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很痛這是夏夢雪醒來的第一感覺。
她模了模後腦勺——那個痛的地方,只是輕輕一踫,就令她不得不使勁兒吸了口氣,真痛啊手上還粘乎乎的,伸到眼前一看,竟是已經略略有些干涸的血漬。
這是在哪里?夏夢雪撐起身子四處打量。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小房子,窗戶開得又高又小,使得房內光線幽暗,緊閉的木門把外界的一切隔絕起來,不知道身處何處。房內亂七八糟地堆了些柴禾,除此以外,別無他物,柴房?夏夢雪不由苦笑,她還是跟柴房有緣啊這已經是第二次被關進柴房了。
夏夢雪檢查上的傷勢,還好,除了頭部,其它傷都是擦傷。站起來去試著開門,門紋絲不動,想必是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吸取經驗教訓,這次她沒敢喊叫,而是坐在地上揉著額頭理著頭緒。首先,她是被驚馬帶走,離了送親的隊伍。驚馬狂奔,不知道是沖向哪個方向,然後,馬被絆倒,她被馬摔出,記得摔下馬後已經離開樹林,按照理她應該是被人救起,但是救起的人居心何在?為什麼把她關在柴房不聞不問?
夏夢雪甩甩頭,一無所知,好歹這次比上次要強,最起碼龍亦飛知道她被驚馬帶走,會派人尋她,不象上次沒有任何外援。
「馬嫂,辛苦你守在外面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女聲在外面說道,夏夢雪使勁兒想了想,還是想不起在哪里听過。
「夫人客氣了,我不過是坐在外面剝剝豆子,哪里辛苦?那狠毒的女人就在里面,夫人打算怎麼辦?」被稱為馬嫂的女人回道,她的聲音粗而沙啞,听起來應該年紀不小了。
「毀容之仇,不共戴天,我自然不會讓她好過,馬嫂幫我開下門,先看看她醒了沒有,要是沒醒就不好玩兒了。」那個熟悉的女聲繼續說道,只是語氣有些怪異,像是在咬牙切齒。
毀容之仇?夏夢雪記得只出手傷害過人一次,難道是她?雪芹她怎麼可能在這里?
夏夢雪思量間,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晃得她眼楮有些睜不開,只好拿手遮擋了一下。
進門的果然是雪芹,她那依舊高挑姣好的身材看起來曼妙得很,五官也很端正,唯一的缺憾是臉上有三道傷痕,影響了美觀,看起來有些猙獰。站在她身邊的另一名女子,四五十歲的樣子,胖胖的,腰身似水桶一樣粗,正滿臉厭惡地看著她。
「听雪,你擋也沒有用,別說用手擋,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你。」雪芹以為夏夢雪擋在額頭上是不想被她認出,得意地拍著手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在尚樂局呼風喚雨,好不痛快,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我原以為你真的會勾搭一位皇子攀上高枝,讓我失去報仇的機會呢沒想到老天會把你送到這里來,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哈哈哈哈」
夏夢雪冷冷地望著她,直到她笑完,才不急不緩地問道︰「真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在尚樂局,你做的壞事夠多了,才會被毀容,趕出宮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與別人無關。」
「與別人無關?那該死的畜生是你養的,你敢說他抓傷我與你無關?還有,普通的抓傷,會一直傷口不愈,還留下這麼寬的傷疤?你騙三歲孩子啊?」雪芹有些瘋狂,她湊上前,指著臉上的傷疤問。
「我的貓誰也不抓,偏偏抓你,那也是你自作孽,你敢說,當初不是你偷偷潛進我的房間,打傷烏爪的?可憐的烏爪,一只貓而已,與你有多大的仇恨?你就把它傷得皮毛都不完整了?」夏夢雪冷笑,「冤孽啊不要小看了畜生,有時候,它們比人還記仇。你也是運氣不好,它前些日子到處亂跑,把爪子弄得髒死了,為了消毒,我剛好給它涂了點兒藥油。藥油啊你應該知道吧?」
雪芹有些抓狂,她斗嘴斗不過夏夢雪,看到身邊的馬嫂一臉疑問的望著她。知道她有些懷疑自己了,自己以前編的故事,把她說得極為可憐,惹人同情。
