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抽泣聲中,他的呼吸更急急粗獷,重重地喘息,幾秒鐘後,徒然與我分開,支起半個身子,俯視凝望我,眼神奇異動人。
我們之間的動作突然頓住,時間也仿佛瞬間暫停。
我們處于一種僵恃的狀態。
四目相投,目光交纏,空氣緊張凝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把我緩緩地扶起,擁入滾燙的懷中,把我緊緊抱在熾熱緊繃的赤luo胸膛。
「欣然,我……」他的熱辣呼吸徐徐撲來,才說了三個字,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
薩德在門外低低地急道︰「王,王後的舊疾突然復發,命垂一線,請您趕快移駕。」
昏暗的走廊,黯淡的光線下,雅致奢華的深色地毯邊角被踩出凌亂污跡。忙碌的精靈們紛亂進出,寬大典雅的粉色房門時關時開,一陣冰冷的陰風襲來,吹開過後,再未閉上。
寬闊豪奢的金粉色起居室內,玫瑰紅柔軟大床的四周擠滿了御醫、醫女和侍女。厚重的金色床幔半遮半掩,輕輕搖曳,偶爾露出躺在床上的蒼白虛弱美女。
她閉著眼楮,縴長睫毛輕輕顫動,呼吸脆弱,斷斷續續,仿佛隨時可以中斷,進入那窒息的永久黑暗。
希斯諾坐在她的床頭,緊緊握住她縴柔瘦削的手,神色沉重,臉色十分難看。
我顫抖著站在房內一角,透徹的寒冷涌上身體。
這個曾經美麗瑩潤,清新典雅的公主今晚如同風中黃葉,在陰冷的夜空飄蕩,飄飄垂落之際,危在旦夕。
脆弱啊,你的名字真的叫女人嗎?柔美的公主只因霸道王子的佔有,戀人的移情別戀和生活的種種不如意而決意放棄自己,決絕地離開。
當她重病在床時,她的丈夫正與別的女人曖昧糾纏。命垂一線的前一刻,他正與我……
我的身體不斷地發抖。這個精靈王的冷情讓我發顫,他曾是那麼愛阿芙拉啊……當然,他那時並不知道。
沉悶哀傷的氣息靜靜繚繞,窒息感撲面而來,我無法承受這種死神降臨前的壓抑,趔趄跌撞著出了房門。
房門外,黯黃的長長走廊上,站立著一個身穿華麗長裙的艷光四射美女,高雅傾魅的女王卡美德琳。
她的美麗眼神看似平靜無波,但偶爾閃動的狡黠之光卻泄露了潛隱的波濤暗流。
當我與她擦肩而過,她不動聲色地抿嘴一笑,爾後道︰「接下來,我們的戰斗是不是開始了?」
「戰斗?什麼戰斗?」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一場為榮譽和尊貴而來的戰斗,」她優雅地抿嘴柔笑,「楚楚可憐的王後終于要蒙神靈們的召喚去天上的神殿了,這地下的戰斗便要因她頭頂上的後冠而起。你雖受君主憐愛,卻未必能贏過我。」
「這場戰斗中你沒有對手,」清醒過來,我的眼角掠過不屑,「真想戰斗的話,你找那個妖精王吧。」
「哦?你似乎不願與我爭,為什麼?」
我落落大方地一笑,應道︰「不為什麼。你不是很聰明嗎,自己想吧。還有,要下毒的話盡管下,我可不怕你。」
「我也想啊,」她用手撩了撩幾縷亂發,風情萬種地道,「可是做過兩三次的事想再成功就會極為不易,不論用什麼方法。英勇的君主太聰明,我斗不過他。」
「那你們就去斗智斗勇吧。」我冷冷地諷笑,「說起來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無論是外貌、智商、謀略還是身份地位之類的,無一不匹配。」
卡美德琳臉上變了色,似乎覺得被冒犯,眼楮里閃出火光,一步一步向我走近,直到離我兩三步時遠才停住。
我屏住呼吸,捏緊拳頭,發誓她如敢扇我一巴掌的話,我定打得她滿地找牙,抓她的頭發,踢她的**,順帶把前次被她毒害我們世界的女孩那筆賬同時算回來。
空氣中充滿火藥味,某種緊繃的弦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哀傷絕望的哭聲和低呼從豪華奢麗的王後起居室傳來,哭聲一陣高過一陣,如天空黑色烏雲般密布在我們的上空。
我的心涌上一種不祥預兆,又慌又懼,不再理會女王,撩起長裙奔至王後房間。沖入的那一剎那,驀然呆住。
眾御醫、醫女和侍女們全跪在玫瑰紅床前,圍成了整整一圈。御醫和醫女們臉色沉痛,侍女們抱頭痛哭,哭成淚人兒。
希斯諾把阿芙拉緊緊抱在懷中,臉色慘白。阿芙拉倒在她丈夫的懷里,臉龐和嘴唇蒼白如紙,原本微弱的血色全都褪去。
哀淒的哭聲一波*涌來,就像急速旋轉的漩渦,將我深深卷入。
阿芙拉死了,那個一直為情所困的王後病死在柔軟的暖床上,兩個男人將為她的離去痛不欲生。我站立在牆角,淚水滑了滿臉。
真的是性格決定命運啊阿芙拉性格極端,遇事易鑽牛角尖,無法忍受背叛和失戀之痛,卻又從來未想過要反抗、要抗爭。她的公主教育決定了她遇到任何事都必須表現得像高貴典雅的公主,服從、溫順、乖巧、溫柔。哪怕她心中的不甘和不願像火焰一般燃燒,她也不會因此而過多地改變自己。
濃濃的抑郁困擾她多年,她多次選擇絕望,自暴自棄,處于一種極低迷的狀態。
慘淡的愁雲籠罩了整個房間,悲涼的哭聲和抽泣從未停止過。
我的淚水不斷從眼眶里涌下,呼吸變得困難,胸口隱隱悶痛傳來。我的性格是怎樣,命運又會如何?
