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亦飛停下腳步回頭。
沈如蝶趕緊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羞紅著臉說道︰「如蝶見過岱王殿下」
「原來是沈小姐,這里沒那麼多規矩。」龍亦飛隨意地揮揮手,淡笑著說道︰「奇味齋的點心堪稱盛京城一絕,沈小姐久居京城,自然不會不知。就是不知本王可有福氣,請沈小姐與我們一齊品嘗?」
沈如蝶低著頭輕輕回答︰「能與王爺一起用點心,那是如蝶的福氣。」
夏夢雪在旁邊等不及了,拉住沈如蝶的手就叫道︰「哎呀餓死了,你們別酸來酸去了,哪個進到這里不是找吃的?我們還不上去找個位置?」
龍亦飛寵溺地笑笑,「你也知道餓了?我看你在那集市上到處亂轉,神氣得很,一忽兒功夫,就買了一大包東西。」說著揚著手里拎著的那一包東西就往夏夢雪面前甩。
「我就是喜歡,要知道,可是你主動要幫我拿東西的哦這會兒可別賴我。」夏夢雪靈巧地躲過,嘴里笑著叫道。
沈如蝶眼楮來回在二人身上轉了兩圈,臉色變幻莫測,低著頭咬唇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她突然手里一緊,卻是夏夢雪拉著她跟著龍亦飛繼續上樓,龍亦飛帶著她們倆來到樓上,就有打扮得干淨整齊的小二迎上來接待,恭恭敬敬地問道︰「三位客官,是坐大堂還是雅間?」
龍亦飛輕點一下頭,「天字號雅間。」
「天字號雅間?」那小二一听,眼楮在龍亦飛身上細掃了一眼,臉色變得更加恭敬,彎著腰說道︰「好的,您先跟小的請,小的隨後就去請掌櫃的過來招待貴客。」
小二把他們帶到最里面一間布置得極其雅致的包間,就轉身離去。
這雅間布置得還真不一般,家俱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地上鋪著猩紅的氈毯,進來就看見靠近牆邊一鼎香爐上正裊裊地冒著青煙,使得屋子里帶著淡淡清甜的香味。香爐正上方掛著一幅山水圖,圖上是一座高而陡的雪山,山腳處有清泉歡快流過,在泉邊,一名戴著斗笠的人正手持釣桿在那兒靜靜垂釣……
「好一幅雪山獨釣圖,畫者筆力雄勁,雪山挺拔清峻,泉水歡快而下,釣者穩如泰山,動靜結合,倒像是柳真人的風格。天字號房到底不一般,還能見到這樣高水準的圖畫,如蝶今日倒是托王爺的福了。」沈如蝶雙手合什贊嘆道。
夏夢雪走近那圖畫,落款正是山野閑人柳,她一臉興奮地朝龍亦飛揮揮手,「你來看啊,這落款真的是柳真人,難道這幅畫是真跡?」
龍亦飛哈哈大笑,「難道那還有假,這天字號房普通人可進不來,奇味齋的老板還不敢拿幅假的來糊弄人。」
夏夢雪雙手握著拳頭抵住下巴,「這老板可真有錢,隨便掛幅畫就是真跡,听說柳真人的畫一幅要值千金呢難道他就不怕被偷走?」
看著她雙眼冒著星星地在那兒臆想著,龍亦飛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好了,別丟人了,這畫貴,可在天字號房吃一頓飯也不便宜。你看看人家沈小姐,多有大家風範」
夏夢雪揉揉頭,坐到沈如蝶的身邊,嘴里不滿地小聲咕嘟著︰「我這不是沒見過嗎沈小姐本來就是富家小姐,當然見過這麼貴重的東西了。」
突然,听到門外有個陌生的聲音說道︰「王爺請,這天字號房老朽可是一直為您留著。」
緊接著,一名身穿著銀色緞布長衫的肥胖男子就來到門口,他圓圓的臉,眼楮媚笑得眯成一條縫,正伸著左手指向房內。看到龍亦飛三人時,他本來帶著笑容的臉一下子僵在那兒,突然大聲朝後面叫道︰「小二,你越來越不頂事了,誰叫你隨便帶人到天字號房來的?還不過來給客人換個房間。」說著還沖門外說道︰「您別見怪,這伙計是新來的,教得還不夠好,老朽這就給你騰出房間。」
龍亦飛本來正背對著大門坐著,听了這話,把桌子一拍,板著一張臉回頭怒道︰「劉八,你的生意越做越大,大得連本王都沒資格到你這雅間吃頓飯了?」
那肥胖男子回頭一看,認出龍亦飛,大吃一驚,臉上綻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舌頭打著結兒,哆嗦著說道︰「原,原來是岱王殿下老,老朽,老朽剛剛沒認出殿下,請,請恕罪」
「你有什麼罪?本王倒不記得你做了什麼,犯了什麼罪。」龍亦飛敲擊著桌面,冷笑道︰「本王倒想知道,你今天帶了什麼貴客過來,要把本王從這里趕走。」
那肥胖男子一臉為難,一臉哀求地望著門外,叫道︰「王爺,您看——」
「你先下去吧,把店里拿手的點心酒菜多上些過來,本王正好和兄弟一起把酒言歡。」熟悉清冷的聲音飄進來,夏夢雪心里一顫,燕王龍亦書?
