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雪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雜物房,天已經快黑了,吻姐收拾好的東西都打包好了放在一邊,屋子里因為擺了這許多個包裹和箱子顯得亂亂的,她也無心去理。
桌子上擺放了飯菜,模模還沒有涼,她拿起筷子夾了自己平時愛吃的筍尖,嚼在嘴里卻一點兒味也沒有,咽也咽不下去。
吃不下索性不吃了,夏夢雪胡亂洗了洗就倒在床上,許是真的累了,沒花多大功夫就沉入了夢鄉。
就在夏夢雪沉入夢鄉的同時,乾元宮尚書房內,龍澈和龍亦飛父子倆卻相對而立,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
龍澈是滿臉怒火,先是太後直接越過他下了諭旨,定下了龍婧兒和親的事,後是最疼愛的兒子與他鬧著別扭,拒絕娶他定下的王妃。
「你不娶也得娶,朕當初就說過了,即使答應你娶那丫頭,也頂多只許做側妃,正妃不進門,她也休想進門。」他說著這話,都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這個皇帝,上也做不了主,下也做不了主,個個都不服他,他一片苦心,容易嗎?
「不娶,兒臣也說過,除了她誰也不娶。」龍亦飛也是一頭火,那個烏茲國使者就鐵了心了,非要夏夢雪不可,聲稱三日內沒有回音,這和談就直接取消,他們馬上打道回府。
龍亦飛滿頭包,找那副使協調,那副使卻說,烏茲國內大多數人主戰,蘇摩是主和派的頭領,用他國主之下第一人的身份要求和親,才會有這麼一出,如果他要說戰的話,就沒有和的可能。
正在他苦思對策的時候,沒成想太後直接下了個諭旨,把這僵局打破,讓他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你……她有什麼好?」龍澈指著他氣不打一處來,雖然他也覺得她不錯,但還沒好到讓他覺得非她不可的地步,「她必須得去烏茲,不把今年的亂局安頓下來,龍華將無寧日。」
「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要靠女人來保住江山,這讓龍華的大好男兒顏面何存?」龍亦飛一臉諷刺。
「你懂什麼?這叫保存實力,待龍華國力強了,到時候,自然可以再找烏茲算賬。」龍澈臉有些紅,牽強地找了個理由。
「哈哈,可笑,到時候,到什麼時候?父皇,人嫁都嫁了,還到時候?龍華多久才會變強?強到能夠不懼烏茲?等到頭發胡子都白了嗎?」。龍亦飛覺得可笑,懦弱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證明自己的無辜,「父皇若是允許,兒臣願領龍華將士抗衡烏茲。」
大門猛地被推開,龍亦然也闖進來,跪到地上,叫道︰「父皇,四哥說得對,兒臣也願率龍華將士抗衡烏茲」
「胡鬧」龍澈氣得直罵,朝門外叫道︰「外面誰當值?」
過了好一刻,才有個小太監抖抖呵呵地過來回道︰「奴,奴才當值,太子他不听奴才的,硬要闖……」
他看到龍亦然凶神惡煞地瞪了他一眼,就趕緊住嘴縮回後面的話,不敢再開口。
「自己下去領罰」龍澈看了眼龍亦然,朝那太監揮揮手。
「是」那小太監連忙應承下來退下去。
「你們還嫌鬧得不夠?都給朕滾,滾咳咳……」龍澈恨鐵不成鋼,氣自己的兒子都不體諒自己的苦楚,指著龍亦飛兄弟倆吼道,一口氣上不來劇烈咳嗽起來,他飛快地掏出帕子捂住嘴。
「我不走,父皇你不能讓夢雪到烏茲國去。」龍亦然一向害怕龍澈,今天偏偏拗著性子不從。
龍亦飛見龍澈咳嗽,想起倚秀園內的發現,擔憂地望著龍澈,叫了聲「父皇你不要緊吧?」
龍澈強忍住咳嗽,朝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龍亦飛見狀,不敢再刺激他,不顧龍亦然的反抗,強行拖著他離開尚書房。
待離尚書房遠了,龍亦飛才放開他,「回你宮里去吧,這事兒跟你無關。」
「跟我無關?那跟你有關了?難怪那日大宴上見你們眉來眼去的,原來你們早有一腿。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攔著他們,還要讓夢雪到烏茲國?你這樣子對得起誰?」龍亦然今天好不容易甩開皇後盯著他的人,跑到皇上面前,誰想還沒說幾句話就給揪出來,自然把火都發到龍亦飛身上。
「啪」地一聲,龍亦飛一巴掌搧在他臉上,眼光似劍一樣盯著他說道︰「我對得起誰不要你管。」轉過身理也不理他就離開了。
龍亦然捂著臉傻了,他這個四哥,仗著父皇寵他,從來就不務正業,對人也笑眯眯的不發脾氣,大家都稱他紈褲子。可是,他今天的樣子好可怕啊,他的眼楮就像一把劍一樣刺入人心,令他畏懼。
夏夢雪睡得並不沉,夢里夢見自己行在去烏茲國的路上,那烏茲國使者一臉獰笑,正在她害怕之際,就被拽入熟悉的懷抱,那淡淡地青草香味縈繞鼻尖,使她的心安定下來。
