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麼無助、害怕,心痛、絕望過,顧北辰無法想象,如果一諾就像方才他翻出來的那個人一般……
被人撕票、藏尸、偷偷運往一個他一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真的無法想象。白東風見他摔倒在地,心中一驚,上前扶起他便見他掌心的傷口裂了開來,邊沿翻起的皮肉被雨水泡的泛著慘白。
「北辰,先處理你的傷吧,我會派人加緊搜索,好嗎?」白東風鎖眉,何時曾見過這樣的顧北辰。
仿佛陷入了失去一切的瘋狂,這世界與他無關,狂風暴雨亦與他無關。
雞鳴港的搜索告一段落,顧北辰不听眾人勸誡,一人驅車去了南港,客貨船均被堵在港口,將江沿的水域佔的滿滿,放眼去竟一望無邊茆。
如此大範圍的搜索,無異于-大海撈針,顧北辰從車內下來眯眸看著暴風雨如猛獸一般怒號著掀起翻天巨浪,心內是一片可怕的冰涼。
東風號貨船最底層一個陰暗潮濕的倉庫里,夏一諾被幾名大漢綁的結結實實裝在木箱里,木箱還拴在角落里一個粗壯的柱子上。
特意為茗雪的婚禮選的一身海藍色禮服在與眾人廝打的過程中被扯的凌亂不堪,頭發散著遮住了那雙深黑的眼,她身體蜷縮著,在箱子里被擠壓的生疼,並不期待被救贖蚊。
幾名大漢試著撥打蔣凱麗的電話,奈何底層貨倉實在沒什麼信號,一直听不清對方說什麼。
為首的男人一見這般便生了怒氣,劈手過去奪過左手邊男人的電話狠狠摔在地上,那人的手機應聲落地,被摔的七零八落。
艙內燈光昏暗,一諾听著手機落地的聲音,心中一片晦暗,黯然等待著隨時會到來的和那手機一樣的命運。
為首的男人重重在左手邊那男人頭上拍了一記,「告訴你買個好點兒的手機買個好點兒的手機,你他媽沒把老子的話放在心里還是怎麼著!」
身後的男人媚笑著上前,將自己的電話遞給了為首那人,「嘿嘿,大哥您別跟他生氣,他老婆管得死嚴死嚴的,能給他買那樣一個垃圾就不錯了,您用我的,用我的!」
被稱作大哥的男人白他一眼,接過手機給蔣凱麗打了過去,「我說蔣大小姐,我們都把人綁了,現在東風號往江州的貨船上呢,接下來您有什麼指示啊!」
「你們家姑娘怎麼說?」電話那邊蔣凱麗也有些沒了主意,人已經綁了,殺了她?她已經交代過了,可是沒有那人的允準,這幾個男人不會听命于她,還能怎麼辦呢!著實讓人發愁。
「我們家姑娘什麼也沒說!」男人沒好氣的答她的話。
「那就先在船上待著!」
一听蔣凱麗這話,為首的大哥暴跳了起來,「蔣凱麗,你當老子會變魔術啊,能把一個大活人從東風號里弄出去?想從白家眼皮子底下溜走,門兒都沒有。」午後大雨,東風號載重超標,不得已在沿途的港口迫停,大雨過後必定要直航江州,到時候江州的貨一走,恐怕就要繞河入海,去東南亞。他們是瘋了才會上了這條船。
「我不管,你們怎麼上去的就怎麼下來!」蔣凱麗怒道。
「靠,在易州有我們姑娘頂著,誰敢不讓上船,江州那邊的人可不認我們家姑娘!」男人再次跳腳。
媽的,非被這幫人給逼死。
東風會所的小白樓里,白東風靠著沙發眯眸細想,這一整日易州出動了如此多的人力,不可能有人能混出去。
打電話叫助理進來他皺眉道,「去查一下今天提早出境的客貨船,擬好表發到我這邊來。」
助理抬頭,「暴雨阻行,所有過路機動車輛全部被堵在易州,一切航班全部被取消,水路方面只有您的東風號在南港提前出境,其它的客貨船都被勒令停航!」
「為什麼提前起航?我並沒有做這樣的安排!」白東風從沙發上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黑眸中跳出怒火。
助理沉聲道,「是老爺子的安排!」
白東風眯眸,老爺子已經數年不問白家的生意,怎麼這個時候出來管起事兒來了?
