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十九章︰飯局引亂局
謠言止于智者。
看似很有道理，實際，它就是一句屁話。
兩大宗門覆滅當然不是謠言，然而隨著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這件事情卻被參雜了太多虛幻成分，變得神秘莫測玄奧離奇起來。
不是謠言，更勝謠言。
震驚之余，人們開始對比雙發實力。這其中，不乏宗門大佬與家族領袖，他們掌握著大量資源，對鬼靈宗與兩大天王都知之甚詳。最終，人們得出一個讓他們更加震驚的結論，即便是兩大天王在場，依然不可能將鬼靈宗連根拔起。
鬼靈宗數千修士，築基以者足有數百，看似用處不大，然而不要忘記，鬼靈宗修士是養鬼出身，幾乎人人飼鬼。至于鬼谷子與九幽神君，更是鬼修中的大拿，其飼養的鬼奴加起來，又何止是增加幾名元嬰修士那麼簡單。
不去說九幽神君究竟有沒有進階化神，可以肯定的是，既然鬼靈宗敢于做下不赦之所為，又怎麼會沒有依憑。也許，他們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所預料，準備了無數後手以防滅門之禍才對。
與之相反，獅王蝠王倉促應戰，實力對比先不論，心理就落了下風。這樣的情形，鬼靈宗居然落到如此境地，根本就說不通。
化神修士無疑是強者，蝠王更是強者中的強者，可他絕對沒有強悍到這種地步。至于獅王，恰好是一個反面素材。據說獅王經此一戰，雖然僥幸沒有當場隕落，卻將本已不多的壽元耗盡，坐化之期指日可待，再無回天之力了。
鬼靈宗能把獅王打成這樣，蝠王又能比他強多少？怎麼說他都只有八百年修道，總不能憑空跳級進階。然而事實擺在面前，鬼靈宗幾乎全軍覆滅，高階修士死亡殆盡，唯有九幽神君逃出生天。據說他本體已經被滅，無奈中分魂無數，附身于自己飼養的鬼奴分頭以避。最終能夠逃出幾只，還是未知之數。
如果能以一人之力，在獅王重傷將死的情形下把鬼靈宗打成這樣，蝠王的實力未免太過離譜。話說如果那樣的話，紫陽真人何須擔憂什麼帝國未來，根本是固若金湯之局。
綜合種種跡象，人們很快得出結論，鬼靈宗一戰，兩大天王身邊必有第三，甚至第四人！而且此人的修為絕不下于蝠王，甚至猶有過之。
如果是鷹王未死，一切自然有了解釋。對那些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來說，在被這個猜想所震撼的同時，開始關注另外一個問題。
這件事情，與官家族是否有聯系，或者說，與炎龍候唐青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
牙床之，袁大頭 喘息著，拼命將最後一滴污濁射入金發女子體內，隨後就像一條被榨干了的魚，軟倒在女子豐軟的身體，疲累欲死。
幾天過去，袁會長的氣色越發衰敗，身形枯干消瘦，那顆異乎尋常的大頭顯得更加突出。仿佛一顆碩大的骷髏壓住兩顆不比它小多少的軟綿而富有彈力的肉球，疊壓成品字，滑稽而可笑。
女子眼中如血的紅芒漸漸散去，輕輕將深埋于胸口的那顆丑陋干癟的頭顱推開，她的眼神中含有輕蔑與厭憎，動作卻輕柔溫婉，一如最最體貼的小妻子，替沖鋒陷陣後的丈夫擦拭傷患。
良久，袁大頭呼吸漸漸平定，艱難地翻身坐起，女子適時道︰「听說帝國最近發生了不少變故，袁會長可有耳聞？」
「神使取笑了，鬼靈宗覆滅這樣的大事，本座焉能不知。」袁大頭垂著頭，頸骨隨時會被壓折一樣，嘶啞的聲音說道。
女子聞言輕笑，起身如八爪魚趴附在他身後，膩聲道︰「袁會長神通廣大，我又怎會不知。不過會長應該明白，人家問的不是這個呢？」
