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醒來,反正邢朵睜開眼楮就看到坐在身邊戴著面紗的「主子」和四壁瓖著深灰錦緞的車廂。
動了動酸澀的手臂,卻發現身體虛弱無力,邢朵不由大嘆,自己還真是多災多難啊,剛解了什麼滿月酒,又中了軟骨散。索性她也不動了,就近打量起了身邊的人。
「嘿——大哥你好!」
「……」
「……我有幾個疑問……想要請教您一下!」
「……」
「您……是做什麼的?」
「……」
「咦?你怎麼一直不說話?難道……你是啞巴!?」
「……」
「唉!你也不用自卑,我有個朋友他懂得一些醫術,」邢朵想起了晨,解毒他不知道在不在行,不過下毒一定是聖手。「不如哪天我讓他幫你看看,你覺得怎麼樣?」某人善良的建議到。
「……」
「我們見過面的,你記不記得?」
「……」
「在夏府外,還有玉滿堂,呃……你可能不記得,我那時是男裝打扮。」邢朵對自己的男裝打扮自信滿滿。
「主子」依然不說話,邢朵眨了眨眼,這人怎麼這麼難溝通,不能說話做些動作也可以啊。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做大生意……」的吧?
「啪啪!」兩聲的聲音後,某人成功的被「主子」點了啞穴。
「喂!給我解開!」無聲的表達出自己的憤怒,但是邢朵的怨懟很顯然對身邊的「主子」毫無影響,最終邢朵只能挫敗的扭過頭繼續睡覺。
NND,不讓我說話!等我有力氣了咬爛你!
馬車行進的速度很慢,而且每到一處城鎮或是比較興旺的鄉村都會停駐一兩天,似乎他們要在當地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務。每當這個時候,邢朵都會被徹底迷暈,扔在床上當她的狗不理。
就這樣在狗不理與顛啊顛之間徘徊了大概一個半月的時間,邢朵終于迎來了她的安定小康生活。
時節似乎已經進入到了冬天,但這里的冬天太過溫暖,讓人模糊了季節的更替。
金黃的陽光穿過窗子照射進屋里,灑落在睜開的惺忪睡眼上,粉紅的紗帳無風自飄,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靡香,燻得人有些頭暈目迷。
這間居室給邢朵的感覺很奇怪,腦中突然閃過黑衣女人陰狠的話︰我這就讓你嘗嘗千人壓萬人騎的滋味!
難道……
邢朵再次環顧四周,俗氣的粉紅紗帳外,隱約看見一張美人畫屏,和一些精巧的杯盤桌椅,床頭一個雕工精美的香爐里輕煙鳧鳧。
「青樓!?」某人驚訝的輕呼出口,帶著淡淡的興奮。
話說,你興奮個毛啊。
一陣腳步聲起,有人撩起粉紅的紗帳來到邢朵的床前,邢朵抬眼看向來人,驚艷得再也移不開目光。
如果說孔溪漂亮得像個女人,那麼眼前的這個人美麗得簡直是個人妖。
如畫的細眉輕蹙,眼線濃黑下吊,卻在眼尾處倏然上挑,標準的丹鳳演繹出一種迷人的嫵媚與風騷,鼻梁高挺,清晰的線條又給柔美的臉上增添了一絲剛毅,肉感的朱唇帶著魅惑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有想咬上一口的沖動。如果不是他喉部那明顯的突起,某人真的會以為他就是這青樓的頭牌。不過,誰說頭牌一定就是女人,在這樣平等的世界里,妓院里養小倌也是有可能的嘛。
某人長嘆︰蒼天有眼啊——
邢朵再次仔細的打量了來人一番,這樣的美人,會讓人不自覺得產生一種BT的保護**。
來人微帶疑惑的看著邢朵,性感的朱唇微啟,似乎想問什麼。
邢朵定了定神,收回過于大膽的目光。
「有客人來啦!」一聲敲門聲響起後,一個嬌媚的中年女人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接著一個身著花紅柳綠的妖艷女人就走了進來,右手拿著美人團扇,左手拿著粉紅絲帕,可以說是道具齊備,不是青樓的姑娘又是何人,就是……這麼甜膩的聲音原來是個老蘿莉。
雖然看上去她應該已近中年,但細細觀其容貌,卻是成熟而嫵媚的,別有一番味道,總結起來就是保養的不錯。
她進門沒有看邢朵,而是看向她床邊的「人妖」,剛剛她應該是叫「人妖」下去陪客吧。
「人妖」轉身欲走,邢朵的BT保護欲起了決定性作用,一把抓住「人妖」的小臂,這麼妖嬈的美人,大清早的就要被人拉出去接客?怎麼可以?!
