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繞著馬場馬道轉了幾圈,龍亦然就叫著轉圈圈沒意思,不如到跑馬場外去,少年人哪個肯安安分分圍著跑馬場無聊地亂轉?自是人人都叫好。周浩澤縱馬騎到場邊,把李文博帶上,兩人共乘一騎,就這樣六騎七人推推拉拉地往跑馬場外馳去。
因為夏夢雪等三人是才剛剛學會騎馬,也不敢跑快,就在大道上慢慢行著,好在這大道也和馬場一樣,方圓數十里均是皇家所有,也沒有閑雜人等。
夏夢雪縱觀這大道邊除了兩列青柳,再無雜樹,因為靠近馬場,滿眼都是深綠淺綠的草色,遠處隱有花樹,粉色,黃色,白色花朵若隱若現,視野開闊,空氣一片清新。不由心情為之一蕩,只覺得胸口涌起一股豪氣,覺得這天下間再也沒有什麼事是值得憂愁煩悶的,不由輕輕哼唱起母親曾經唱過的小調。
天朗雲兒輕,花紅柳絲長。
少年不識愁,佳人忙梳妝。
蜂兒飛,蝶兒忙,
處處百花香。
縱馬輕騎陌上過,
青柳迭退心飛揚。
女兒嬌媚百花羞,
男兒豁達豪氣爽。
勿怪頑兒不好學,
實是陽春風景好,
不忍錯過好*光。
賞春益把家國愛,
胡馬鐵騎何所懼,
長大報效好兒郎。
……
眾人縱馬奔馳,心胸也變得開闊,加上夏夢雪的歌聲柔媚中卻不失豪氣,應時應景,煞是好听,且在這里唱出別有一番味道在其中。
剛剛唱完,就听落在後面的龍縴縴高聲叫道︰「好听好听夏家姊姊,剛剛听得不夠真切,教教我吧」
夏夢雪停住馬,就見龍縴縴催動跨下小馬沖上前,一臉的欣喜羨慕,嘴里還一個勁兒的叫她教唱。
夏夢雪難為情地說道︰「這只是民間的小調,俗氣得緊,怕是不如宮里的曲子雅。」
龍縴縴急了,「宮里的曲子是挺高雅,只是不應時不應景,唱著也不順口,哪有姐姐這歌唱得親切?你看,鄭姐姐和許姐姐也想學呢」
夏夢雪回頭望向這兩位,果然,許文君和鄭月嬋也是一臉熱切地望著她,雖然沒開口說話,但臉上的意思也很明顯。
夏夢雪見如此,也就不再推辭,開心地笑道︰「本來是怕你們覺得俗,既然喜歡,我們一起唱啊民間的小調就這點兒好,容易上口。我在前面唱幾遍,你們就能跟上來。」
說完,放大聲音開口繼續唱起來,邊唱邊慢騎著馬。果然如她所說,不出兩遍,龍縴縴、許文君、鄭月嬋也都跟在後面放聲唱起來,四人邊騎邊唱,好不熱鬧。
不過片刻,龍亦然等幾個男孩子也加入進來,一時間,大道上歌聲笑聲響起一路,順著風傳出老遠。
就在前面不遠處,一大隊人馬正緩緩向這個方向行來。
這隊人馬由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紅臉漢子打馬在前,後面兩邊分別是青一色的藏青色騎兵服色,手持長矛把整個隊伍包裹在其間,緩步朝前行駛,行進間整齊嚴明,進退有據。
緊靠著他們的是兩隊宮女,宮女清一色翠綠宮女裙服,也是一聲不響的趕著路,顯然趕路趕得有一陣了,額頭上都有些汗,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交頭接耳。
在這些人的簇擁下,中間卻是兩乘寬大的白色馬車,馬車氣派非凡,車頂龍眼大的東珠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車沿上明皇色的流蘇顯示著這是皇家之物。
前面一輛馬車內坐著一面相甚是慈和的中年女人,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保養得極好,眼下約略只有淺淺的皺紋,女乃白的膚色堪比二八芳齡的少女。她背靠著車廂閉著眼正打著盹,一身黑色的深衣邊沿瓖著明黃色的滾邊,看起來氣派極不一般,正是當朝皇帝的親生母親——周太後。
在她的旁邊,是一名淺紫色宮女裙服的中年女子,正蜷著腿,手里正拿著針線繡著小繡囊,並不時用針撥下腳邊燃著的安神香,使得香灰落到托盤里。
馬車外車 轆滾滾,人群濟濟,卻只有腳步聲和車轍行進聲。馬車內,軟裘馨香,靜謐無聲。
驀地,周太後睜開眼,凝神細听了一下,皺了一個眉頭,「青紋,哀家是不是老糊涂了?這皇宮西郊附近只有個馬場,平日里也只有幾個小子練習騎射,怎麼哀家總覺得听到歌聲?」
青紋放下手里的繡活,也凝神听了一下,笑道︰「太後,不是您老糊涂了,真的是有唱歌聲,听聲音,唱歌不是一人,還有男有女呢」
周太後越發不解了,「怪了,這里也沒有農家,哪來的男女唱歌?」
青紋收好繡的物什,起身道︰「待奴婢去問問」
說完,掀開車簾,把頭探出車外︰「停下!王統領,太後問哪里來的歌聲,你去查探一下。」
那最靠前的黑盔甲紅臉漢子命令行進的隊伍停下,回身抱拳一禮︰「遵令」
一夾坐騎,就打馬朝前奔去,留下一路煙塵。
夏夢雪帶著眾人唱得開心,少年人,又沒有利害關系,哪來的多大的仇恨?開心之下,就連鄭月嬋也不再對夏夢雪橫眉冷對了。
