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是一位穿著紅褐色烏茲國袍服的少女,她長得健康而壯實,圓圓的臉龐上略略有些黑的皮膚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長長的秀發編成一個大辮子盤在頭上,手里揮舞著一根長長的鞭子,鞭子每一次揚下都把快要走離羊群的羊給趕回羊群,一只看起來尚小的幼犬正轉在她腳邊歡快地跑前跑後。
她看到正駐馬打量著自己的夏夢雪,停下鞭子開心地唱道︰「今早有報喜的鳥兒叫,原來是有遠方落單的客人來到,請問這位美麗的姑娘,你將要去何方?」
夏夢雪正想著怎麼向這位少女措詞,沒想到人家熱情地向她打起招呼,趕緊下馬朝這位少女微微躬了躬身行了一禮,「這位漂亮的大姐,我只是位迷路落單的旅人,想尋找郝都城的方向,不知道大姐可否指點迷津。」
「遠方的客人啊郝都城離這里快馬尚有大半日路程,若是走錯方向天黑也難以趕到。現在太陽已經升得正高,客人不如隨我一起回到我家的蒙古包,喝上一杯女乃茶,吃上幾口飽飯再上路。若是有同行的朋友,正好可以省了尋路之苦。」
那少女打量下夏夢雪不同于烏茲國的服飾,空蕩蕩的馬鞍,見她什麼行李也沒有帶,一看就知道她不是長期行走在草原上旅人,而是臨時走失了方向,恐怕不會在大草原上認得路,沒有人帶,她自己怕是找不到郝都城。
夏夢雪正好又渴又餓,沒想到自己一路緊趕,居然偏離方向那麼遠,她記得自己是追著兜兜前行的原路追趕的,也不知道怎麼就錯了這麼多。
她從書上知道草原上游牧的人因為居行不定,對行走在外的人都非常友好,而且真爽單純,不喜人客套,就學著蘇欣墨教的江湖人的禮節抱一抱拳,「迷路的人正好又渴又餓,大姐的好意就好似雪天里的溫暖讓人感動,若是大姐不嫌棄,就請大姐帶可憐的人兒回你家歇歇腳,討口熱茶熱飯。」
「美麗的姑娘不要太客氣,蘇瑪家的蒙古包歡迎每一位善良的客人到來,烏木族部落雖然小,接待一兩位落單的客人卻還是綽綽有余。姑娘且隨著蘇瑪一起把羊群趕回家,到時自有熱騰騰的女乃茶與姑娘暖暖胃。」
這位蘇瑪姑娘說完吆喝一聲,手上鞭子旋轉著揮舞幾下,拉著一頭明顯比羊群里其它羊更要健壯一些的公羊轉換方向,羊群就跟著這只羊往來路的方向緩緩前行,那只活蹦亂跳的小狗這會兒也好像知道該怎麼做,跑前跑後地吼著弄錯方向的羊歸位。
夏夢雪好奇地看著這一切,她從書里也讀到一些,知道那頭羊是這群羊里的領頭羊,但從來沒想到會親眼見到牧羊人趕著羊群的過程。她熱情地上前向這位蘇瑪姑娘請教,並也學著蘇瑪揮舞著手中的馬鞭試著趕著羊,倒也覺得新鮮有趣,把自己迷失方向的事給拋在了腦後。
很快,蘇瑪就帶著夏夢雪來到一大片蒙古包面前,一頂頂顏色各異的氈帳就像在綠色的地氈上開著的各色的鮮花,看起來頗為壯觀。
蘇瑪家看起來並不富裕,她家的氈帳是一個比較破舊且比較小的暗青色帳篷,駐扎的位置也在這片蒙古包邊緣,看來她家在這個部落地位也並不太高。
一位年紀有些大的頭發花白的老媽媽正好從蘇瑪家的氈帳里走出來,她端著個大鑼,里面放著些不認識的豆子正眯著眼楮在挑揀,看見蘇瑪叫道︰「蘇瑪,你才趕走羊群沒多久,羊群都吃飽了嗎?要是偷懶,族里的庫爾大叔可是要生氣的。」
蘇瑪上前接過她手里的大鑼,端起來,擱在一邊的一個石頭上,拉住那位老媽媽指著跟在後面的夏夢雪說道︰「姆媽莫生氣,這位美麗的姑娘在茫茫的遼河草原上迷了路,蘇瑪看她又渴又餓,特意帶著她回家來弄些吃食,順便到族里問問可有到郝都城去的朋友,她一個人不識方向怕是到不了郝都城。」
那位老媽媽這才把眼光放到夏夢雪身上,她估計眼神不是特別好,眯著眼楮,臉上表情甚是慈愛,友善地朝夏夢雪點點頭,在前領著路,嘴里嘮叨著,「這位姑娘不是我遼河草原上的人吧?這麼水靈靈的姑娘,不認識方向一個人在遼河草原上不太安全。如果不找人同行,遇到擄人的呼赤部落或者狼群,不是丟了性命就會成為奴隸,姑娘還是隨著卓依先進氈帳歇息下,女乃茶爐子上還有,青稞餅和羊肉等一會兒就切上來為姑娘充饑。」
蘇瑪拉著夏夢雪進來,她這時已經知道夏夢雪是龍華人,但還是用草原上稱呼名字的風俗叫她夏夢雪,好奇地問些听說過的關于龍華的事情。