某人的母性瞬間膨脹,憐惜的看向「人妖」,張開她溫暖的羽翼,為這弱小的心靈撐起一片蔚藍的天空。咳——貌似某人還沒那麼偉大。
「你在做什麼?!」中年美女很震驚,似乎邢朵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邢朵沒有理會中年美女的驚呼,拉著「人妖」的手臂將他扯到自己的床邊,然後光著腳就跳到了地上,一個側身擋在了「人妖」身前。
「這位姐姐!這麼嬌弱的一個美人……你怎麼能隨隨便便拉出去接客!?」圍著「人妖」轉了兩圈,邢朵口中嘖嘖驚嘆。
中年美女奇怪的打量著繞著圈兒的邢朵,邢朵停下腳步,掐腰也看向中年美女,甚是嚴厲的說道︰
「你也太不會做生意了,這樣的絕色簡直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說罷某人痞痞地掐了一把「人妖」的臉,趁機吃吃豆腐,然後接著說道︰「接客也可以,但不能隨便什麼時間、什麼人都接,達官顯貴,名門望族,听聲音一千兩,見一面兩千兩,模小手三千兩,模……呃……依此類推,反正現在他不接客,想見他晚上再說!送客——」
那個,誰是客,發現某人很有做老鴇的天分咩。
中年美女遲疑地看了邢朵身後的「人妖」一眼,悻悻然離去。
邢朵轉頭看向「人妖」,他正眼含笑意的看著邢朵。邢朵終于知道,什麼叫一笑傾人城︰眼神純淨卻又魅惑無限,誰能不愛這天使與魔鬼結合在一起的笑容呢?不由的,邢朵又呆了呆。
「……那個,你以後不許這樣對著別人笑!」
「……嗯?」他的眼神中泛出不解之意,遲疑著輕問出口,聲音沙啞中不乏男性的魅力。
看來他以後不僅不能對著別人笑,還不能對著別人說話,這樣的人生下來就是禍害眾生的。
干脆,以後拿塊抹布把他罩起來,打塊板供起來,真正的束之高閣。
「反正就是不許!」邢朵霸道相向,「還有,不許那麼輕易的就被人喚去接客,不要被別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要有自己的尊嚴,這樣你才能身價倍增,懂了麼?」
「……懂了!」沉默了片刻後,「人妖」終于笑著做出了肯定的答復。
听了他的回答,邢朵滿意地舒了一口氣,轉身邁步走向屋外,她今天怎麼突然愛管起閑事來了?唉——或許這就是眼緣吧。
走到屋外,「人妖」跟在邢朵的後面也步出屋外,外面是一條長長的回廊,邢朵所住的房間位于這棟房子的二層,從長廊上俯視下去,是一座奼紫嫣紅的花園,邢朵疑惑頓生。
「人……呃……這里不是妓院嗎?」邢朵不假思索地猜測差一點就將「人妖」一稱順出了口。
「是!」
「那……」我怎麼沒有看到青樓里那些花姑娘,靜的過分了吧。
「這邊是休息區,前院才是營業區。」「人妖」在邢朵身邊解釋道,眼楮穿過一棟棟木樓好似看到了前面熱鬧的景象。
邢朵不禁在心中感嘆,這妓院管理水平還蠻高的嘛。
「這里……叫什麼名字?」邢朵有些興奮的看「人妖」。
「人妖」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不過一閃而逝,接口到︰
「玉滿堂!」
「玉——滿——堂!」邢朵不可置信的張大嘴。
這就是這個世界頂級連鎖的娛樂企業嗎?邢朵有些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呸呸呸!被賣到青樓還叫好運氣?某人在心里唾棄自己一番。
「怎麼?」
「哦……呵呵……沒什麼!」訕訕說完邢朵轉頭看向前方,忽然想到,「咦?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難道,你是被送來照顧我的?」
「……差不多。」
什麼叫差不多?
