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她的手,顧北辰轉身與戴菁菁攜手往vip候機廳走去,陽光四溢,刺的人眼楮生疼。一諾怔在原地看那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蹲在地上不顧路人怪異的眼光,哭的毫無形象可言。
易州往墨爾本的航班上,顧北辰不動聲色的將手從戴菁菁手中抽出來,眯眸看窗外的萬里雲天。
戴菁菁又去握他的手,他這才回過神來,「讓你進文化部是好好工作的,別的事情,不必想。」
戴菁菁臉色一黯,將手收了回去。
午後三點,醫院無人的走廊上,易小樓手里捧著一個老式收音機,夏一諾自對面而來,陽光璀璨,晃的人眼楮生疼茆。
她穿著一身米白色羊毛大衣,瘦了些,有段日子沒見,頭發似乎也長了。
一諾快幾步迎了上去,「小樓?」有些詫異,她也會在這里。
易小樓上前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許久才松開,「小天在這兒,孩子病了,我來看看!」她揚了揚手里的收音機,又笑道,「這孩子,非要听這個收音機才不鬧騰,我姐是治不住他。對了,你怎麼在這兒?蚊」
陽光過窗而入,穿過窗外的枯枝落在她臉上,光影交錯間一諾更覺得易小樓竟不動聲色的美了起來。
往日里風風火火跟個大老爺們兒似的,而今不過是半年,她眉間也不復見往日的瀟灑利落,多了幾絲小女人的艾淒。
夏一諾牽著她的手,手心冰冷,疲憊的笑了笑,「子琪在這兒!自殺未遂,被揪到這兒來了,是不是很沒出息?」
易小樓揚眉,「子琪?」似乎沒有料到,在她印象里,杜子琪一直堅強獨立,畢業後自己叔叔的晨報商報她都不進,偏偏委身遠東做夏一諾手底下一個小小的助理。
「是一言,她那個秘密男朋友,原來是我哥,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許是走廊里太過憋悶,消毒水的味道讓人受不了,一諾拉著易小樓繞到醫院花園里,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易小樓眨眨眼,並沒有十分驚訝,夏一言是夏家一諾唯一最依賴和信任的人,她自然不會想到那一層。
她是旁觀者,有些事情,並不難知道。
白淑瑤提提腳下的枯葉,情緒並不高漲,一諾將頭靠在她肩上,「白東風呢?怎麼沒有陪你來看小天姐?」
易小樓輕笑了一聲,繼而道,「小白在忙呢。」她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也是元宵後才得了空來這兒看看,這孩子也真是不讓我姐省心,大年下的病了。」
「姐夫呢?」言外之意,那個男人對小天如何。
易小樓握住一諾的手,捏緊她冰冷的指尖,「對她挺好的,孩子出生之後家庭和睦,很恩愛。」
一諾起身往風口沾了沾,恩愛?或許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原來許多不可原諒的過錯,就這麼輕易的不置一詞,一笑而過。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做不到,可能真印證了那句話,愛到深處無怨尤。
這天她和易小樓聊了許久,順便去看了易小天和那孩子,夏一言也一直在醫院陪杜子琪,對白淑瑤只身前往德國的事情似乎是不知情。
從醫院出來時日頭已經偏西,她沒開車,易小樓要載她回去,她叫她先走,一個人在滿是林蔭的小路上慢慢走著。想打電話給顧北辰,撥了幾次卻又在電話還沒有撥通時按了紅色鍵。
顧北辰不在的第一天,她不用上班,漫無目的,將易州許多林蔭道走了一遍又一遍,十分無聊。
顧北辰不在的第二天,她仍舊不用上班,仍舊漫無目的,她自己去游樂園,自己去電影院,自己去易州灣,自己去玫瑰巷,自己去西郊墓園,心有些沉。
顧北辰不在的第三天,她還是不用上班,去雞鳴港吃難吃的鱸魚羹,去東風會所顧北辰最愛的那棵香樹下的那個沙發上小坐,回去時在草叢里發現一顆光澤溫潤的深海珍珠。
躬身將珍珠撿起來,一諾自嘲的笑了笑,這是蔣凱麗送他的,他愛之如命,如今只怕意義也沒那麼重大了。
手中的珍珠劃了個漂亮的弧度,落入不遠處的人工湖里,濺起一圈漣漪,後又復于平靜。
她將手放在依舊平坦的小月復上,或許決定留下這個孩子本就是錯誤的,可她不曾後悔過。他不知道她心里的掙扎,她不想成為他的負累,不想成為一個沒用的瞎子,更不想連給他生個孩子的機會都沒有。
正眯眸看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幕,白東風從身後走來拍拍她的肩膀,她回身一笑,「怎麼不陪小樓?」
白東風眉間皺起,淺嘆一聲,「她公司里有事,回去了,你怎麼在這兒?故地重游?」
一諾將散在額前的長發攏至耳後,「故地重游嗎?恐怕沒這個必要,因為這里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懷念的,都是些……不怎麼好的回憶。」她笑了笑。
白東風也迎風展顏,「看來我這東風會所得罪了夏四小姐,那趕明兒是不是要拆了它。」
夏一諾瞥了她一眼,「別貧了,你拆了這兒,我怕易小樓會拆了我。」
白東風聳聳肩,「我送你回去吧,幫易小樓盡盡姐妹情誼。」一諾听他這麼說便點頭同意了,「給你找個機會。」
回顧宅的路上,白東風想了一會兒仍舊是開了口,「你和北辰的事情我都听說了,北辰性子 ,不肯認輸,這半年來為你已經做了不少改變了,或許你該為他考慮,加緊把病治好。你應該知道,是不是能要孩子他並不在意,他只在意你!」
一諾揉揉發痛的眉心,霓虹漸次亮起,易州的夜,旖旎的不像話。
「可是我在意,顧家在意。小白,你跟小樓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結果,你應該很清楚問題出在哪里!北辰是家里唯一的兒子,我不想以後他在我和父母之間難做,我沒有退路了。」
白東風斂眉,夏一諾所言,不是沒有道理。為他能兩全,她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賭,「你覺得自己能強的過命運嗎?」他問她。