袁大頭微微皺眉，苦笑道︰「不瞞神使，鬼靈宗一戰，本座所知並不多。雖說鬼靈宗內的確有我的棋子，可那龍行殺人又不會把他們挑出去，基本都被當場滅殺。如今鬼靈宗已不復存在，殘留的余孽要麼被龍氏嚴格看管逐個訊問，要麼已經逃往山外不知去向，實難斷定第三人是誰。」
「基本滅殺可不是全部滅殺！」
女子嬌笑聲更膩，寸余長的指甲在袁大頭脖頸劃過，帶來陣陣酥麻，卻讓他從心底發出寒意。
「本使關心的不是第三人，帝國有沒有第三人都不要緊，只待紫陽一去，切納就是尊囊中之物。本使所關心的，是那個庇護唐青如子嗣的獅王究竟如何！是不是如傳聞中的那樣，再無恢復的可能？」
感受到女子聲音中的堅定，袁大頭沉默片刻，最終肯定地說︰「可以斷定，龍宇縱然苟延殘喘，也絕難活過三年！」
「喔？那樣的話，他是不是沒精力再管唐青了？袁會長……」
「話是如此說，可那唐青深居簡出，基本不怎麼露面。如果從他身邊人著手，本座恐怕會打草驚蛇，反倒讓他警醒。」
「脅迫人質？」
女子面帶譏諷，不屑道︰「袁會長也是修道之人，可見過修士會為他人不顧自身安危嗎？唐青身邊能有什麼人？唯一的女眷時刻在他身邊，其它人不過是一些草莽俗物，怎會令其著重。你們東方人的思維真奇怪，這種小伎倆在凡間也沒什麼用處，怎麼會想用它對付修士。」
「無奈之慮，無奈之慮而已。」
袁大頭自己也覺得不靠譜，皺眉道︰「那就只能等待時機了，畢竟神使的安危是第一位的。紫陽真人坐鎮天都，一旦發生打斗將他驚動，後果不堪設想。」
「對付一名結丹小修士，如果本使親自出手，還會發生打斗？」
女子面帶冷笑，正想說下去，忽見紅光微閃，一道信符徑直從室外飛入，無視層層禁制，徑直落入袁大頭的手中。
袁大頭神念微掃，登時面色大變，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何事？」金發女子問道。
「唐青他……」袁大頭欲言又止。
「唐青他怎麼了？」
女子眼中閃過精芒，朝遲疑的袁大頭寒聲道︰「會長大人莫非還不能痛下決心？百年之期降至，難道說，會長不想要神祗賜福了麼？」
「不是，當然不是。」袁大頭連忙答道︰「本座只是覺得奇怪……據說唐青現在……身在皇城之中……」
「皇城？」女子疑惑中帶著興奮，急切追問道︰「他在那里做什麼，身邊有都有何人跟隨？」
「他和天眼一起，在皇城……」袁會長苦笑說道︰「吃飯！」
吃飯！」金發女子表情瞬間呆滯。
「是啊！吃飯。」袁大頭從疑惑中清醒，目光微閃說道︰「依神使看，唐青在這種時候遠離天都峰……會不會是圈套？」
「圈套？」
女子為之一愣，隨即咯咯嬌笑道︰「就算是圈套，針對的也不是你，袁會長又何必介意。鬼靈宗被滅，下一個必然是官家族。官老兒野心勃勃，也是活該有此劫。想來唐青之所以亮明與官家族的關系，肯定是得到獅王授意。本使估計，龍氏要對官家下手，苦于證據不足，用唐青為餌引誘。只有官家族有人出手，不論結果如何，龍氏都會借機生事，把這盆污水潑在官身。」
皺眉思索一陣，女子肯定地說道︰「嗯，龍氏需要的只是借口而已，或許根本不需要官家族的人出手。只要唐青遇襲，官家族作為京都龍氏外第一大族，龍氏總有辦法抓住他們的辮子。」
反復想了想，女子對自己的判斷越發肯定，眼中露出興奮，說道︰「不管是不是圈套，本使都應該去看一看。說不定，這就是一個機會……」
言罷，也不和袁會長招呼，身軀只是一閃，化作一團紅芒，消失在密室之中。
身後，袁會長目睹女子的身影離去，目光陡然變得陰寒，充滿無盡怨毒。