說她因為比較出色,被人妒嫉算計而毀了容,從而趕出宮去,回到家又不受待見,結果被父親許給了一個戍邊的武官,那武官自己沒幾分本事,家里卻有些背景,故而心氣有些高,在結婚當晚,發現她臉上的傷疤後,直接遺棄了她,幸好踫到現在的男人——蓋子。
這蓋子原來長得相貌堂堂,有一身好功夫,是鐵馬嶺的一名將官,頗有女人緣。後來,他在一場戰爭中被劃傷了臉,使他顯得面容猙獰,女人都變得敬而遠之了,他氣得灰心地引退到此地,剛好那名武官是他老朋友,要擺喜酒,他就去喝了幾杯,踫到她被趕出的一幕,知道原因,立刻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收留接納了她,待她就像家人一般。
雪芹想到這些,怕夏夢雪的出現令她在這里的人緣也被破壞了,伸出一腳就踢過去,正好踢在夏夢雪被樹枝擦傷的肩上,嘴里罵著︰「叫你詭辯叫你詭辯分明是你妒嫉我舞跳得比你好,長得也比你好,一心想拉下我好自己上位,才害我毀容。」
夏夢雪肩上吃痛,捂住肩站起來,抓起雪芹的胳膊就用起從蘇欣墨那里學來的武功招式招呼她。夏夢雪受的傷都是外傷,內功底子還在,只不過平時也沒想起來用罷了,那雪芹哪里應對過這些,只一招,就被夏夢雪給甩到地上。
看到雪芹被甩出去,夏夢雪心思活絡起來,這里就只有兩個女人,她沖出去,用起輕功跑路,是不是可以跑出去呢?只是不知道這里是哪兒,怎麼樣才能找到龍亦飛。
還沒來得及跑,她的腿上就一痛,撲通一聲跌在地上,原來那馬嫂見雪芹吃虧,在柴房里隨手抄起一根粗粗的木柴就朝夏夢雪腿上狠狠一擊,馬嫂雖然不會武功,但卻是個經常干粗活的人,她情急之下的一棍子還真不輕,夏夢雪的半條腿都一時使不上勁兒來,自然也跑不了,只好拖著身子往雪芹撲去,想抓住她再說。
「捆,給我捆住她,這瘋女人發起瘋來很厲害」可惜雪芹傷得不重,她從地上爬起來,退後幾步,指著夏夢雪吩咐道。
馬嫂「哦」了一聲,見柴房廊下正好有捆柴禾的繩子,取過來和雪芹一起按住夏夢雪,把她給結實地捆起來。可憐夏夢雪,身上淨是擦傷,踫到都火辣辣地痛,自然使不上勁兒。其實,若是她多些跟人打斗交手的經驗,又沒有這些傷,這兩人還真是奈何不了她。
她無可奈何地被兩人綁成粽子樣,不由地在心里嘆息,這就是命啊她唯一一次出手做了壞事,這麼快就遭到報應了。
柴房門被再次關住,因為繩子綁得很緊,夏夢雪被丟在里面一動也不能動,開動腦筋苦思對策卻毫無結果,不知不覺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當柴房門再次被打開時,天已近黃昏,這次進來的是個男人和一名中年婦女,男的身材高大魁梧,左臉上一道醒目的傷疤使他看起來甚是凶悍,中年婦女站在他身後一步遠,衣著樸素普通,頭低著看不清相貌,卻很有些眼熟。
那男的走上前,一把揪住夏夢雪的下巴,另一只手拂開她散亂的頭發,嘿嘿笑著,「果然長得標致啊,可惜是個蛇蠍美人,心若不好,長得再美有個屁用……」
這時,跟著這男人進來的中年婦女一聲驚呼,打斷這男人的話語。
「翠娘,你叫什麼?難道看到美人也能讓人驚叫?」那男人被打斷,無奈地回頭問。
夏夢雪听到這驚呼卻是心里一震,想開口叫,下巴被那男人揪住發不出聲來,只好用力地搖動脖子。
「沒什麼?只是剛剛看到只耗子。」翠娘遲疑了一下,回答。
「呵呵,女人就是麻煩,看到耗子也要叫,翠娘,你也該找個男人疼疼你了。我們這里好男人多的是,只要你看上了,跟我說一聲,我保證叫他不敢虧待你。」
那男人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注意力就被夏夢雪的搖頭吸引過來,他氣呼呼且不耐煩地朝夏夢雪吼道︰「搖什麼搖?你這壞女人看好了,老子是雪芹的男人,就是這里的老大,叫蓋子,叫你今天死了也做個明白鬼,老子就是幫自己的女人報仇來了,雪芹,多好的女人啊你居然忍心毀她的容?老子今天也把你的容給毀了,算是還個公道。」
說完,空著的那只手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尖刀,就在夏夢雪臉上比劃起來,像是在想從哪里下手。
這尖刀明晃晃地在眼前劃過,涼嗖嗖地怪是嚇人,夏夢雪見躲不過,干脆認命地閉上眼。
意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只听見那翠娘一聲驚叫「不要」
「啪」地一聲,尖刀落地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