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腳步聲,蕭宇沒有回頭,仍舊看著室內壁畫。
藍喬輕輕走過去,站在他身後一起仰望。
「姐,父皇身體不好,我很擔心,我才……」後面的話他也說不出口,他能告訴她,他們不是親姐弟麼?他能告訴她,她的親弟弟當年已經代替他死了麼?他能告訴她,其實他是真正的皇子,並不只是認認而已麼?他能告訴她第一次享受到父子親情,親生父親就要離開他了麼?他能告訴她,他很喜歡她,很想永遠和她在一起麼?
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蕭宇黯然低下頭。
他什麼都不能說,他不想欺騙,可是不得不欺騙,他不想和她做姐弟,可是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藍喬看著他一臉落寞,本來想好的話到了嘴邊就再也說不下去。只伸出手輕輕搭在了他肩頭,蕭宇回頭對著藍喬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姐,大哥讓你去給父皇看看。」
藍喬愣了下,道︰「我的專長是小兒科,這……」
蕭宇笑笑道︰「姐,不用擔心,不過是讓你去看看,無論結果如何,大哥都不會遷怒于你。姐的師傅貞大夫,兩年前就已經同父皇看過一回,當時正值鎮南王謀反,如若不是貞大夫,這天下在兩年前就變了。這一次,我們已經請了貞大夫過來,就算是診治不好,也絕對不會對貞大夫一脈有任何不利。當時貞大夫就已說過,此病也只可保兩年罷了。如今時間到了,父皇和大哥已有準備,不會怪責別人。」
原來以前師傅失蹤,就是來京城給皇上治病。
藍喬點頭,既然師傅過來了,自己是一定要過去看看,算起來也有一年多沒有見師傅了,不知道他如今身體如何?
蕭宇看藍喬點頭,看看天色,黯淡道︰「今日已很晚,等明日我再來接你。」
「你,很晚了,不如就在府中歇息……」藍喬道。
蕭宇搖搖頭,道︰「姐,早點休息,明日三更我就過來。」
也不看藍喬,徑直出了廳,外面听見車馬響,一陣功夫就沒了動靜。
藍喬有些呆愣,蕭宇神情蕭索,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蕭宇,他一向是充滿活力,充滿斗志,信心十足。難道因為皇上的病情就讓他頹喪至此。還有那種刻意疏遠的味道,藍喬雖然敏感的察覺,但是實在不明白為了什麼,就因為如今他是六皇子,和自己不再是一個等級,所以才……不,不會這樣,蕭宇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藍喬思索了一陣,不明白原委,只以為還是為了皇上病情惡化之事。想了想,把那一套銀針好好整理了一番,想必會用得著。
她沒有給皇上診治過,不過貞大夫都說不行,想必確沒有什麼良方,現在去只怕也就是為了延長一點時間。皇上既然已經病重,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爭斗就會擺到明面上。皇上既然定了太子,繼位的人選定然就是太子,那二皇子會甘心麼?不會逼宮吧
藍喬覺得這個時候進宮實在是個很糟糕的想法,但是她卻不能拒絕。師傅在,師兄在,她有理由跑麼?
月明星稀,窗外蟬鳴,微風透過紗窗鑽進房內,很爽氣。藍喬翻來覆去,到了一更天才迷迷糊糊睡著。
「小姐,起了,六殿下已經在外面等候。」何小姑喚道。
藍喬睜開眼,看著外面還一片漆黑,這些官員都是三更上朝,還真是勤奮啊看吧,當皇帝好淒慘,三更就得早朝,這麼個位子有什麼好掙的,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清醒,是個明白人,
何小姑在同她梳妝,藍喬讓她隨意挽了個髻,只在頭頂插了一根白玉簪道︰「好了好了,這不是去選秀。」
背了藥箱就往外行去,何小姑沒有經過傳召是進不去的。
看到藍喬出來,蕭宇已經下了馬車,迎了藍喬上去,兩人如今已經不是姐弟身份,年齡又大了,也不能坐在一起。藍喬上了後面一輛馬車,天色還有些昏暗,縱然看不大清楚,藍喬也發現了這馬車的華麗,翠色為蓋,朱纓裝點四角,里面鋪陳大方,比之藍喬的馬車不知貴重幾多。
蕭宇馬車就在前面,徑直就入了宮城,在城門口有守城將領看了看蕭宇車轎,徑直讓他們入了去。
藍喬只感覺里面建築恢宏,先過了前幾月宴席之時的宮牆,然後一直入內,途中經過幾個殿宇,最後在一殿前停下,蕭宇下了馬車,藍喬也隨之跳下馬車。
蕭宇緊抿著嘴,走向藍喬這邊,有宮女過來道︰「殿下,太子方才問詢殿下去向。」
蕭宇對著那宮女道︰「知了,退下。」
「是」那宮女恭謹小心退後幾步,才轉身又站在白玉台階之上,正靠著大氣雕花木門而立。大殿有八扇門,正中四扇洞開,旁邊四扇緊閉。
一旁分別站著三個宮女,適才那一個就是左邊三人中的一人。
蕭宇帶著藍喬徑直往殿中而去,一旁的宮女看也不曾看藍喬一眼,只端正而立,目不斜視。
兩人入了殿中,就見到幾楹高柱,上面雕刻蟠龍吐珠,金黃色漆金。殿中是高堂寶座,背靠之上仍舊是真龍騰雲浮雕。一片金色在殿中紅燭高照之下,閃爍耀目。
蕭宇往左邊行去,轉過一個垂花門,就見到碧紗廚一架,有垂幔從殿頂垂直而下,幾層垂幔之後,隱約可見人影。
撩開垂幔,就見到幾個太監服飾的人垂首而立,神情肅穆。見到蕭宇到來,這其中一人站出來,細看之下竟然是認識之人,正是那次見過的東公公,他盡量壓低嗓音,卻還是帶著尖利而陰柔,道︰「六殿下,您這是帶了誰過來?」
蕭宇不大待見此人,只不冷不熱道︰「本殿下奉了太子之命,專門帶了名醫過來診斷,怎麼?還需同你報備了不成?」
東公公是個見風使舵慣的人,只看了藍喬一眼,雖然也質疑藍喬的年齡會不會能不能勝仍,不過始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往後退了回去,就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蕭宇帶著藍喬再入內室,就听見有人低低道︰「我同意第一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行不通,皇上已經吃了兩月的藥,都是不見效,現在該試試第二個。」
「第二個同第一個有多少區別,這藥物的藥性藥理都是一樣,用哪一種效果不大。」
「那就試試第三個方案」
…………
明日會加更,字數定然在500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