轉念間,龍亦書那瘦削修長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他還是那麼俊朗出塵,那清冷地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四弟,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你還和這些沒眼力勁兒的一般見識?」
龍亦飛站起身,抱了抱拳,「原來是三哥啊這劉八生意做大了,脾氣也大了,人都不看清就亂吼吼,壞人興致,真正可惡,說不得今日就要好好敲他一筆。」
龍亦書眼楮在夏夢雪和沈如蝶臉上掃過,嘴角一勾,一臉怪怪地意味,朝龍亦飛笑道︰「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大火呢原來是被我這做哥哥打擾到跟佳人的幽會了。」
夏夢雪和沈如蝶趕緊上前向他行禮,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在龍亦飛身邊坐下,「四弟,沒想到幾日不見,你的身邊又多了位紅顏知己,夏小姐我已經見過了,另外一位是——」
「三哥,你就別笑話我了,這位姑娘可是咱盛京城的名人呢。她就是榮寶堂現在的當家掌事人,原榮寶堂主人沈從意的掌上明珠沈小姐。沈小姐的才干相貌在京里可是獨一無二的,這樣的女子哪是我這種潑皮能夠妄想的。」龍亦飛打個哈哈指著沈如蝶介紹道。
沈如蝶臉上羞紅,深深地看了龍亦飛一眼,上前再次向龍亦書見禮。
龍亦書點點頭,把她上下打量一翻,清冷的臉上現出一絲贊嘆,拍手笑道︰「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沈小姐不愧為盛京城第一美人,本王還以為傳言過于夸張,原來傳言也有可信的時候。沈小姐,幸會坐,請不要見外,這里沒什麼王爺,就當普通朋友相聚如何?」
沈如蝶再略略行了一禮,「既如此,小女子卻之不恭了。」她雖然害羞,但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大方得體,高貴雍容。
相比而言,夏夢雪頂多像襯在她身邊的小丫環。
見到龍亦書,夏夢雪的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番,她也曾經在心里偷偷傾慕過面前這俊朗清冷的男子,覺得他俊美得就好似神仙一樣,讓人不得不心生愛慕。
可是這一次見到,卻又感覺不同,雖然也覺得他俊美得很,但她似乎覺得少了些什麼,自己也說不上來。又想起在燕王府的經歷,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難為情地一直低著頭,不敢再去看他。
她這樣子落入龍亦飛眼里,就像是見到心上人害羞一般,使龍亦飛眼里帶著淡淡的失望,回頭若無其事地看了眼龍亦書一眼,不再理會她,而是與龍亦書一齊夸獎沈如蝶。
夏夢雪沉默半天,原來還想著怎麼開口說話,沒想到的是,不管是龍亦書,還是龍亦飛,他們這會兒,目光好似都集中在沈如蝶身上,都當她不存在似的,沈如蝶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麼高雅大方,就連她一個女子都忍不住從心里贊嘆,更何況身為男子的他們呢?
夏夢雪自卑地隨著沈如蝶一起落座,沈如蝶和龍亦書龍亦飛款款而談,三人間不時發出會心的笑聲,夏夢雪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好似被屏棄在一邊。
酒菜點心都很快呈上來,這奇味齋的東西就是不一般,色香味樣樣俱全,龍亦書兄弟和沈如蝶都是奇味齋的常客,他們自然就著奇味齋的點心菜色做著一番品評。
夏夢雪除了吃過入宮前收到龍亦飛派秦鑰送的點心外,很多都沒嘗過,見自己插不上嘴,干脆一門心思品嘗這些美味。
也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這奇味齋的東西不合她的口味。他們評得那麼好,可什麼吃到她嘴里卻都覺得沒有滋味。她不甘心地取過一個曾經吃過的那種點心,覺得沒有第一次吃的時候好吃,可是抬頭見他們都是興致勃勃,歡聲笑語,絲毫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只好不管好不好吃,埋頭大吃起來。
誰知吃得過快,居然不小心給噎著了,低著頭借著噎著的功夫,夏夢雪使勁兒吞咽幾下,直覺得喉嚨干干的,鼻子酸酸的,眼圈也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