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獰笑，袁大頭喃喃自語道︰「希望你不要死，不對，是千萬不能死！本座不但要收回百年功力，更要借你身體破除禁制，擺月兌遲早都會變成血奴的下場。」……
「唐青在皇城？他在那里做什麼？」
被人從虔誠的祈禱中打斷，紅衣老人的心情談不好。然而听了回報，他卻顧不得生氣，愕然問道。
「據說……據說在陪天眼吃飯！」金甲青年恭敬回答，神色卻有些怪異，顯然也對這條消息感到迷茫。
飯？」
吃飯，對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听在老者耳中，卻仿佛飛龍被一只螞蟻吞掉般不可思議。擰眉想了想，他再次問道︰「除了天眼，他身邊還有何人？」
「幾名普通隨從，不值一提。」光明聖女寒聲回答道︰「不過據巴塞爾大人所說，他感覺道一股極度厭惡的感覺，仿佛……仿佛與面對邪惡生物類似。」
「巴塞爾多心了。」
紅衣老者不以為然，搖頭道︰「唐青怎麼會是邪惡生物，巴塞爾足夠虔誠，種族之念卻有些太過，不足為信。」
「哼！依我看，唐青與邪惡生物如出一轍，沒有什麼不同。」光明聖女想起賽場那道極盡放肆的目光，冰冷的面孔更加冰冷。
「屬下也這麼看。」金甲騎士附和道。
「除了墮落生物，任何種族都有沐浴神輝的權利。」
紅衣老者嘆息一聲，眼中充滿慈悲憐憫意，說道︰「你們要記住，我們與其它人的目的不同。只要想辦法接近唐青，聖女閣下以聖物氣息感應滅魔刃是否在他身即可，別的事情都不重要。」
回想起開賽日那副震撼的場景，紅衣老者感慨道︰「東方人修煉方式雖與我等不同，卻決不能隨意輕視。只要紫陽存在一天，教廷就始終不能輕動。以一人鎮天下，除了神座，恐無人可與之比較啊！」
光明聖女聞言心有所感，寒聲道︰「滅魔刃為聖物之首，理應為我教廷擁有。如果證明它的確在唐青手中，又該如何？」
不等紅衣老者開口，金甲騎士凜然道︰「若是如此，理應將唐青帶會教廷，以聖物將滅魔刃引出，鎮服邪魔。」
「此事容後再說，如何定奪，當得神座諭示方可決斷。當前之計，還是要考慮如何接近唐青。」
紅衣老者擺手，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唐青實力不凡，原先的計劃不再適用。既然唐青身在京都，你二人可前去接觸一下。如果有機會的話，不妨略做試探。此行本座不方便出面，一切要見機行事，萬不可意氣用事，誤了大計。」
說道此處，紅衣老者的語氣變得嚴厲，隱含一股威懾之意。
兩人齊聲應是，紅衣老者想了想，又道︰「把神龍帶去，以防萬一。此外，關于那幾名神官被殺的事情，調查得如何？」
金甲騎士恨聲道︰「確認是邪惡生物所為，具體如何尚不可知。」
光明聖女的眼中露出厭憎，寒聲道︰「這些污穢之物，倒是跑得遠！」
「生命總會尋找出路。」
紅衣老者不似兩人那麼憤恨，感慨道︰「縱是墮落生物，終究也是生命，又怎麼會坐以待斃。本座听說，有些種族已經投奔到落日座下，所為的，還不就是繁衍聲息嗎。」
光明聖女細眉微挑，怒道︰「身為尊者，他竟然收留邪惡生物？」
金甲騎士更是憤怒，亢聲道︰「神座竟然容他如此放肆，我等……」
「不得無禮！」
紅衣老者的眼神陡然銳利，一股浩蕩而神聖的氣息驟然釋放，磅礡的氣勢如天威降臨，將金甲騎士的話語生生摁回肚子里。
「與萬世之劫相比，一切都不再重要。」
望著面露恐懼的金甲騎士，紅衣老者嘆息一聲，將神聖的氣息收回，說道︰「我等的使命，是尋回聖物以便將來有立身之本。爾等不知魔劫之恐怖，哪里是區區一兩個邪惡種族所能比。」
兩人恭謹行禮表示敬服，老者又說道︰「典籍所記，歷屆魔劫來臨，都是從我西方開始。雖然從未成功，卻給神之子民帶來滔天禍患，就連那些邪惡生物，傳說也是魔患所致。尤其是一次……」
