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龍澈本來只是一時好奇地要看看夏夢雪的模樣,誰想,當他見到夏夢雪,臉色倏地劇變,松開周汀蘭,急步上前,雙手按住夏夢雪的肩頭,忘情地叫道︰「馨兒!馨兒?是你嗎?」。
夏夢雪奇怪地睜開眼,正迎上皇帝微紅的雙眼,那眼里滿是刻骨的思念和心痛,他滿臉急切,把夏夢雪的肩膀抓得死緊,隨著一聲聲「馨兒」的呼喚,她的身體也被帶著搖動,震得臀部和大腿處的傷口越發疼痛,不由地皺緊雙眉,發出小聲的申吟,臉色更是白得像一張紙。
想開口解釋說認錯人了,卻是嘴唇張了張,沒能發出聲音。好累啊!眼皮好沉,意識漸漸模糊,只是依稀覺得人員攢動,皇帝的呼喚聲一下比一下急切,還有皇後娘娘深深無奈的嘆息,這都是怎麼啦?我是要到地府報到了麼?感覺好奇怪,靈魂像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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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這三天里,龍華皇宮里有多少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龍華皇宮西部,倚秀園東側偏殿蘭馨園。
夏夢雪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躺在一張松軟的床上,床頭一盞淡黃色的紗燈發出幽幽的光,把黑暗的猙獰給逼退到牆角,這就是地府麼?
好安靜,用手一模,身下緞被冰涼絲滑,貼在肌膚上好舒服。
不對,貼著肌膚?她趕緊往身上一看,「啊——!」我的衣服呢,難道地府不給衣服穿?趕忙就要起身,臀部和大腿上針扎樣的疼痛傳來,令她發出壓抑的悶哼聲。難道傷痛還會帶到地府來?
「小姐!小姐!你可醒了,小姐,嗚——,急死柳兒了,這些天你一直昏迷不醒,宮里的太醫到現在還守在外面隨時為您請脈,你要再不醒可就危險了。」
誰?誰的聲音這麼熟悉?夏夢雪朝著發聲處望去,隔著潔白色的帳幔,一個通身穿著淡青色衣衫的女子跑過來,一呼拉掀起幔帳,伸進來柳兒紅腫著雙眼的小腦袋。她的眼角還掛著淚,似乎剛剛還哭過。
「柳兒,別哭,我們這是在哪兒?」嗓子還有些兒啞,夏夢雪澀聲問道。
「小姐,我們這是在倚秀園東側偏殿,叫蘭馨園,自從那壞皇後杖責小姐之後,皇上就命人把你送來這里。嗚嗚——,還讓人把柳兒也接進宮了,小姐你又是發熱又是昏迷的,這都好幾日了,柳兒真擔心,怕小姐你再也醒不來了。嗚嗚——」
看著柳兒紅腫的眼圈,和憔悴的小臉,夏夢雪一陣心痛,「傻柳兒,你家小姐不是好好的麼,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哪里苦了?只要小姐能快些好起來,柳兒不怕苦,早知道當初就讓柳兒替小姐進宮了。」
「說什麼傻話呢?……」夏夢雪身子很虛弱,說話一多,就有些喘不上氣。
柳兒見狀,才想起什麼來似的拍拍額頭,「哎呀!看我這記性,小姐你等等,柳兒這就去給你端燕窩粥來。」
說完,就風也似地往門外沖去,把急于想弄清楚目前狀況的夏夢雪晾在一邊。
夏夢雪無奈地一笑,輕搖搖頭,「這丫頭,還是那麼風風火火。」無力地把頭擱在軟枕上,閉上眼琢磨著現在的處境,她只記得昏迷前皇帝焦急的表情,馨兒?馨兒是誰?看他眼里的思念和痛楚,不似作假,難道是皇帝曾經的舊愛?這次死里逃生,怕是托馨兒的洪福了。暗暗下定決心,既然還留得一命,就絕不能再任人擺布,過著那渾渾噩噩的日子了。昏沉沉,居然又慢慢睡過去了……
錦繡宮
皇後寢宮內,晶瑩的琉璃燈後,皇後許蘊容陰沉著臉,眉頭緊皺,她那細致的妝容掩飾不了歲月的痕跡,眼角已漸漸有些魚尾紋,一皺眉,就更加明顯。因為思慮過度,睡眠不是太好,眼圈帶著淡淡地灰。她不知道在思索什麼,只是使勁兒把手里的帕子,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門「吱呀」一聲打開,紫娟推門而入,一臉擔憂,欲言又止,「娘娘……」
許皇後回過神,手撫上額頭,苦笑一下,「紫娟,本宮是不是老了?這還沒及笄的小丫頭都令本宮不安起來。」
紫娟輕移蓮步,走到皇後身後,輕揉地為皇後揉著太陽穴,「娘娘哪里老了,在紫娟眼里,娘娘還是那如花般美貌的許家大小姐。」
「轉眼十幾年過去了,紫娟,本宮誤了你終身,要不是跟著本宮,你只怕也是兒女成群了。怨不怨本宮?還有紫瓊,她到現在也不能原諒本宮吧?」
「娘娘,紫娟不怨,跟著娘娘,紫娟不悔。紫瓊家里也沒有親人,打小就在娘娘身邊,在紫娟心里,娘娘就是紫娟的親人,跟親人在一起,有什麼好怨的?……」
春紅快步進房行了一禮,好象剛剛進行過激烈運動,她的臉上還帶著潮紅,「奴婢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
「春紅,蘭馨園有什麼新的消息?」
「回稟娘娘,紫書姑娘剛剛清醒,奴婢見她的貼身丫環柳兒出門為她盛粥。」
「嗯,也該清醒了,那刑當初用得就心里有數,傷肉不傷骨,本來是想給她個教訓,誰想趕巧皇上過來,倒是提前令他們兩個相見了,也罷,走一步是一步,只要在這宮里,她就跑不掉。」
「娘娘英明!」
「春紅,你就繼續到蘭馨園去侍候吧。」
「是,娘娘。」春紅行禮退出。
許皇後扭頭問紫娟︰「你怎麼看,皇上現在對本宮有戒心,這些年雖然跟本宮相敬如賓,可卻也從不貼心,估計還是忌憚爹爹手里的權利。這幾個皇子,都已經封王好幾年了,卻一個個還滯留在京里,太子還不懂事,時間長了,只怕有變。」
「娘娘勿憂,老爺已經說過了,等太後壽誕一過,他們就會上書要求王爺們到各自的封地去,這事急不來。」
「本宮也知道急也無用,只是……,唉!也罷。」
「不過,娘娘,紫書這事兒,會不會有些失控?岱王府毫無動靜,反倒是太子這兩天情緒不對……」
「無妨,春桃會一直跟在她身邊,在她身上用的藥雖然不多,但長時間下去,不愁她不听我們的。岱王府?可惜了,原想多創造些機會,令四皇子和紫書多接觸,等有感情了,再使紫書偶遇皇上,到時好看這父子倆的好戲,現在,只怕是唱不起來了。至于太子……」皇後沉吟片刻,「先別理他,他翻不出大花樣。」
「太醫那里……」
「我們不是一直沒事麼?要查得出,這些年早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