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雪被許皇後看得心虛,雖然是姐妹,因不曾一同學習,她卻並不知夏夢嬌才情如何,剛剛夢里的威懾還在,不敢惹得皇後娘娘起疑,只得把頭垂得更低,囁聲答道︰「修儀娘娘待奴婢一向情同姐妹,特允許奴婢同她一起學習功課,奴婢愚鈍,自是不如娘娘。」
「好!好!好啊!宮里又多了一個有才的姐妹,本宮開心得很。」夏夢雪實在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被笑得心里一陣發毛。
偷眼打量皇後的笑顏,只覺得雖然嘴里痛快,臉上帶著笑,卻無半分笑意在眼底,心里不安,暗暗提醒自己小心,不要讓皇後娘娘挑到錯處。
「你叫雪兒,這錦繡宮里的丫頭名字都有統一的規矩,這名字萬萬是不能用了,既然識得字,就去尚書局里听差罷,從今天起,就叫你紫書吧。」
夏夢雪有些無奈,好好兒的,進了宮就不敢再用本姓了,只籠統地被稱呼為雪兒,現在倒好,雪兒的名字也不合適,得再改名,強打起精神,帶著謙卑地欣喜笑顏再次行了一禮︰「紫書謝娘娘賜名!」
皇後滿意地打量片刻,揮揮手,「罷了,紫娟,你帶紫書去尚書局,她就不用住那里,每日午後三個時辰由她當值。」
紫娟輕輕行了一禮,領命帶著夏夢雪往尚書局方向行去,剛轉過牆角,听得身後「咦」地一聲,緊接著一聲大吼,「你給我站住!」
壞了!夏夢雪听得那明顯還帶著孩子稚氣的聲音暗道糟糕,怎麼好巧不巧地踫到太子出現呢?
欲裝作沒听見再往前走,本來領路在前面的紫娟地已經停下腳步回身跪下行禮,「奴婢紫娟見過太子殿下。敢問太子殿下叫住奴婢何事?」
夏夢雪無奈,也只得隨著紫娟跪下行禮,低著頭卻不開口,心里期待著不要被認出。
「不是指你,是你身邊這丫頭,她打哪兒來,本太子怎麼從沒見過。」
「回太子殿下,這位是新入宮夏修儀娘娘身邊侍候的宮女,叫紫書,因伶俐討喜,被皇後娘娘討來錦繡宮听差,昨兒晚上才進得錦繡宮,太子不知是應當的。」听得紫娟的介紹,夏夢雪情知再也逃不過,這時間地點都能對上了,哪還能指望太子殿下認不出她,不敢抬頭去看,頭垂得低低地瞪視著自己的腳尖,一個勁兒的後悔著當初的沖動。
「哦?抬起頭來,讓本太子看看。」戲謔的聲音傳來。
夏夢雪不得不依言抬頭,一張放大的女圭女圭臉募地印在眼前,太子眼瞳微眯,嘴角帶著邪邪地笑,額頭用白綾包裹,沒有夢里包得那麼夸張,但也醒目至極。看到那包裹的白綾,夏夢雪不由得一陣歉疚,這都是自己造的孽,要不是一時沖動,哪能讓面前這小女圭女圭受傷呢?不由伸手輕按那白綾,開口問道︰「還疼麼?」
太子被問得一愣,收起邪邪地笑,有些呆怔。
身後的咳嗽聲傳來,顯然是紫娟提醒夏夢雪失儀了,嚇得夏夢雪一跳,這都干了些啥事啊?趕緊再次跪下,「殿下恕罪,奴婢家中有一小弟弟跟殿下年齡相仿,他自小頑劣,事故不斷,每次受傷,奴婢均是如此詢問。今日見殿下額上有傷,所以情不由己逾越了。請殿下寬宏大量,饒恕奴婢不敬之罪。」
那太子殿下喃喃地說道︰「是情不由己麼?……」過得片刻,他轉過身往許皇後寢宮方向走去,遠遠飄過來一句話,「既然是情不由己,那就罷了。」
紫娟上前挽起夏夢雪,嗔道︰「你這才來錦繡宮,就惹出這樣的事來。要知道,在錦繡宮里當差,平日里犯了錯頂多按規矩受罰。但涉及到太子殿下,犯了錯處,娘娘可是要加重處罰的,輕則掌嘴,重則直接杖斃。以後莫要再這麼孟浪了。」
夏夢雪心里有愧,羞紅著臉搖搖紫娟的胳膊,「好姐姐,今日多謝姐姐提點,紫書今日是孟浪了些,以後絕不再犯。姐姐他日若有相遣,紫書敢不從命。」
紫娟輕拍拍夏夢雪,「罷了,罷了,你這丫頭,還是趕緊去尚書局報到,領個腰牌,才好在錦繡宮里行走,以後好好當差,別枉費了娘娘高看你的一分心意。」
不再多話,二人很快來到尚書局,這尚書局在皇宮倒也算是個重要的地方,按照龍華王朝的祖制,男主外女主內,皇帝負責對外一應事務,皇宮內院統一由皇後管理,這些管理包括了幾乎皇宮內所有事務。唯獨這尚書局卻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部門,有一部分由皇帝管理,另一部分由皇後管理,夏夢雪要當差的地方當然是指皇後管理的那部分。
在紫娟的帶領下,她們徑直走到一間樸素的房間面前,輕扣小門,「紫瓊姐姐,紫瓊姐姐,皇後娘娘命我送一名姐妹來給你打下手。」
門應聲而開,從里面走出一名身材縴瘦的紫衣宮女,她二三十歲的樣子,一臉素顏,身上衣上沒有任何綴飾,渾身上下給人以干淨清爽的感覺,她臉上羨著諷笑,「原來是紫娟妹妹,皇後娘娘怎麼想起往這里進人了?」
紫娟無奈地笑道︰「紫瓊姐姐,都是做下人的,你就別說這話了,這宮里哪有許多像你一樣滿月復詩書的宮女。」
紫瓊轉過頭望向夏夢雪,見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有些吃驚,「這麼小的丫頭?」
紫娟解釋道︰「紫瓊姐姐別嫌她小,她還是很識得些字的,可是能順利讀幾面周游志而不出錯呢!」
那紫瓊點點頭,「那倒是,現在的官家小姐也頂多就能這樣,哪個舍得讓家里丫頭去讀許多書?」
見紫瓊點點頭,紫娟松了口氣,「娘娘吩咐,這紫書姑娘每日里當午時之後三個時辰的差使,夜里就不住姐姐這里了。」
紫瓊輕嗯一聲,嘴里嘀咕幾句,「不知道娘娘又在想什麼了,當差也不按照正常時辰當差。」
紫娟笑了笑,「這話也就姐姐敢說,妹妹們可沒這膽子,既如此,紫書就交給你了,妹妹告辭。」
紫瓊說了聲「跟我來。」就再不多言,當先帶著夏夢雪往書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