龍亦然突然一拍腦門,縱馬到最前攔住眾人,叫道︰「停一停停一停古有義結金蘭,要不我們鴻蒙軒的七個人也結拜一下吧?以後有事互相幫,有難共進退。」
李文博拍拍手,叫了聲「好」,接著說道︰「倒是好主意,依我看,我們以後就稱鴻蒙七子得了,反正鴻蒙軒就我們七個。」
鄭月嬋不樂意了,「我們在鴻蒙軒上課,是因為鴻蒙軒里上的啟蒙課,難道等到再大些,我們進知墨堂,還叫鴻蒙七子不成,鴻蒙鴻蒙,就是指我們還在懵懵懂懂中,哪有自己給自己套上這名號的?我不要,丟死人了。」
周浩澤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莫名其妙,「只要大家互相心里當兄弟姐妹,叫什麼不一樣?呵呵,估計我是老大。」
夏夢雪白他一眼,「大什麼?大家報上生辰,我們排個序,以後都當兄弟姐妹就成。」
正七嘴八舌間爭論間,見一騎飛速過來,老遠就叫道︰「前面是何人?可是你們在唱歌?」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身穿黑色盔甲的紅臉漢子正飛馳過來,周浩澤眼尖,認出正是龍華皇宮禁軍的副統領,大聲叫道︰「王統領,你怎地在此?」
那王統領听得聲音已到近前,認出他們一行人,趕緊下馬行禮道︰「末將王卓見過太子殿下等。太後祈福回宮,听見殿下等人唱歌,故遣末將來探听一番。」
鄭月嬋趨馬上前,「外祖母回宮了?怎麼事先沒有通報?」
王統領回道︰「郡主,太後她老人家不願驚動太多,故而沒有通報。」
鄭月嬋笑道︰「外祖母回來,我們當去迎接才是。」
龍亦然點點頭,「既如此,我們且先去迎接皇祖母,正好隨王統領復命。」
王統領也不羅嗦,道聲不敢,即翻身上馬頭前帶路,太後鸞駕就在前面不遠,轉過一個岔路口就到了。
大禮拜見太後之後,太後令人掀開車簾,笑著說道︰「我當是誰在這馬場唱歌,原來是你們這些孩子。既在這里遇到,就隨哀家一起回宮吧女孩子,當學些刺繡針線,琴曲書畫什麼的,怎麼總學男子騎馬?嬋兒,還不快到哀家馬車上來」
鄭月嬋有些不情願地上了太後馬車,這時,後面一輛上馬車上走下一名湖藍色宮妝妙齡女子,她眉目如畫,肌膚潔白似雪,體態略略有些豐腴,手扶著一名宮女慢步上前。
太後笑道︰「婧兒來得正好,就讓縴縴和文君到你車上去怎的都沒了女孩兒樣,也不知皇後怎麼管理的後*宮。」
見婧兒依言領著龍縴縴和文君到後面一輛馬車,太後才吩咐起程。
龍亦然、夏夢雪他們騎馬在後面跟隨,進了皇宮,又換乘小轎,這才到慈和宮。
慈和宮布置得極為大氣,沒有其它宮里那些繁花,倒是植有眾多的木槿,顯見得主人極為有主見。
眾人又是一番見禮後,太後對各人勉勵一番,顯見也是識得鴻蒙軒的幾個孩子,對幾個孩子較為了解。最後提到剛剛路上唱的曲子,才叫夏夢雪上前問話,夏夢雪猶豫一下依言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再次見禮,卻听見太後驚「咦」一聲,說道︰「你抬起頭來。」
夏夢雪依言抬起頭,迎頭撞見太後的目光,那眼里滿是驚異,沖身邊的青紋說道︰「青紋,你看看這孩子,真是面善。」
青紋看了看夏夢雪,也是一愣,若有所思,「可不是?面善著呢多少年了啊。」
夏夢雪知道又是把她當作那位小名馨兒的惠妃娘娘了,心里充滿無奈,這老一輩兒的,看自己都像看怪物一樣,不知道那位惠妃又是何等人物,能夠令得皇宮里幾位倍兒有權勢的人物念念不忘。
幸好,門外有太監叫道︰「皇上駕到」。皇上的到來倒真是解救了夏夢雪,她在皇上進門時,偷偷地退後幾步,隨著眾人一起參拜,湮沒在拜見的人群中。
皇上龍澈大步進門,「母後,您回宮怎麼也不通知兒子一聲?」
太後笑道︰「還不是不想擺出那麼大的陣勢,他們等著累,哀家看著也累。」
說完,沖龍亦然他們幾人說道︰「一路上舟車勞頓的,哀家也累了,你們在哀家面前也不得自在,還是各自回去吧」
告辭離去,直至走出慈和宮,這幾人都有些悶悶一樂,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太後特別講究規矩。她回宮,就預示著她們這些人必須得遵規守矩,要是犯了,有的麻煩呢。
心里暗暗嘆口氣,看樣子,這太後,對自己頗為注意,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呢?算了,煩也煩不來,又到晚膳時間了,肚子真有些餓,還是趕緊回蘭馨園吧。
夏夢雪猜得不錯,慈和宮內,太後正和皇上龍澈兩人一臉的不對付,起因還真就是她——夏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