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的時候,虎子爹才回來。
藍喬雖然呆在虎子家中,心里卻著實有些著急,她擔心漠國人會追來,所以急于知道鎮上的消息,當時這是不可對人言的,尤其是不能讓虎子娘知道,她是個大嘴巴。
虎子爹一回來,見到了藍喬蕭宇,就遞了一個小布袋子過去,藍喬疑惑道︰「什麼?」
提起來還有些重量,打開一看,原來是些碎銀子,估模著有十兩左右。
「這些……」
「我去當鋪里當了這兩顆珠子,一共十一兩銀子。」虎子爹道,「用一兩買了三斤大米,一點鹽。又用賣了柴禾的錢買了三斤面粉。」
大米在這兒可真是貴啊
抓了抓這十兩銀子,心中暗暗罵當鋪的老板過于刻薄。那白玉珠鏈是白玉佛珠打造而成,雖然磨損了一些,但是那佛珠可是價值幾千兩,分成了幾串手鏈,每一串那也得四五百兩吧一串上面十顆珠子,至少也當得了四十兩,竟然用十一兩銀子打發了。她估計十兩多出的那一兩還是虎子爹磨盡了嘴皮子才添加的。收好了當票,以後有機會就贖回來。
藍喬又想了想,他們到時候去高容縣城還是要錢的,手里沒有銀子不方便,于是在布袋子中拿了一半出來,剩下的遞還給虎子爹道︰「大叔,這幾日我們住在這里,吃的喝的穿的要用不少,這些您先拿著。」
虎子爹趕緊道︰「已經用了一兩銀子買了米和鹽,你們在這兒住幾日都夠用了,哪里還能用你們的錢。」
藍喬要給,他卻死活不要,藍喬只好先收著,打算走的時候悄悄放在房中。
蕭宇笑道︰「大叔,今兒個鎮上熱鬧麼?」
虎子爹搖頭嘆息,轉頭看了眼外面,才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只怕你們還不知道,漠國軍隊佔領了真中,如今大帥又戰死,大軍已經退到了我們縣城了。縣城不大,所以還有些士兵就駐扎在外面。我們回來的時候,又見到一對人馬。听說是援軍。」
藍喬喜了喜,想必就是那隊押運糧草的官兵,現在回來了。都有兩三千人,不過相比較幾萬軍隊而言,這幾千人算得了什麼,聊勝于無了。藍喬臉色又恢復了平靜無波。
「這外面兵荒馬亂的,米價面粉的價錢比前幾日就貴了些。」虎子爹嘆口氣,入了堂屋。突然又回頭道,「你們還是別亂跑了,就在這兒住幾日,等外面局勢好些了才出去。怕就怕漠國的軍隊……」
後面嘟嘟囔囔些什麼,听不清了。
藍喬望向蕭宇,蕭宇只若無其事道︰「姐不用擔心,皇上英明,自會有定奪,區區漠國人算什麼,我瑞華國這麼大,竟還怕了它不成。」
藍喬勉強點點頭,自然不用怕,只不過拖來拖去的,時間久了,北州要是全部歸了漠國人,到時候要奪回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漠國人驍勇善戰,人人可以一敵三,要是佔領了北州,多用幾年時間發展,給老百姓好日子過,北州在瑞華國就可能成了歷史。
蕭宇說歸說,說完了徑直沉默,藍喬也知道他心思,只嘆息道︰「援軍何時可到……」不過,既然高容縣現在還在軍隊手中,他們的安危暫時就不用擔心。
虎子娘早過去看了熱鬧,入了門,只拉著藍喬咋咋呼呼笑道︰「八斤嫂今兒個可大出血了。」
虎子看見了他爹買的白米,一早跟進了屋內,在那兒數著玩兒,間或趁著他爹不注意,偷偷捏了兩粒塞進嘴里,慢慢嚼。听見虎子娘的聲音,跑出來,道︰「可是給八斤看病花了很多錢?」
藍喬道︰「這兒看病很貴麼?」她記得她杏林堂中可賺得不多。若不是遇到了皇帝大戶的賞賜,義診都難開。
虎子已經呸了一聲,道︰「我上次受了點傷,就用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二兩銀子啊那個黑心的莫大夫。」
虎子娘已經去擰虎子的耳朵,吼道︰「你小子還敢說莫大夫的壞話,要不是他,你早就見閻王去了。楊大夫都說了你沒救了,還是莫大夫用了家中秘藥,自己倒貼了錢才給你看好,你還嫌貴」
虎子嗷嗷叫道︰「原來不是莫大夫啊我還以為您說得就是他啊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您就饒了我這回」
