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還真有些道道。」淮緩緩直起身來,懸浮在半空中。細長的眼楮掃過面前三個君家修真之人。「但是踫到我,是你們的不幸。」
他右手慢慢握緊,站在前面的芸仙頓時覺得脖子被人勒緊,無法呼吸。謝彤剛想揮劍,一陣壓力將她禁錮在原地,謝凌直接被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情況危急之刻,芸仙放松身體,裝作暈厥,當淮松手那一刻,芸仙突然破空離去。
淮面色一整,迅速往側邊讓去。十數片急速旋轉的風刃從他身邊掠過。「你們快走!」芸仙高喊。
「想走!」淮譏諷一笑,正要致君家姐弟于死地之時,一陣更為巨大的風刃呼嘯而來,淮不得不翻身避讓。謝彤二人知道他們此時已是累贅,半句不說,壓力一輕,便施展輕身之術,往另一方逃月兌。
淮在芸仙的糾纏之下,無法追殺君家姐弟,索性認真面對芸仙。芸仙心知自己與淮差距太大,所有手段都使了出來,一心數用,不斷破空。紫藤纏繞,毒物噴灑,風刃之術,對淮完全不起作用。芸仙只要一露面,便會感覺到淮的威壓。然而,芸仙擔心謝彤他們還未跑遠,只能咬牙強撐,游斗纏打。
與淮半柱香不到的交手,芸仙卻覺得如有半年,她冷汗涔涔,氣喘吁吁,一個遲疑,腰側一陣劇痛,血色四濺。雲璨在背後掙扎起來,芸仙再難堅持,借用蜃靈珠的靈力,最大限度地調動全身靈氣,踏入虛空。
無垠的虛空界里,芸仙漂浮在空中,面前有一張張記憶畫面,但這些地點都因為距離過于遙遠,無法進入。虛空之界,無法停留太久,否則會在其中迷失,芸仙咬咬牙,任意撕開一道裂口,跨了出去。
「咕嚕咕嚕……」芸仙猝不及防之下,喝了好幾水,她睜大雙眼,只見四周茫茫一片,看不到岸邊,貌似是貫穿中洲的玉帶江。她慌忙將身上布幔解開,把雲璨移到胸前,弟弟顯然也被水嗆到,一邊咳嗽一邊大聲哭鬧。芸仙腰側一抽一抽疼的厲害,她盡力將弟弟托高,踩著水往前游動。
君家別院,淮冷著臉往內院走去。一陣陣暗魔之氣散逸而出。路上的尸身、樹木、建築,被風吹過一般,化作烏沙。當他走到內院廳內時,對著林君然看了一會兒,突然扯了扯嘴角,伸手拂過,林君然突然從棺材里消失,無影無蹤……
芸仙在水中游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看到江岸,氣力已經快要消失,芸仙不敢再任意破空,擔心去到更危險的地方。她嘴唇發紫,潮濕的衣服如有千斤重,將手腳往下拉,雲璨也失去了哭鬧的力氣,臉色蒼白起來。正當芸仙猶豫是不是要再賭一把的時候,遠處駛來了一艘大船。芸仙用力地揮著手,誰知那船不但沒有任何靠近的跡象,還扔下了兩人。芸仙破空到近處,發現扔下的是兩個穿著侍女衣服的女子,氣息全無,身上明顯有被虐的痕跡。
芸仙明了,船上之人絕非善類,但在這茫茫江面,不知何時能踫到第二艘船,芸仙顧不得許多,她翻腕從仙境中拿出玄劍,破空至船舷上,憑感覺往船艙尋去。許是天色微亮的原因,船上甚少有人走動,竟真被她找到一間酒窖。芸仙驚喜不已,躲在靠內隱蔽之處,施展引水訣,將弟弟和自己身上弄干,又將長裙襯里撕開,鋪在地上,讓弟弟坐在上面。
直到此時,她才有心思查看自己腰側的傷口。芸仙避開弟弟視線,側過身子將夾衣掀開,只見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猶如兩個巴掌大的猙獰傷口泛著白色,邊緣已經發紫,還有一層黑霧籠罩在上面。
「難怪刀兵符不起作用。」芸仙喃喃自語,五洲大比時,因覺有趣,才從姜師兄那里要了兩張刀兵符,誰知拍在身上,卻不起作用。原還以為是在水中的原因,看來那層黑霧才是罪魁禍首。
芸仙將傷口纏好後,放松身體靠在牆壁上,身處陌生之地,不敢入定修煉。數日以來,突遭大變,芸仙早已疲憊至極,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當她再次醒來時,只覺得整個人都昏沉沉的,腰側疼痛得更厲害了。芸仙取出草本仙境內的桃子給雲璨填肚子,幸虧弟弟平日里甚為安靜,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芸仙扯開布條,卻發現黑霧籠罩下,傷口更大了,而且中間還在滲出血水。
出于無奈,芸仙只能喚出靈芊和沐雨照顧雲璨,自行閃身進入草本仙境修煉療傷。靈起紫府,依脈而行,數個周天大循環之後,黑霧似乎消散了一些,芸仙欣喜不已,又再度心沉鏡台,用心修煉起來。
十幾天的時間,芸仙就不停地在草本仙境和酒窖之間穿梭,眼看傷口即將愈合,突然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十數人提著刀劍闖進酒窖,芸仙明顯感覺到有修真之人的氣息,不敢輕舉妄動,束手就擒。