說道這里，老者的眼中露出恐懼，仿佛落身于尸山血海，無法形容的淒慘情形。這種表情落在光明聖女與金甲騎士眼里，心中的震驚已無法形容。在他們眼里，老者幾乎是神一般的人物，從來都是穩凝如山的模樣。如今僅僅是回憶典籍中的記載就變成這樣，魔劫之恐懼可見一斑。
「這是根源與表象的差別，你等務必要明白。」
稍頃，老者從失神中驚醒，自嘲一笑，說道︰「套用東方人的一句話，說到底，也不過盡人事听天命罷了。等到魔劫來臨的時候，你等自然可以知曉。」
「總之，與滅魔刃相比，其它的一切都可放到一旁。雖然唐青懷有聖物的可能性不大，卻不能有任何疏忽之心。切記，謹記！」
「謹遵諭！」兩人神情肅然，躬身答應道。
「聖女血脈特殊，唯有你才可感受聖物氣息，此行務必小心行事。聖物有靈，不可強取。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與唐青交惡。」
紅衣老者看出兩人心底扔有怨艾，又叮囑了一句，才吩咐道︰「去，快去快回，本座再次等候，希望能有一個好消息。」
「是！」兩人答應著，再次向老者施禮後，轉身離去……
「我們不是魔宗嗎？為什麼也會懼怕魔劫？」草裙少女偎在氈帽老者身邊，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楮，頗為好奇地問道。
「魔宗不過是叫法，修魔不等于成魔，更不是變種，怎麼會不怕魔劫呢。」
老者愛憐的拍了拍少女的頭，溫和地說︰「那是界面之戰，也是種族之戰。所有人族都會被滅殺一空，除了那些一心成魔，連修行根本都已經轉變為魔氣根源的人，沒有人不怕。」
「呃，要消除魔劫，就需要滅魔刃。」少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當然說道。
「消除魔劫？」
老者面帶惻然，卻為少女的天真所感，忍不住失笑道︰「魔劫怎麼能消除得了，最多不過是抵抗。只要界面之爭存在，魔劫就永遠無法根除。你的祖，不就是……」
少女神色中透出黯然，撥弄了兩下腳踝的金鈴，說道︰「滅魔刃再厲害，終究不過是一件寶物。難道我們百萬門徒，還不能與一件法寶相比？師尊不是常說，修行之道，不可假外物的嗎？」
「修行是修行，打架是打架，兩碼事。」
老者哈哈一笑，用一句粗俗描述闡明兩者的區別。「傳聞三器七殺皆屬聖物，其中滅魔刃居首。六耳魔鈴就在你身，排名相差幾個等級，你說滅魔刃有多厲害。」
「人家這是仿制品而已啊！」
少女不滿地撅起嘴巴，明媚的目光散發出野性，拽著老者的衣袖嗲聲道︰「老祖宗，啥時候把正宗給小草玩玩，看一看也行啊！」
「胡鬧！」
老者抬手作勢欲打，少女一縮脖子，很是配合的做出畏懼的表情，惹得老者哈哈大笑。
「走，各方都出動了，咱們也去瞧瞧，那個唐青究竟在吃什麼美味，竟然要跑這麼老遠！」
說罷，老者站起身形，眼中露出萬丈豪情。仿佛他不是去看人家吃飯，倒似乎將軍披甲，壯士背刀，即將踏戰場一般。
「老祖宗您親自去嗎？會不會不方便？」草裙少女也站起身，好奇地問道。
「哪有什麼不方便，本座又不是那幫惺惺作態的神棍！」
老者哈哈一笑，豪邁之意畢現，說道︰「他們有聖物，我們也有；他們有聖女，我們家小草同樣是神之血脈。本座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誰能得到神器認可。」
「嗯，小草很厲害的，一定比那個冷冰冰的婆娘強！」草裙少女揮舞著小拳頭，興致高昂的叫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