淚水不住地流落,心中溢滿內疚。很多年前我不顧一切介入了她和希斯諾之間,破壞了他們之間原有的緣分。韓美琳曾告訴我,她和希斯諾才是真正的一對,若不是我攪亂了希斯諾的心,他們會幸福美滿地在一起。
我後來盡力避開希斯諾,並祝他們永遠幸福,卻似乎仍無法彌補他們之間的裂痕和間隙。雖然阿芙拉並非完全因為我才對希斯諾冷淡,但我的出現確實影響了他們的感情。我很慶幸之後抽身而出。我不可能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自私地投入一段原本不應開始的戀情。
我仍記得父母離異時母親的痛苦哭聲,記得小三的甜美囂張笑臉,她仗著男人的愛把我和母親的心深深傷害。
我的眼淚再度流下,一點一滴順著臉龐流到脖頸、鎖骨,浸濕胸口衣領。
塔爾特國阿芙拉王後的病逝,整個王國為之哀悼。
寬大輝煌的金色宮殿里,純白的地毯鋪滿整個大殿,白色的輕紗微揚飄起,淡淡的哀傷揮之不散。
所有前來吊唁的達官貴人和世襲貴族均穿黑色長衣,從頭到腳均被黑色圍繞。
我穿著一襲黑色及地長裙,戴著黑色半透明面紗,靜靜地坐在大殿左側的寬大椅子上。我的左右兩邊均坐滿了黑衣縞素的王妃。
卡美德琳坐在希斯諾的左側,握住他的手,溫柔安慰,滿面柔情。
原本我剛進殿的時候,薩德要把我領向希斯諾右側的華麗高背座椅,我忙搖首拒絕。定在原地,往殿內環視了一圈,看到了王妃們坐在了一堆,她們復雜異樣的眼光正在我的身上打轉。
我理了理衣裙,徑直走過去,隨便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王妃……」薩德跟在我後面,面露難色。
「沒事,你去忙吧。」我低語回應,再不說話。
祭奠儀式很快開始了,冗長哀痛的過程讓整個大殿始終充滿哀涼悲傷的氣息。年邁祭司致禮的聲音像唱挽歌一樣起伏哀痛,絲絲綿綿入了耳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男性貴族和大臣們按等級排序站在王後水晶棺的正前方,身穿華貴黑色長袍,戴著金冠的希斯諾立在水晶棺的左側,表情肅然深沉,眼神里沒有透出任何情緒。或許這才像一個君王,一個王國最尊貴的男人在任何場合都必須喜怒不形于色。
在各國使臣站立的那個圈里,我看到了亞倫德。他一身黑色,平靜地站在眾使臣間。
兩秒過後,我收回了眼光,那男人很精,稍長一點盯看即被察覺。
繁瑣的儀式結束後,昂貴精美的水晶棺被二十來個最純潔的美麗處女緩慢抬出,希斯諾和女王走在水晶棺的前方,引領著身後的送葬長隊緩緩向前。
我走在長隊的最末,刻意走慢,不願被看似平靜實則低語嘈雜的人群攪亂心緒。不知不覺中,送葬長隊穿過了花園,繞過了湖邊,走過了寬闊的草坪,慢慢地移向了王宮的正門。
「欣然,我很想你,你也很想我對嗎?」。亞倫德的聲音徒然在我耳邊響起。
我吃驚地抬起臉,連忙向四下看去。只見長長的隊伍末尾沒幾個有身份的達官貴人,他們的身後全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侍從。
「你最好走開,」我淡淡地道,「我和你之間早已結束。你不是早選了洛姬雅嗎?雖然她是希斯諾派來的,但總歸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是寬容一點吧。」
我說的句句是實話。我和他早已結束,從他放不下洛姬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結束。我因為阿芙拉王後而不選希斯諾,同樣也不會選擇亞倫德這樣的風流男人。他傷害了我一次又一次,無論是身體的還是心上的,都使我無法再原諒他,更不可能再接受他。
近來因為進入寫作狀態難,只能一日一更,還望親們見諒,會盡快恢復一日兩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