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放天下 第一章 少年石天

作者 ︰ 夢彼岸

落雲山,位于落雲小鎮南側。雖然被冠以落雲之名,這山卻沒有直插雲霄的氣勢,就算是站在山巔,也找不到雲落腳下的感覺。四周低矮的群山環繞著中間的深澗,整座山脈更像是一個巨石砌成的圓盆。

不過在古老的傳言中,落雲山本來也是一枝獨秀,有著高聳入雲的挺拔之姿,只是在幾百年前的一天,天降一道驚鴻,使得落雲山四裂開來,成了現在這種名不副實的模樣,中間深不見底的深澗也是由那驚鴻所致。

傳言中也提到,是此山有妖物修煉成精,才使得天降大劫,山崩以後的一段時間,還有人見到落雲山上來了很多可以飛天遁地的人物。傳言的真假已經不得而知,但是這座山對于石天來說,卻意義重大,因為這里有他和姐姐的重要生活來源。

一把久經磨礪而變窄了一些的破舊柴刀,兩根拇指粗細的草繩,這便是石天砍柴所用的行頭。幾年的砍柴生涯造就了石天健壯的體魄,讓年僅十三歲的他,看起來更像是十五六歲一般,洗的有些發白的粗布灰衣隨晨風鼓動著,天剛微亮,石天就已經站在落雲山上,開始了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砍柴生涯。

從幼年時候拾取地上的枯枝,到現在可以砍大腿粗細的小樹,石天已經熟悉了這落雲山的一草一木,順著昨天砍過的痕跡,石天輕車熟路就到達目的地,不到一個時辰,兩捆木柴已經整齊的放在地上。

直起身來,準備擦一下額頭上的汗珠,手舉到半空,石天卻如同被定格一樣忽然停下所有動作,隨後臉上露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眼楮直勾勾的盯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順著他眼光的方向可以看到,樹杈縫隙里隱隱有一個彩色的鳥窩露出來。

彩石鳥,是這落雲山上一種比較罕見的鳥類,這種鳥長的並不漂亮,但是卻很喜歡彩色的東西,因此這種鳥的鳥窩也是五彩繽紛,比較容易辨認。

彩石鳥名字的由來,則是因為這種鳥非常喜歡收集漂亮的彩色石頭,能被這彩石鳥看上的石頭無一不是晶瑩剔透,漂亮異常。

再加上落雲鎮還有一個古老的說法,就是如果誰能找到彩石鳥收集的石頭送給心愛的女孩子,就可以和那個女孩子白頭到老。因此很多男孩子都在尋找,很多女孩子都在期待。

石天也一直想要找到彩石鳥窩里面的石頭,不是送給哪個心儀的女孩子,而是送給他的姐姐——石嫣然。因為石天發現石嫣然也喜歡搜集漂亮的石頭,只是她收集到的那些,都是她在小溪洗衣服的時候撿的。

知道姐姐也喜歡漂亮石頭以後,石天就想著幫姐姐找到彩石鳥收集的彩石。只是這彩石鳥實在是太稀少了,石天一直不能如願,沒想到今天無意中竟然看到了彩石鳥窩。

發現了彩石鳥窩的石天,再也顧不得擦汗,扔下手里的柴刀,像撒歡一樣往那顆樹跑去,心中還想象著姐姐見到這彩石後高興的模樣。

爬樹,對于長期在這山林生活的石天來說輕而易舉,雙手抱住樹干,兩腿半彎用力抵著樹干往上攀爬,石天一點一點的遠離地面,隨著越來越靠近鳥窩,石天連大氣都不敢喘,雖然明知道鳥窩不會自己飛走,卻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終于,在石天的急切期盼下,一堆小石塊出現在石天的眼前。紅的,綠色,黃的,色彩斑斕,無一不是晶瑩剔透,如同寶石一般。靜靜的躺在彩石鳥單獨分出來的一小塊鳥窩中。