「那……那……那我……」這我該怎麼問,問他我被逮到青樓來做什麼,反正不是打醬油來的。
邢朵不知該怎樣接口。
「你要在這里學習琴棋書畫,然後……」
「不會是接客吧?」邢朵試探著問。
「……是!」
是!?某人一個頭兩個大,接客!自己不是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但是……
「要是琴棋書畫學不會怎麼辦?」
「嗯?」「人妖」一時沒有弄明白邢朵的用意,但一瞬間就明白了,「有可能被放逐出去,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什麼?」
「……不知道。」「人妖」沒有給邢朵一個滿意的答復,但是,此時的他卻很滿意。
「不知道……」邢朵低聲自喃,雖然她沒有得到「人妖」明確的答復,但相較于接客,這個結果要好得多吧。
想到此,邢朵已下定了決心,琴棋書畫,哼,等我再穿越一回吧。
「你叫什麼?」總不能叫人家「人妖」吧。
「蜜蜜……」
「秘密?」
「甜蜜的蜜……」
「蜜蜜?!」可愛妖嬈,邢朵不由輕笑起來,真的是有夠甜蜜。
「你呢?」
「刑朵——」正在邢朵神游太虛之際,一旁的蜜蜜回問道,「你可以叫我邢朵、小朵或是朵兒,隨便你。」
「刑朵?……朵……」他輕輕應道,語氣中似乎帶著沉思,但仔細听又無從分辨,「朵朵!」忽的,蜜蜜臉上現出一抹無法看透的笑意。
「朵朵?」邢朵怔愣了幾秒,這麼大,從沒有人這麼稱呼過自己。
「你剛剛在想什麼?」蜜蜜在邢朵身旁發問。
「我嗎?……哪個剛剛?」邢朵是真的不知道,冬日的暖陽照在她的臉上,勾畫出她淡淡的微笑。
「朵朵,你……很高興嗎?」
「是啊!」
「為什麼?」蜜蜜很迷惑,被賣到了青樓還會這麼高興?
「當下很美好。」陽光下的邢朵眼波閃動,久經波折,似乎自己與這碧空下的平和已經好久沒有相遇了。長嘆一聲,邢朵有些落寞的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側頭看向身邊的蜜蜜,挑眉一笑,「如果你多喊我幾次‘朵朵’,我會更開心的!」
「是嗎……好久沒有人叫我蜜蜜了,不如你也多叫我幾聲……」蜜蜜突然魅惑的笑,讓心緒不穩的邢朵不由心神一蕩。
「還真是個禍水!」
「哈……是嗎?朵朵是這樣認為的?」
「……以後收斂些,這樣你會更安全!」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蜜蜜的肩膀,邢朵轉身走回房間。
可是,剛回到房間邢朵就被人帶到了兩個教習嬤嬤那里,與她同去的還有三個女孩子,個個嬌艷欲滴,美麗不可方物,頓時邢朵就放下了緊吊了一個上午的心。有這麼多美女在,她還怕啥子呀,讓他們放棄自己還不是早晚的事?自己打打醬油炖炖蘑菇就好哩。
不過,為嘛她們一直盯著自己看,邢朵模模臉,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早上蹦起來之後還沒有洗過臉。早上經過蜜蜜和芙姐的事——芙姐就是那個中年美女,這是蜜蜜說的——然後與蜜蜜聊了一會兒就被叫到這里,某人哀號︰我早飯還沒吃的說!
想到自己蓬頭垢面,食不果月復的生活窘狀,邢朵不由哀嘆著垂下頭。
一個下午教習嬤嬤都在那里重申她們上課時的紀律問題,邢朵無聊得犯困,可是又不敢睡覺,因為她的成了豬腳。
女豬腳!名副其實的女豬腳!
晚飯後回到住處,邢朵想起下午眾人看她的眼神,立馬沖到了水盆邊洗臉,然後擦干淨坐到鏡前,不由驚訝的捂住了嘴唇。
鏡子與現代用的平面鏡一樣,照人很清晰,而且鏡子的邊緣還雕鏤了花紋,一個檀香木的底座,很是精致,也一定很值錢。但!這不是邢朵驚訝的原因,而是她眉心的那朵——紅蓮。
邢朵緊緊盯著鏡中的自己,她是知道自己眉心受了傷的,但這傷未免……她可不會以為那個黑衣女人對她有那麼好,能如此「慷慨」地送她一個這麼唯美的標記。
但,那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