「娘娘,人帶來了。」一個小太監俯身輕道。滿頭珠翠的艷麗女子緩緩起身︰「讓我看看,是什麼阿貓阿狗,弄得我這船上人心惶惶。」
芸仙聞言,心知自己去廚房為雲璨弄熱食,鬧出動靜來了。
「抬起頭來。」那女子嬌聲道。
芸仙抬頭望去,只見一個桃腮杏面、芳菲嫵媚的女子慵懶地斜靠在躺椅上。那女子看到雲璨的臉,不滿地皺起了眉。「把他扔了,我討厭這張臉。」
芸仙抱住雲璨,翻腕喚出玄劍,護在胸前,有兩名男子驚訝出聲,其中一名藍袍男子說道︰「我倒是看走眼了。」另一人上下打量芸仙。芸仙不知兩人實力如何,緩步往艙外退去。本在艙外守候的護衛,看到異動,堵在了門口。
芸仙飛身暴起,往門口刺去,兩名男子橫刀相擋,芸仙卻一個彎腰,從刀下滑了過去。兩名男子祭出法器,晃身追上。芸仙一手抱住雲璨,一手握住玄劍,與兩人斗將起來,打斗之間,本已接近愈合的傷口再度撕裂開來,黑色霧氣死灰復燃,往血脈深處鑽去。芸仙心知不能久戰,退意萌生。此時船行靠邊,眼力所及範圍內,能夠見到赤紅的山地,貌似已經進入中洲西部山區。
芸仙分神往遠處江岸看去之時,藍袍男子一個重錘,芸仙被砸得靈氣散亂,口吐鮮血。她不再遲疑,直接撕裂空氣,閃身離去。
兩名男子再度訝然,面面相覷。而遠處觀望的侍女太監。有人暗暗合掌祈禱,以為芸仙真的是妖精臨世,怕她記仇。
中洲赤神山上,一名白衣少女抱著小男孩突然現身,但未走多遠,便暈倒在地。兩個靈體在其身周盤旋護衛。一名山野樵夫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們,允他將少女背下山去。
芸仙睜開雙眼,一絲絲陽光照射在臉上,暖洋洋的。本以為仍在野外,定楮一看,才知道身處室內,只是屋頂破破爛爛,漏入陽光。芸仙撐起身來,雲璨正坐在她的腳邊。
芸仙微微一笑,將雲璨抱到身邊,打量起屋子來。家徒四壁,芸仙第一次認識到這四個字的真諦,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人家,或者說,這是一個被遺棄的房子?芸仙暗忖。門口進來一名男子,背著陽光看不清楚。
「主人,這是將你背回來的人!」靈芊搶著介紹。芸仙正要道謝,卻不由自主抱緊雲璨,做出防備的姿態。本來背著陽光,還看不清楚來人,可當他走近時,芸仙才發現此人真正是賊眉鼠眼,一臉奸相,實在不像好人。
那人見到芸仙的表情,似乎已經很習慣了,他往後退了兩步,大聲喊道︰「娘~~~~!那位姑娘醒了」
門口又走進一位老太太,與這個男子長相大相徑庭,樸實憨厚,令人心生好感。老太太一看到芸仙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她將兒子推出門去,大聲笑道︰「他就是長相惡,心地很好,姑娘莫要誤會。」
林君然平日說過的話,在芸仙心頭掠過。她客客氣氣地謝過老人的救助之恩,問清此時身處何地。與老人一番交流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果然身在中洲西地。竟離君家越發遙遠了。可是她如今身受重傷,又不便趕路,便想著在此處歇上一段時間再走,但她沒有想到,這一歇就是四年。
四年後,中洲赤神山一個偏僻的山坳里。數十片急速旋轉的刀片來回穿梭,眨眼之間,便將一樹綠葉剔得精光,而女敕枝片寸無傷。在果樹旁邊,一棵小樹發芽成長,轉眼之間,便長成參天大樹,與果樹被剔葉子之前絲毫不差。
旋轉的刀片飛速沖向一名布衣女子,那凌厲的刀鋒在接觸女子那一剎那,變為靈氣被納入體內。
啪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從旁邊傳來。「恭喜主人,賀喜主人,大千世界的地靈一階終于修至圓滿,您可以沖擊天靈了。」
沐雨釋放出木氣,幫大樹重新披上綠裝。笑眯眯地回頭恭喜道︰「主人這四年潛心修煉,進境比以前在張家時快多了。」
「那當然,在張家時每日小心翼翼,哪有現在痛快,心境也不同,對吧,主人!」靈芊跳回主人的左肩,黏在芸仙身上。
一想到張家,便想到自己的父母,芸仙心中又沉重起來。她外放靈氣,幻化成躺椅,靠在上面。靈芊和沐雨曉得自己引得主人想起傷心事,互相瞪眼埋怨,不敢出聲。三人正陷入沉默間,突然空中掛起一陣陣狂風。兩只巨鳥從遠處飛來,似乎正向山下的山村撲去。
「不好,妖鳥又來了!」靈芊驚叫。芸仙收回靈氣,施展輕身術,往山下飛撲而去。當她趕到山下時,一只妖鳥的爪子上抓了一個孩子,另一只妖鳥盤旋飛舞。孩子的父親拉起長弓,往空中射去,卻力有不逮,長箭飛至半空又無力落下。孩子的母親哭得撕心裂肺。村人中婦孺躲在屋中,各家壯丁或手持獵刀,或正拉開長弓。
芸仙大喊一聲︰「躲開,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