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小鎮的公雞忙著給主人獻殷勤,報曉聲聲傳來,氣勢一點也不亞于鄉村農舍。手機快速閱讀文字版天微微亮,東邊升起了一個大的「鴨蛋黃」,慢慢的把雲彩撕開了一條口子,努力著掙月兌出來。清明谷雨一過,白晝明顯的長了起來。大家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到石門村去。
這一宿每個人都沒有睡好,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睡意全無。樊廚子的傷並不嚴重,攙扶著就可以行走,我們在鎮上一家包子店吃了早飯,三叔找了輛面包車,拉著我們往回走。小車在崎嶇的山路上搖晃,顛簸得人心頭發毛,我們怕動著樊廚子的傷口,爭相的去扶持他。
這四個輪胎的鐵家伙,機械化的東西,怎麼也比得人的兩條腿。從羅江鎮出發,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回到了石門村。賴端公扶著樊廚子送他回去,莫端公,相木匠和趙矮子三個老頭一同走了,說是要去相老頭家打長牌。我和三叔同他們告別,徑直往家里走去。
老太太不在家,一進屋,三叔就鑽到他的暗室里面去了。讓我自己看會電視,說他有事情要辦。我猜想他這是要去處理傷口,或許還要運轉一下內丹通通經絡。看了一會電視,肚皮咕嚕嚕的叫個不停,走了這麼多的山路,幾個包子如同打了狗,一點也不管用。我跑到廚房去找東西,老太太可能沒有料到我們早上要回來,就剩下一碗飯在鍋里,桌子上面還有半盤的野蔥炒青菜。我不管多少,反正是餓了,囫圇的吞咽著。自己都是二十七歲的人,感覺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愛吃剩飯。
這四五月的野蔥,剛長出來不久,在山里挖來,加一點在菜里,香氣撲鼻,味道立馬就變了。吃完飯,我又看了一會電視,三叔從里面走了出來,拿著毛巾擦臉,看來他也是餓了,跑到廚房去找吃的。看到沒有可以吃的,便生火說要煮點面條吃,我們剛往鍋里摻水,老太太就進門來了,問我外面好不好耍,又忙著上來給我們煮面條。
吃完面條,三叔給老太太說我們要去外面辦點事情,便提了一個小布袋子,喊我一同往外走。路上他告訴我我們要去樊廚子家,他帶了一瓶活血化淤的藥丸過去看望,畢竟人家救了他一條命,再怎麼也得表示一下謝意。我也覺得應該好好的去看看他,我想如果他不把「五毒肚兜」送給我,或許這次他就不會受傷了。
于是到了村口小賣店的時候,我又買了一袋隻果提在手上。三叔住在村里偏南面,而樊廚子卻住在北面伏龍山的腳下,我們基本是對穿了整個村子才到了他住的地方。
樊廚子是兩代單傳,听三叔說他母親也是個神婆子,不過早死了。他一個人又沒有結婚,現在和老父親相依為命。他家住的房子還是以前祖上留下來的木結構房屋,這種房子在鄉下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外表看上去很過時,但住起來卻還是舒服的,冬暖夏涼,采光通風也不差。他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老漢,忙著把我們引進屋去。
樊廚子半躺在床上歇息,手里拿了一本書,見我們來了,連忙要起身下床,被三叔一把按住,喊他不要起來。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發現這人雖然模樣怪異,脾氣卻是很好的,心地也善良,知道為別人著想。我們正在閑談的時候,他父親提來一竹籃子去年存放的桔子讓我們吃,這個月份的桔子,水分少所以很甜,吃在口里也比較化渣。
三叔突然喊我出去耍會,他和樊廚子有事情要說。于是我便來到他們家的堂屋,樊老漢在用竹篾條編簸箕,我陪著他瞎聊起來。這老頭子看上去很木訥,但一打開話匣子,便滔滔不絕的和我談論著東西南北。半個多小時過去,我見到三叔大汗淋灕的走了出來,說樊廚子吃了他帶來的藥,現在睡了,很快就沒有事情。樊老漢歡天喜地的道著謝,我們陪他閑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從樊廚子家出來,三叔一直沉默寡言,看樣子很累似的。我突然想到他這次可能是給樊廚子治療來的,剛才在里面一定是關著門運內丹療傷。我沒有問他,我想他想說的,一定會主動的告訴我,不想說的,我又何必去問。
路過我們家老宅的時候,我和三叔偷偷的去土室檢查了一下,見里面的油燈還亮著,才放心的離去。我一個人,不想住在這邊,吃喝都不方便,也不想住在ど叔家去,不說別的,ど嬸那張嘴,是男人都會討厭,所以我還是喜歡住三叔家去。他沒意見,老太太自然的沒有話說。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我又突然的感覺手癢的出奇,原本愈合的傷口,最近總是流淌著黃色的液體,叫人身心都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把手給三叔看,他看了有些吃驚,連忙問我怎麼回事情。于是我把被阿黑咬了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三叔听完後,沉思了片刻,然後去密室里找了一個小瓷瓶出來,倒出了些黃色的粉末撒在我的傷口上。剛一撒上去,覺得錐心的痛,但很快就過去了,停止了癢,傷口也停止了潰淌。
一連的幾天,我都腳不出戶的呆在三叔的家里,陪著老太太喂喂雞鴨,倘若是不看電視,這里仿佛是與世隔絕。城市的喧嘩與熱鬧如同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疲憊的心,最適合在這些地方療養,但一時間一久了,我想我們恐怕又要向往那些噪音充斥的地方。人啊!天生的就是群居動物。所謂的隱士,那不過也是學著貞女一樣的壓制摧殘著人性,他們骨子深處想要的,並非如此!
三叔這兩天比較忙,鄰村有人建房打地基,他要忙著過去給別人指點。我手背上的這幾個黑洞,已經潰爛,不停的滲出來黃色的液體,三叔的藥,仿佛一點效果也沒有。老姑婆很著急,每天都要熬桑葉艾水給我洗。我嘴里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內心卻也覺得煩,別說惡心,光是晚上的癢痛,就讓人傷透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