蘇瑪家的氈帳不大,里面陳設地也很簡陋,簡單的桌幾邊,只有幾個有些舊的氈墊可供落座,蘇瑪大方地請夏夢雪坐好,為她從爐子里倒出熱騰騰的女乃茶,開心把胳膊撐在桌幾上問︰「前幾日郝都城大集,蘇瑪听趕集回來的卓爾大叔說,我草原上的主人——左遼王的王後端莊秀麗,龍華過來的女子個個漂亮可愛,特別是有位姑娘,能跟兜兜公主賽舞,據說她跳的舞蹈與我烏茲國完全不同,姿態柔弱美好,很是惹人憐惜,不知道夢雪是否認識?你們龍華的女子都是那麼弱不經風嗎?」。
夏夢雪心里大汗,尷尬萬分,她見烏北國舞蹈奔放熱情,自己跳同樣風格的舞蹈肯定不會出彩,才特意挑選一支跳起來看著柔媚,帶有龍華南方水鄉風情的采蓮舞,哪知道會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她微微紅著臉,弱弱地說︰「那不過是龍華國普通的舞蹈,哪里是你們想像的那樣。龍華的女兒家大都很少出門,在家習些女紅、琴曲書畫什麼的,不像烏茲國的女兒家,能夠自由地奔馳在大草原上,做一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百靈鳥。」
「是嗎?雄鷹的翅膀也要經常練習才能高飛,她們不用像我們烏茲國的女兒一樣風里走雨里淋,難怪會弱不經風的呢听說龍華的男人也很文弱,都不一定個個會騎馬,他們難道不怕被更強者擄掠嗎?真不知道這樣子,他們能有幾個馬思魯,拿什麼保衛家國?」蘇瑪點點頭,自己下了個定義,在那兒自說自話。
夏夢雪心里那個汗更大,馬思魯在烏茲國的意思是英雄,難怪烏茲國在年成不好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劫掠龍華,原來在他們強者為尊的心里,認為龍華就是懦弱不堪的代表。
正好卓依姆媽端上來青稞餅和羊肉,夏夢雪也餓得狠了,知道在她們面前客氣是看不起她們,所以也就毫不客氣地吃喝起來,口里不時夸獎著她們的東西好吃,樂得卓依姆媽和蘇瑪笑得眯起了眼。
待夏夢雪吃完,蘇瑪才帶著夏夢雪往這片蒙古包的中心走去。
蘇瑪與部落里的人關系挺好,一路上見她不停地與踫到的人打著招呼,不時停下說些話,就這樣,她們來到一個比較大些的蒙古包前,蘇瑪恭敬地敲了敲門,高聲叫道︰「卓爾大叔在嗎?蘇瑪有事找。」
「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
蘇瑪朝夏夢雪伸了伸舌頭,「這位卓爾大叔負責接待族里的外來人,他知道的事情多,你到時請他幫你找人同行即可,你一個姑娘家,又不會辯識草原上的方向,一個人上路很不安全。」
她推開門,帳篷里有好幾個人,主位上一位留著山羊須的老者抬頭朝蘇瑪問︰「蘇瑪你今天的羊牧過了?怎麼會這個時間過來?」他偏過頭看清蘇瑪身後的夏夢雪,臉色有些怪異,他極為吃驚,「這位龍華過來的姑娘,你怎麼會到了我烏木族的牧地來?卓爾好像前幾天在郝都城見過姑娘。」
蘇瑪搶著說︰「卓爾大叔,這位夢雪姑娘在遼河草原上迷了路,找不到回郝都城的方向了,蘇瑪不是偷懶,是帶著她來求大叔幫幫她。」
卓爾點點頭,手撫了下山羊胡須,贊許地夸了蘇瑪兩句,「我們烏木族人見到有困難的朋友沒有不幫的道理,蘇瑪你做得很對,只不過該你的事兒可別偷懶了,這些羊群可是我們烏木族的根本,你的工作很重要。」
蘇瑪鄭重地點點頭,「大叔,蘇瑪知道,夢雪姑娘就交給大叔了,你幫她想想辦法吧蘇瑪這就去牧羊。」
她說到這里,朝夏夢雪歉意地一笑,「夢雪你跟著卓爾大叔吧,他會幫你解決你的問題,蘇瑪今天的事兒還沒做完,就不能陪你了。」
「蘇瑪太客氣了,夢雪今天已經嘮擾你很久了,你快去吧,有卓爾大叔在,夢雪的事情一定能很快解決。」夏夢雪很感動,原來這位熱情的姑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來幫她的,烏茲國待客的熱情還真是不一般啊
蘇瑪像只蝴蝶一樣飛離了卓爾的氈帳,留下夏夢雪面對這位卓爾大叔,還有幾位自從她進來,就一直默不做聲地打量著她的穿著很特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