「緊急召回東風號!」白東風起身風一般的從辦公室離開,身後的男人對他高喊,「少爺,船上有東南亞的一批貨,如果不能及時到達,我們要賠十倍的錢!」
白東風頭也不回,「賠一百倍也得給我召回來!」
彼時顧北辰還在南港的暴風雨里瘋狂奔走,所有客貨船幾乎被他和白東風的人搜了個遍,可卻始終沒見到夏一諾的影子。
白東風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頹然站在原地的他,他渾身濕透,身上被劃傷了許多處,鮮血雖被雨水沖刷過,傷口處的殷紅還是清晰可辨。
上前拉住他,白東風撐開身後諸人遞過來的黑色雨傘,罩在他頭頂,「別擔心,今天沒有任何船只出航,東風號已經被我召回來了,一諾會沒事兒的。」
暴雨如注,一刻也未曾停歇,二人靜立在深黑的港口,怒濤洶涌,一望無際的江水仿佛無邊黑洞般駭人。
顧北辰一句話也沒說,緊抿的薄唇泛著白,身體不自覺的在顫抖。
白東風側目看了看他,這個縱橫易州、風流瀟灑的男人此刻哪里還有一絲往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樣。
黑眸中盡是一觸即發的怒火和深不見底的擔憂,他指骨握的 作響,遙望著深黑的夜幕和江水。
凌晨三點鐘,東風號在南港靠岸,一眾匪徒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從底層貨倉爬上來見易州南港矗立著的地標性建築,這才慌了神。
淺水區到處都是被翻的七零八亂的船,見這情形,為首的男人生氣的鑽回艙內,「他媽的,小-婊-子可把我們害慘了。」
身後的男人慌忙上前來,幾人圍成一圈,方才給他遞電話的那人眼中閃過一抹陰毒,「大哥,蔣凱麗這小-婊-子敢耍我們,怎麼辦?」
「打給小姐,問問她!」男人試著撥那個號碼,電話那頭卻傳來嘟嘟的盲音,「老大,小姐的電話不通!南港被白少帶人圍的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這下我們死定了!」一邊說一邊擦額頭上因焦急而滲出的冷汗。方才電話被摔的男人听他說港口被人包圍,一瞬間被激怒,拔下腰間的槍支他大步往裝著一諾的木箱子走去,「女乃女乃的,老子崩了她!」
為首的男人冷聲暴喝,「你他媽給老子站住!崩了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夏家四小姐,顧部長的夫人,你有幾個腦袋!」
「那能怎麼辦,等死嗎!」
「如果上岸,顧北辰肯定不會放過我們,他要誰的命,易州沒有人能擋得住。到時候小姐恐怕都自身難保,別說顧及我們。」為首的男人眯眸,「為今之計,只有我們挾持夏一諾,才有可能保住命。你他媽的竟然要殺她,殺她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男人說著從口袋里模出夏一諾的電話打給顧北辰。
冰冷的暗夜,手機鈴聲在口袋里震動著響起,格外突兀。顧北辰黑眸一眯,掏出電話一看,‘笨蛋’,這個備注,還是上次他們一起去倫敦之前他修改的。
指尖一抖,顧北辰第一時間按了接听鍵,焦躁卻失神的道,「夏一諾,你在哪里!」
為首的男人陰陽怪氣的道,「部長大人,我可不是你的小嬌妻。想要她活命就讓白少把人撤了。我要五千萬,現金,你自己來,送到底層貨倉。別想著耍什麼花樣兒,你老婆命可捏在我們兄弟手里。」
「你們瘋了!」顧北辰握拳,青筋暴起。竟敢拿夏一諾的性命威脅他,實在可惡。
男人暴怒的對他吼道,「老子就是瘋了,都是被你們逼瘋的,你自己拿錢來我們放人,你敢叫一個人跟著,就等著領尸體回去吧顧部長!」
暴雨里,顧北辰手中的電話嗖然落地,迅速被雨水沖走,他閉眸,從黑色的傘下走出來,「小白,給我準備五千萬,馬上。」
白東風一怒,「你這是自己送上門,太危險了,到時候不僅救不了夏一諾,連你也會……」
顧北辰頭也不回,只冷冷道,「備錢。如果我死了,你就去顧家找我媽,記住別算利息!哥們兒謝你了!」
船艙內,方才暴怒的男人上前拉住帶頭那人他的手,「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趕快走吧,你還惦記著錢干什麼!」
男人一笑,「走,走到哪里去?沒有顧北辰開路,我們誰也走不了。錢這種東西,沒人嫌多的,我們以後跑路,全靠它了!」
一個小時後,裝著現金的大箱子被白東風的人拖上前來,顧北辰毫不猶豫的拉起扶手一人走進狂風暴雨里,跳上岸邊的小汽艇,逆著滔滔浪潮往江心而去。
視死如歸。
*
謝謝親們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