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三皇子龍亦書親點城衛軍,領皇命率太醫十余人去城外災民聚集地診治疫癥,為防疫癥擴散,城衛軍封鎖盛京城門,即日起不得進出。盛京城內流言四起。
正月初二,三皇子那邊傳回消息,疫癥既無緩解,亦無蔓延。二皇子龍亦初與太醫協商,再增派太醫十數名,以求早日祛除疫癥。
正月初三,終于有好消息傳來,城外災民已經有人好轉,據太醫分析,所謂的疫癥,是外邪入侵,也就是現代所謂的流感。
確切地說,這些災民流離到異地,被強行集中到一起,生活困苦,缺衣少食,引起體質下降,造成免疫力低下。面對流感,他們缺乏應有的抵抗力,用藥又不及時,自然就有人因此而死去。至于高熱用藥無效,那是因為有些人體質太差,無法承受病癥的折磨所致。
弄清病癥原因,能夠對癥下藥就好辦,龍澈大松了一口氣,立刻命太醫署從庫房內領取所需藥材,並從城內各藥店征集相應藥草,運到城外救治災民。並速速征集棉衣,糧食,運往城外,好使這些災民能夠安然過冬,盛京城內官員、豪紳紛紛解囊,為災民募集這些物資,只求能夠幫災民早日渡過此劫。
正月初四,烏茲國來使催促龍華定下吉日,好早日送公主嫁往烏茲。龍澈以長公主出嫁,不得馬虎,嫁妝儀仗均需仔細琢磨為由把日期定在三月初三。
烏茲國使者得到準信,即稱要回稟國主左遼王,在烏茲為迎娶公主做準備而告辭。
夏夢雪原以為年後不久就會到烏茲國去,隨時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現在才知道還需兩個月的時間,緊繃著的弦微微松了一下。
這些日子過得很忙碌,過完年初三,那兩位教導姑姑就開始向她講授烏茲國禮儀,行事的一些講究和忌諱等等。這些東西說難也不難,只要用心,很快就能學會,加上夏夢雪早就從書上知道一些內容,學起來就更是快速得很,兩位姑姑教得愉快,夏夢雪學得輕松。不知不覺間,倒也把關系拉近不少。
時間也快,一晃眼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城外災民的疫癥已經完全止住,盛京城內百姓也不再人心惶惶,經過這麼一驚嚇,城內百姓對今年元宵節更為看重。
這些日子,夏夢雪和龍亦飛見面極少,總共只有兩次,都是龍亦飛半夜偷偷溜到她房中,匆匆說會子話就又離開。
夏夢雪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昨天龍亦飛托人帶信給她,說要帶她去看元宵節的燈會,她長這麼大,還是小時候娘親帶她到燈會上見過一次,長大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燈會,今天听說要去,怎麼能不興奮呢?
她平時不怎麼穿太鮮艷的衣服,今天特意穿了件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襖,外罩青緞掐牙背心,頭上仍然沒有插很多珠花,只是俏皮地斜插著一支淡紫色點珠翠釵在上面,看起來俏皮可愛得很。模模耳朵,夏夢雪和吻姐在梳妝盒里挑了半天,也沒有挑中一件稱心的耳飾。
她頹喪地坐回去,突然拍了拍腿朝吻姐說道︰「看我這記性,上次不是說好了要帶你到榮寶堂去的嗎,今天咱倆就去,正好一人挑件首飾。」
「真的?」吻姐听了開心地問道,她想了想,又難為情地低下頭說︰「小姐,榮寶堂的東西貴重得緊,我沒有那麼多銀子,去了也是白去。」
「傻丫頭,都說了是我買呀。」夏夢雪站起來不以為然地拍拍她,「還是快點兒吧,我們早些兒去,好余出時間晚上去看燈。」
跟夏呈安打過招呼,夏夢雪和吻姐就乘坐夏府的馬車往榮寶堂駛去。
榮寶堂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夏夢雪和吻姐踏進榮寶堂,里面居然已經滿是人,而且大多數都是衣衫鮮亮的少女,想必也是想買上一兩件亮眼的首飾添妝。
還好,夏夢雪又踫到上次曾經招待過她的伙計,那伙計看到她,忙上前叫道︰「原來是夏小姐,你也是來找我們家小姐的嗎?」。
「沈姐姐在樓上?」夏夢雪沒想到正月十五沈如蝶還要到店里來忙活。
「小姐正在樓上,夏小姐請」
夏夢雪和吻姐來到樓上,樓上沒有看到一個人,正進門牆上掛著的那幅富貴牡丹圖前,供著一些稀有的水果,一只小小的香爐正裊裊地冒著青煙,右首的大櫃子落著鎖,顯然也沒有人來看首飾。
人呢?夏夢雪和吻姐交換一下奇怪的眼神,想那伙計不至于會騙她上樓,有細小的語聲傳來,吻姐眼尖地指了指右首一個不起眼的屏風,這個屏風上雕著本色的牡丹圖,看起來倒像一個門擋在那兒。
繞過這屏風,原來這後面別有洞天,水晶簾子在屏風後罩著一個門,從這門進去,卻又是一個小廳堂,幾個房門赫然就在眼前,想必還有幾間房,也是,樓下這麼大的店面,怎麼可能樓上只有這麼一個房間呢?
