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在紅色屋頂上嘩嘩作響,冷風從破了一角的天窗里吹拂而入。
Sam,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挨鞭子,狠狠的五十大鞭,我遍體鱗傷。在皮開肉綻的那一霎那,我想回來找你。
Sam,為了你,我來到了這里,卻為另一個人動心。也因此,而磨難重重。我想忘了你,Sam,永遠地忘掉你。
我恨你,Sam,就像恨我自己一樣,我恨自己曾經愛過你,並為你而來到這里。現在,我後悔了,原來,任何事情都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一時的貪念,居然造成這種惡果。
我差點為此丟掉了性命,我這次真的很不劃算。
我的背部傷痕累累,鞭痕觸目驚心。如今只能趴在牢房的腐爛霉草上,痛苦地申吟著。
答爾被關在我旁邊的一間小牢房里,她邊申吟邊取笑我︰「想用這種方式贏得少主的注意,失敗了吧?」
我忍住痛,不甘示弱地道︰「關你什麼事,小騷貨。」
「誰是小騷貨?」她吃力地尖銳笑著,「恐怕你才是的吧。誰都知道,這些天來你拼命引起少主的注意,想當上小夫人。」
「是又怎麼樣,」我冷笑著反駁,「你不想當嗎?你不想當的話就不會每天花枝招展的了。」
我們倆又對罵了起來,越罵越不堪入耳,陰暗監牢里充滿了我們的謾罵聲,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獄卒進來,惡狠狠地訓斥,我們才不甘地停了嘴。
關了半個多月後,我們才被放了出來。
我身上的鞭痕未愈,跟在衛兵的身後走向後花園。據說,往後花園再里面走一點,便是整個伯爵府里的奴隸們干活的地方,我便是被派往那里,與身份最低賤的奴隸們一起勞作。亞倫德把我貶低到了如此地步,我很慶幸沒有真的愛上他,否則必將萬劫不復。
龐大的彩色花園里名花仍在爭奇斗艷,醉人的甜蜜芬芳在空氣中流動,紫藍色的蝴蝶在初冬的暖陽下翩翩起舞。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很快,這些將離我而去,我將去那最陰暗最潮濕的地下室工作。
彩色花園的不遠處便是一片佔地極大的綠地,幾個侍女正在上面玩耍,她們撲蝴蝶、捉迷藏,陽光燦爛地照在她們身上。
曾幾何時,我也是如此,現在卻漸行漸遠。
我甚至懷疑自己從未年少過。
就像杜拉斯曾經說過的那樣,我在十八歲那年就已蒼老。
我的年少歲月又是怎樣的呢?
十六歲那年,我曾夢見過一個男孩,夢里,我與他擁抱和熱吻;十八九歲時,我以為他是Sam,後來才知,他不是。現在快二十二歲了,我又遇到了另一個男人,一個外表無懈可擊的完美男人。
我差點愛上他,于是,他給了我五十鞭子。
這個有些慵懶的午後,陽光也是懶懶的,我的雙腿也差點因為慵懶而停下。腿腳軟軟地,腳步浮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押著我前往的護衛兵罵罵咧咧的,似乎是嫌我走得太慢。我咬了咬牙,忍住了,一聲不吭。
自這天起,我正式成為了一名類似女奴的女僕。
我的工作很簡單,也很忙碌,那就是給關在伯爵府牢里的人做牢飯。伯爵府很大,吃飯的人自然也很多。給上等人做飯的有上等廚子和廚娘,給中等人做飯的自然也有中等廚子和廚房,而我連給下等人做飯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給犯人們做牢飯。
這本是一件苦差事,可我卻做得頗有興致。
我學會了如何烤面包,怎麼做女乃油,以及如何做香氣四溢的肉類菜等等。我從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媽媽做的飯菜,要麼就到外面隨便吃點東西或者叫外賣,幾乎從未下廚過。沒想到,在這個伯爵府的地下廚房卻學會了做飯。
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做飯,可是一項生存技能。學會了它,至少以後不會讓自己餓肚子,不會看到食材卻不懂如何把它烹調成菜。
伯爵府對犯人比較仁慈,吃的東西不算好也不算差,一日有個三頓。所以我幾乎從早到晚都在忙碌。在這間廚房里工作的人,以奴隸為主,也就是沒有自由身份的人,他們終身得為伯爵府服務,且沒有任何薪酬,生下的子女也歸主人所有,也就是,仍然為奴隸。
這間廚房很小,人手也不多,加上我,不過六個人。所以我們每個人的工作都很重。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挑水、煮粥,烤面包,還要煮女乃茶。當然,女乃茶是給我們廚房的人喝的,感覺這里的待遇還不錯,不愧是財大氣粗的伯爵府。
答爾听說被派去做給下等人做飯的廚房,算是比我高一等級。
听了之後,心里有些酸酸的,覺得這些安排事務的人偏心,但隨之又釋懷。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和造化,做好自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