎,從此踏道業仙途。
這些都是傳說,實際情況是,天都峰筆直陡峭,如一只巨大無朋的大劍插在地面,幾乎不可能憑借肉身攀爬到峰頂。
面也沒有什麼仙人仙獸,罡風倒是很猛,元嬰以下,根本就無法立足。而如果真有修士渡劫飛升,也萬萬不會選擇高山塔頂之類的所在,對天都峰這樣的世界屋脊,躲都來不及。
天雷天雷,自空而降,越高的地方,威力總歸更大。事實,不管哪一個修士,在不得不面對那道關卡時,都會下意識地選擇一些低窪之處,甚至會躲進地下水底。所為的無非是利用距離和大地水脈,將天雷之力略做消耗,以便順利飛升。
雖然最終被證明沒什麼大用,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有點盡人事听天命的味道。
不管怎麼說,天都峰很高很壯還很闊,這些才是不爭的事實。離山腳還有百余里,那種撲面而來的威壓,讓人會生出一種山峰從頭頂砸下的感覺,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
對從炎龍而來,一輩子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這些土包子來說,天都峰更是讓他們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存在。仿佛那是一只沉睡中的古奇獸,如果受到驚擾,定會爆發滔天之怒,將大地都徹底翻轉。
「真高啊!」
德黑子激動得淚水漣漣,反正比斗已經沒他什麼事,黑子抱定了旅游觀光開眼界有空的時候助助威的目標,整個人顯得無比輕松,感情也最為投入。看他的樣子,似乎很想吟詩幾首,最好能留言千古而不朽,方能抒發自己朝聖般的情懷。
「確實高!」
墨青罕見地沒有和他爭論,兩只蒲扇般的巨掌比劃來比劃去,似乎想量一量,多少個自己才可以疊出天都峰的高度。可惜半山腰之就已經被雲層遮擋,墨青忙了半天,最終也只能得出一個讓他頹喪的結論︰到達雲層,數字已經不是他所能算得清楚,唯有放棄。
不以自己數學差為恥,大黑吐了口吐沫,悻悻說道︰「太他娘的高了!」
旁邊人也和他們兩差不多,傻乎乎呆愣愣地昂著頭,嘴里發出「高」,「真高」,「好高」,「太高」之類沒有半點營養的話,宛如一群頭次進皇宮的掏糞工人,喋喋不休。
就連五毒與靈虛子,也都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兩個老頭子連連搖頭,嘴里念著「不虛此行,不虛此行!」腳下幾乎移不動步。如果不是唐青催促,恐怕他們會一直看到天黑,親眼看一看夕陽映照下的佛光聖景。
「不到天都非好漢!」
這是整個大陸都知道的一句民謠。因其過于高壯,若是在晴朗的天氣,朝暉晚霞映照之下,天都峰雲彩斑斕的反射折射加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有時會顯現出一些覆蓋天際的人形虛影。愚昧之人充分發揮想象力,放言這是真靈顯世,為天都峰增披一層更為神聖的外袍。
「走了,一幫蠢貨!今兒的功課還沒做,別想偷懶!」唐青罵罵咧咧地催促眾人前行,臉色淡漠中透著一股肅殺,令人膽寒。
即便是精英會過程中,狼牙的訓練也沒有絲毫放松。唐青自己身先士卒,興致來的時候,他甚至會陪大伙跑跑圈抓抓鼎。用他的話這叫榜樣,落在修士眼里,就是不務正業,典型的賣弄風騷,吸引大批跟蹤炎龍候的女粉絲們尖叫喝彩。
面對天都峰的勝景,唐青夫婦都很正常。杏兒跟著獅王修行,對天都峰自然不會陌生。唐青表現的如此平靜淡然,卻讓大伙覺得奇怪,紛紛向頭兒投以欽佩崇敬的目光。
「唐爺很行啊!不愧是欽命侯爺。本少來此多日,至今每每仰望,依然心動神搖幾乎不可戰立之感。听說你也是頭回來,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宇少知道唐青等人來臨,特意中斷了修行前來迎接。此時發覺唐青似乎心情不佳,半是調侃半是吹捧,意圖讓他開心一些。
靜玄也來了,看到唐青的平淡,老尼姑同樣有些好奇。在她看來,第一次目睹站在天都峰腳下,就算是化神修士,恐怕也要抖一抖,怎麼唐青好像習以為常,根本不在乎的模樣。
她自然不知道,唐青並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確實見過比天都峰更恐怖之物。單說那一次白眉施展滅魔刃的時候,他所見到的那名頂天立地般的巨人,恐怕不比天都峰矮多少。一根腳毛都仿佛千年古樹,氣勢哪里是驚人可以形容。
那可是人啊!哪里是一座死峰能比。就說死物,唐青每次進入力之道的玄奧境界,都會看到一座比天都峰更大更壯的山峰,隔著似乎無盡的距離,都能感覺到那種讓人為之窒息的壓抑。雖然虛幻不如實物那麼清晰,可見的次數多了,自然也能有所習慣。眼前的奇景,無非是將那些模糊的線條畫得更明朗,又如何能讓唐青為之失態震驚。
「這算毛?唐爺見過的,說出來嚇死你們!」
唐青沒給宇少好臉色,一口就給頂了回去。冷笑嘲諷道︰「沒見過世面的家伙,我說你修行到底咋樣了?好像沒啥進展啊!唐爺都進階了,你怎麼還沒進階?」
少差點被他氣死,心說這能比嗎?再說了,整個天佑星就數天都峰最高,難不成你是外星人。
「你什麼你!唐爺告兒你,元嬰頭名有人包了,你丫不多用點功,殘湯剩水都沒得喝。」唐青心情煩躁,根本不理會大少想說什麼,嗆聲如同他是全世界的債主。
「這個事情倒不用擔心,本少正想和你說這個……」宇少笑吟吟地不和他計較,望了望周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
唐青瞅著他安然自得的模樣,沒好氣地說︰「不是你小子出賣,和龍家哪個富婆搭線,提前預定了天池水洗澡?」
越瞧越發現宇少不對勁,唐青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恐嚇道︰「我跟你說,有這樣的好事可不能瞞著!吃獨食?看我不削你!」
「你神經病啊!」
宇少快瘋了,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衣衫輕震,一股柔和而堅韌的力量將唐青的爪子彈開,仿佛揮去一只蒼蠅。龍胡子在旁邊听唐青胡說八道污蔑龍家,氣得老臉發青,嘴唇直哆嗦。想和他論理又不敢,自個兒扭過頭去不理不睬。
「咦!」
唐青大奇,臉卻冷笑道︰「出息了啊!幾天不見,大少你牛逼了不是!這是跟誰學的招數,好像挺牛!」
「沒你牛!唐爺多牛啊!‘不要拿昨天的眼光看待今天的我’,好氣魄!」
宇少看樣真有些生氣,寒著臉譏諷道︰「這不,現在更牛,又進階了耶,都快要趕本少了。」
「咋?不服?」
唐青也了火氣,擼著袖子擺起架勢,冷喝道︰「不服來試試,看我不打得你倆都認不出來!」
「滾蛋滾蛋!」宇少不願陪他發瘋,毫不客氣的扭過臉去看風景。龍胡子在一邊偷偷干笑,卻不敢發出聲音,憋得老臉通紅。
「青哥,你不要太擔心了。師尊修為驚天,肯定不會有事的。再說,雲姑前輩與蝠王前輩也已經趕過去,肯定不會有問題。」
杏兒明白唐青的問題出在何處,開口安慰他。可惜她言語之間卻帶著憂色,自己都有些心緒不寧,又如何能讓別人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