一諾一笑,「為什麼要強過命運,既然無法選擇,那就順從,我累了,無論是我爸爸,你姑姑,還是所謂的命運,都沒有再與之抗衡的價值了。」白東風沒再說什麼,一路將她送回顧宅這才離去,蔣英在門口等她,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直到看著她回房,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一夜無夢,顧北辰不在的第四天,忽然想起昨夜白東風那些話,心有些痛。
廳里沒人,老爺子到鴻鳴山谷宅跟姥爺切磋棋藝,顧言京里有個會一早就走了,蔣英忙wolf的年後整頓,亦是不可開交。
吳媽在廚房里忙活,問她吃什麼她只說不餓,繼而打開電視不停換台。
直到那張數日未見的俊臉出現在顯示屏上,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放下遙控器,看著他對那些刁鑽的記者們提出的問題對答如流,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氣勢。
他就是這樣,永遠的沉穩,永遠的睿智,永遠的優雅大方高高在上,一諾靜靜的盯著那張臉,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沒告訴她?他身旁坐著的是戴菁菁?視線有些模糊,她以為是流淚的緣故,從茶幾上抽出面巾紙擦了擦,眼前還是朦朧一片。
起身要往樓上走連腳下的階梯都沒看到,她險些被絆倒,還好及時扶住了拐角處的紅木桌子。
方才其中一個記者說他今天上午的專訪十點半結束,背景大樓她認識,是易州第一演播廳的大樓,還有一段時間,應該能趕到吧。
風很冷,她換了件羊毛大衣,用剛買的圍巾圍住頸部,隨意妝點了一番,叫老張開車送她去第一演播廳。
大樓前的警衛要特邀開才能放行,她說了好一會兒那人也沒放她進去,她只好站在風口等。
顧部長的訪問有多難約圈兒里的人哪個不知道,所以既然鑽了這個空子,自然得多蹭點時間。所以十點半的專訪結束後顧北辰又在後台接受了一個小的訪問,直到演播大樓上的鐘敲響十一下,他和戴菁菁才走出來。
原本,他心想一諾或許能看到這檔節目,所以就帶了戴菁菁一起來,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安排戴菁菁到文宣部確實是量才而用,她向來能說會道,又是高等院校播音主持專業出來的,縱不走他這一關,她也能順利進文宣部。
遠遠見一群人前後走了出來,一諾盡量讓自己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小心翼翼的走過台階,努力辨認著每一個輪廓,最後準確無誤的迎上顧北辰,「你回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她本想厲聲質問,可真的到了他面前,卻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顧北辰抬眉,黑眸深處倒映著她縴瘦的模樣,他本想牽起戴菁菁的手從此間離去,身後這幫八卦的記者們若踫到這麼大的新聞,怎麼會放過,或許到時候一諾會因為輿-論壓力而重新抉擇。
戴菁菁見他朝自己伸出手來眉開眼笑的抬手就要握住,未曾想顧北辰卻嗖然將手收了回去,不動聲色的撫過一諾凍的慘白的臉,黑眸深處盡是心疼,「你瘦了!」
他手心的溫度迅速襲遍全身,一諾忽然就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可是在這麼多媒體記者面前,她忍住了。
抬手握住他還在她臉頰上流連的大手,她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哪有,才幾天不見而已。」
顧北辰俯首在她額上一吻,「天這麼冷,你怎麼來了?」
一諾低眉,眸中明亮的色彩忽然就黯淡了下來,「我想你了,可你似乎不想見我。」
顧北辰心頭一痛,伸出長臂將她攬進懷里抱的死緊,恨不能就此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傻瓜,想你想的都要瘋了,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想見你。」長久的擁抱過後,他牽著她的手往階梯下走去,卻發現她步子放的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摔倒。
忍住強烈的心痛,他將她橫抱在懷里,「懷著孕怎麼還穿高跟鞋,笨蛋!」
一諾將頭埋進他懷里,有淚水落在他褐色羊毛大衣上,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身後的記者們不停拍照,顧北辰卻頭都沒有回,連一個微笑都吝嗇給。
方才他真的很想牽著戴菁菁就走,後來之所以他沒有,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看到一諾唇邊化過界的唇彩,手撫上她的臉頰時,他不動聲色的擦去她唇邊的那抹顏色,盡量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在她額上親了一口。
從台階上下來時,她每走一步走小心的試探著,可為了跟上他的腳步,她還是拼了命的讓自己走快些。
大手在身側握的死緊,骨節森森青筋根根分明,那一刻,顧北辰心上像被誰剜開了似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關于不及時做手術,腫瘤繼續擴散一諾會逐漸視物模糊直至失明的情況,雷恩和辛醫師是一早就跟他說過的。
從她眯著眼楮努力辨認,最後才繞過眾人走到他面前來時,他心中就有所警覺了。
可是他沒想到,這一刻,竟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以至于他根本還沒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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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的弟弟結婚,所以最近更新不及時的時候請親們諒解,楚盡量每天都來更新,謝謝親們,愛你們~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