發出語聲的是其中最里面一間房間,到了這里,語聲更加清晰,雖然听不出說的什麼,但能听出說話的正是沈如蝶,循著聲音走去,就在門口,夏夢雪卻突然停下了,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時說話的人她太熟悉了,那就是龍亦飛。
是他?他怎麼會在這里?夏夢雪心里滿是疑問。
「這不可能」龍亦飛前面說了句什麼,夏夢雪不知道,但這句話卻听得清楚,好奇心使她忍不住拽住吻姐,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噤聲,方才站在那虛掩的門外偷偷听里面的談話。
「怎麼不可能?王爺,你清醒些吧不是如蝶不安好心,只是,夏家妹子到了烏茲國,哪還有機會回來?那烏茲國使者既然指明要她過去,定是對她有所企圖,王爺您難道還不明白?」沈如蝶的語聲傳來,夏夢雪手心冰涼,她平日听起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此刻听來,卻令她覺得無比的刺耳。
這個可能,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那麼多,她寧可選擇龍亦飛的信誓旦旦去相信,相信他會在某個時候出現,把她帶離烏茲,帶回到他身邊。可是,為什麼就不能讓她繼續沉浸在這美好的願望中呢?哪怕是時間很短也行啊
「就是她去了烏茲,本王也會把她帶回來,這些不勞沈小姐操心,還請沈小姐把你說的那串鏈子先取來給本王看看。」龍亦飛回答,很明顯,他極為不高興。
「王爺,您還不明白如蝶的心嗎?原來夏妹子在,如蝶就是有心,也是藏在肚子里不敢表白,現在夏妹子要走了,王爺,你的心里,就不能給如蝶留個位置嗎?如蝶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爺,做王爺的正妃是想也不敢想,如蝶只想陪在王爺身邊,能經常看到王爺,就于願足矣」沈如蝶的聲音幽怨至極,听起來楚楚可憐。夏夢雪站在門外一動不動,看不見里面的動作,卻能想像出沈如蝶那精致完美的臉上,定是一幅惹人憐惜的模樣。
房間里一時靜寂無聲,過了半晌,才听見龍亦飛說道︰「沈小姐錯愛了……」
「砰」地一聲,吻姐一時不小心,絆倒了一個凳子,嚇了夏夢雪一大跳。
「誰?誰在外面?」話說到一半的龍亦飛高聲問道。
夏夢雪趕緊拉著吻姐就往後退,就在她們退到屏風後的水晶簾子門邊的時候,那房間門才被推開,沈如蝶和龍亦飛從房間里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沈如蝶今天一身桂子綠齊胸瑞錦襦襖,上面挑著繡了幾只翩翩起舞的深綠色蝴蝶,看起來靈動俏皮。
夏夢雪咬咬唇,綻出笑臉,迎上去,說道︰「沈姐姐,你這里別有洞天,害我好找。」
沈如蝶看到她,臉色變了變,隨即綻出跟平時見到她一樣溫柔親切地笑臉,俏皮地打趣道︰「原來是夏妹妹,今兒還真不巧,王爺剛剛到這里,夏妹妹就緊跟著來了,這一前一後的,莫不是約好了?」
「哪里?人家是王爺,是皇親貴冑,哪是我這樣的平頭百姓能約好的?沈姐姐,你看,我這不是缺一副像樣的耳墜子,找姐姐來尋了。」夏夢雪指指自己空蕩蕩的耳朵,親熱地挽上沈如蝶的胳膊,趁沈如蝶不注意,朝龍亦飛狠狠瞪了一眼。
龍亦飛被她一瞪,模模下巴,回頭瞧了一眼身後倒地的凳子,心下知道夏夢雪偷听到一些談話,就是不知道听到多少。他也不動聲色,一臉平靜地說道︰「既然趕巧,就一起看吧,剛剛沈小姐說有一套鏈子不錯,本王還沒看到實物,夏小姐就到了。」
沈如蝶被夏夢雪挽著胳膊,心里有些不安,見夏夢雪笑靨如花,龍亦飛臉上平靜如水,微微松了口氣,拍拍夏夢雪的手,說道︰「要耳墜子還不簡單,妹妹要到烏茲國去,天長地遠的,也不知道何時是歸期,姐姐也沒什麼可送的,就送你幾對墜子,算作添妝。」
「姐姐要送,那我可是卻之不恭了。對了,王爺要看什麼鏈子?沈姐姐快帶我們去瞧瞧,就是買不起,也讓妹子飽飽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