好像感應到什麼,她猛地睜開眼楮,龍亦飛正拉著她的手坐在床前,嘴里喃喃有詞,沒有注意到她的醒來。
夏夢雪閉上眼,認真傾听,也只听出了斷斷續續的幾個詞,「……病重……等著我……絕不放棄……攜手相伴……就是這樣子……」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無助,听著讓人心痛,夏夢雪不敢打斷他,豎著耳朵靜靜地听著,听著听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滑下,感覺到他在自己大拇指上似乎纏了些什麼,她強忍著讓自己不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亦飛伸手摩挲著她的臉,發現她的淚水,笨拙地用手替她擦干,湊在她耳邊小聲而堅決地說︰「別怕,就是去了烏茲,我也要把你娶回來,你放心,一切有我」說完,在她唇上輕輕印了一下,轉身離開。
夏夢雪含著淚望著龍亦飛掩門離開,這是諾言嗎?如果這是諾言的話,哪怕只是哄她,她也願意听……
右手拇指上纏繞著一根細細的小繩,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她脖子上掛著的金牌上面,正是兩只手上的大拇指被一根細繩緊緊地纏繞著,也許就是那個意思吧?撫模著這根細繩,夏夢雪覺得心里很踏實,一切有他,為什麼不選擇相信他呢?
夏夢雪把手放在胸口,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又沉入夢鄉,這一覺,竟然是令人難以置信的香甜,若不是第二天清晨發現拇指上還有一根細細的紅繩,她都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夢。
夏夢雪和吻姐匆匆用過早膳,把收拾好的東西吩咐小太監先搬到宮門口準備好的馬車上,正在跟聞聲而來的紅姑和各位姐妹道別的當口,太後賞賜的兩位中年姑姑才姍姍而來,她們身後還有兩名小宮女幫她們捧著行李。
見到這兩位姑姑到來,夏夢雪不敢怠慢,客氣地上前招呼,尚樂司的各位姐妹紛紛告辭,只有紅姑跟這兩位姑姑相識,留下來和兩位姑姑敘了會兒話,才把夏夢雪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這兩位姑姑木訥嚴謹,青蘿還好些,特別是青隻,她待人很是嚴格,你以後在她們面前行事要小心些,但是在真有事的時候,她們也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就是。只不過你要記住,她們忠心的是太後,你可千萬別把一些不該有的事讓她們知道了。」
夏夢雪點點頭,紅姑才大聲跟她告辭,又拉著她的手對兩位姑姑說道︰「我這不爭氣的徒兒就托兩位多多費心了。」
那兩位姑姑笑著朝紅姑點點頭,叫青蘿的那位還多說了句︰「紅姑這是不放心我們姐妹倆呢,我們橫豎都是奴才,只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又不吃人。」
紅姑與夏夢雪對視一眼,打著哈哈說著哪里,才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送著這一行人離開。
宮門口停了三輛馬車,一輛放著行李,一輛夏夢雪和吻姐乘坐,那外一輛是為兩位姑姑準備的,當她們都上了馬車,在車夫馬鞭的揮舞下,踏上了回夏府的行程。
夏夢雪趁著坐車的功夫,把那根細紅繩結成個絡子綁在手腕上,含笑看著吻姐好奇地扯著馬車上的小窗望著窗外,發現自己現在對觀察盛京城的風景不再有興趣,模模腕上的紅繩,難道自己老了?
突然,吻姐興奮地指著窗外叫道︰「那就是榮寶堂啊,盛京城最大的珠寶店,听說里面隨便一件珠寶都夠窮人家吃一年的。」
夏夢雪湊過去,可不正是榮寶堂,雖然今晚就是大年三十,榮寶堂前仍舊有不少衣官楚楚的客人,想必是為家人過年添妝吧馬車飛快,榮寶堂很快就被甩在身後,吻姐仍舊興致勃勃,她一臉向往,羨慕地說道︰「馬上就過年了,榮寶堂還是有那麼多人往來,你看到沒有,那進出的,一看都不是普通人。不知道哪一天,我才能到榮寶堂,親自為自己挑上一件首飾。」
「撲哧」夏夢雪再也忍不住了,點著她的腦門說道︰「你呀眼皮子就那麼淺?榮寶堂一樓的東西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貴,哪天我帶你去榮寶堂,讓你去見識一下榮寶堂樓上的精品。」
「哎喲我的大小姐,榮寶堂的精品普通人是不讓見的。」吻姐撫著腦門嗔道。
「小姐我現在可是三品大員,當然不是普通人,總歸是滿足你的願望就是,還讓你見識一下榮寶堂美麗的少東家,這盛京城第一美人。」夏夢雪神秘地一笑,拍著胸口逗著吻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