虎子娘氣哼哼對著他耳朵大聲道︰「你給我听好了,以後我要是再听到你對莫大夫不敬,我就剝了你的皮。」
虎子趕緊點頭,「哎呦,哎呦,娘啊,我知道了,以後我見著莫大夫就給他行禮,他說東我絕不朝西,他說南,我要是向北,我就是龜兒子。」
虎子爹在堂屋內猛烈咳嗽起來,端著一根扁擔跑出來, 里啪啦就打起來,「我打死你個龜兒子」虎子扯開了虎子娘的鉗制,在院內邊跑邊叫「救命」。
藍喬忍不住笑彎了腰,虎子娘才道︰「今兒個莫大夫不在家,听說軍中有人受了傷,去給人看病了。是楊大夫給九斤看的,開了個方子,讓九斤嫂去抓藥,這方子就收了五兩銀子。」
藍喬倒吸一口氣道︰「五兩銀子?」藍喬出診到有錢人家,這些人給的自然不止這麼多,其實她在杏林堂中診費不過幾錢銀子罷了。對老百姓而言,幾錢銀子都已經不是小數目了,所以她開義診的時候才這麼多人來。
真是個黑心大夫
虎子娘不屑道︰「那個楊大夫,說了這個方子是從京城什麼地方弄來的,一服就見效。」
一服就見效,藍喬啞然,她做大夫這麼久,也很少有一服見效的時候,這是什麼奇方啊這麼嚴重的口舌糜爛、頭生膿包竟然可以輕松搞定。
「那方子呢?」藍喬有心見識下。
「方子?方子自然是不會給我們的,給了我們也大字不識。」虎子娘道。
「哦」其實過去看看是些什麼藥材也是好的,不過非常時期,少見外人,才更安全,這九斤嫂听虎子爹娘說起來,似乎不怎麼好相處,還是不要去打擾。藍喬想了想,反正藥煎好了之後,藥渣子是要扔的。
「大嬸,我對這藥材什麼的挺感興趣的,您能幫我個忙麼?」藍喬道,「等九斤這服藥煎好了之後,把那不要的藥渣子弄回來給我看看。」
虎子娘詫異道︰「這個沒問題,你看那沒用的藥渣子都可以看出藥方麼?」
藍喬笑道︰「多數藥材都是不能消散的,看了那藥渣子還是可以看出開得藥方,若然是遇熱就全部消散的,那就不行了。」虎子娘說是藥方貴,又沒說藥材貴,大概也沒啥珍稀藥材。所以藍喬才如此斷定。
虎子娘道︰「也好,我到時候尋個藉口看看去。」
虎子娘拿了虎子爹新買回來的米,去煮稀粥,藍喬和虎子、蕭宇三人去了山坡處,又去采摘蒲公英。
虎子認不清,有時候會弄了其他植物,藍喬就耐心給他講解,蕭宇只不耐煩道︰「我看你不是虎子,而是頭豬。」
虎子頓時會惹得毛起來,兩人又在山坡處開打,藍喬搖搖頭,低頭采集,不看他們笑鬧。這十幾座大山蔓延開去,這一帶全是蒲公英。藍喬突然有了個念頭,叫道︰「虎子,過來,別和蕭宇鬧了。」
虎子還是很听藍喬的話,跑過來,道︰「喬兒姐姐,有什麼事?」
藍喬指指蒲公英道︰「這是一味藥材,我的意思,柴禾可以賣錢,采集這蒲公英賣去藥材鋪也是可以的啊」
虎子一听可以賺錢,頓時就喜了,道︰「那就好了,以後又多了一樣賺錢的物事了。」
藍喬正色道︰「那你可要小心了,藥材如果采集錯了,可是會出人命的,你不認真細致些,以後不單賺不到錢,還會吃了官司。」
虎子一听有這麼嚴重的後果,頓時嚇到︰「我還是不要了。」
蕭宇一旁冷哼一聲道︰「沒用的東西,連這麼簡單的藥材都辨識不了。你就讓你爹娘養你吧」
虎子回頭瞪一眼蕭宇,要發火,卻忍住氣哼哼道︰「我就學會給你看。」
蕭宇得意對著藍喬做了個鬼臉,藍喬白了他一眼,就細細給虎子講解蒲公英的功用效果,以及如何炮制成干草賣去藥店,蒲公英有時候入藥是需要鮮草,有時候是干草,當然藥店多是收集干草,也有收集新鮮的草,然後自己炮制的藥店。
夕陽西下,橘黃色的光芒落在了地上坐著的兩人身上,蕭宇細細看著藍喬,認真的神情,溫和的話語,虎子不明白的時候,也不生氣,只一遍遍耐心講解,只要投入醫藥之中,她就是光芒四射引人入勝。
無論是平日里細致的診病,還是瘟疫時候振臂一呼的豪邁,每一樣都讓他移不開眼楮。
蕭宇蹲,目光凝聚在藍喬側面,良久,良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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