帶著不可抑制的笑容,石天小心翼翼的把彩石一塊塊拿出來,像寶貝一樣攥在手里,本來石天可以把整個彩石鳥窩直接端走,但是他並不想讓彩石鳥無家可歸,自小和姐姐相依為命的他,早已懂得家的含義和珍貴,如果不是為了姐姐,石天連這彩石也不會拿,只是對于石天來說,只要能讓姐姐高興,他做什麼都願意。

「嘶……」

拿到一塊石頭的時候,石天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去拿彩石的手如同被針扎了一樣猛地收了回來,只是在他的大拇指上還粘帶著一個指甲大小的藍色晶瑩剔透的小石塊。

一陣陣刺骨的痛意從石塊與拇指的接合處傳來,石天心中十分驚恐,用力的甩動手臂,想把這石塊甩出去,可是小石塊卻如同長在手上一樣,怎麼都不能甩掉,最讓石天害怕的是,這藍色的小石塊竟然隱隱有往肉里鑽的趨勢。

果然,在石天咬著牙注視之下,這小石塊竟然真的順著石天的大拇指鑽進肉里,雖然疼的石天呲牙咧嘴,奇怪的是大拇指上卻沒有流出一滴血,在小石子消失以後,手指上也沒有任何的傷口痕跡。

恍然間,石天只感覺到雙眼發黑,腦袋里面轟的一聲如同炸開一樣,頭疼欲裂的石天差點沒從樹上掉下去。來不及多想,石天只能咬著牙,緊緊的抱住眼前的樹干,即便如此,石天的另一只手里依然緊緊的攥著那把彩石。

這頭疼欲裂的感覺來得快走的也快,沒過多大會,石天就不再頭疼了,只留下了剛才疼出的一身冷汗,還有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又看了看鳥窩中剩下的彩石,石天猶豫不決,最後猛地一咬牙,再次把手伸了過去,心中想著男子漢大丈夫,反正都疼過一回了,再疼一回又何妨。

直到把里面的彩石清理干淨,也沒有再次出現方才的情形,但是石天心中的惴惴不安卻沒有好轉,畢竟一個石頭進到身體里,叫誰都不能當做若無其事。

分隔線

身後背著兩捆木柴和柴刀,收好彩石的石天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走去,心中只想著趕快把這些彩石送給姐姐,只是一路上,石天總是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雙手,看一眼左手里美麗的石塊喜笑顏開,看一眼右手的大拇指又愁眉苦臉。

「看,那災星今天怎麼了,一會看看左手一會看看右手!」

「你看看他表情更可笑,一會憨笑,一會又像哭!」

「你們知道什麼啊,這就是災星的特別之處,你們可小心著點兒,別引來一身晦氣。」

「對啊,災星來了,大家趕快跑啊!」一群少年,身著清一色的白色勁裝,咋咋呼呼的圍著落雲山跑著,他們最後一句話喊得尤為響亮。這些便是落雲鎮武生學堂正在晨練的學生們。

前面帶頭的武學老師和正在下山的石天都听到了最後一句,只是那幾個帶頭的少年都是鎮上有名的世家子弟,這些世家或多或少都跟學堂的上頭有些聯系。除非那帶頭的武學老師腦子被門板夾了,否則定然不會去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得罪這些少年,至于石天,卻是已經習慣了。

石天的父親本是鎮上的秀才,家境雖說算不上富庶,卻也比一般窮苦人家強上一些,但是就在十三年前,隨著石天的出生,整個家庭開始地覆天翻……

當地的風俗,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再有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就要為她建一個閨房,所以在石天的姐姐兩歲那年,父親就著手建造房子,因為這時候石天也即將出世,可謂是雙喜臨門,但是誰也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建房打地基的時候,竟然挖出了一個讓人想不到的東西——太歲。

「聚肉有眼而無胃,與彼馬勒頗相仿佛,內存血絲,奇在不盡,食人薄味。」

「狀如肉,附于大石,頭尾俱有。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澤漆,黃者如紫金。」

這是古書對于太歲的記載,大意是說太歲是一塊看去如同馬脖形狀的大肉,里面有血絲一樣的東西,最為奇異的是割掉一塊它自己還會再長出來,有頭有尾,外面更是分布好幾種顏色。

對于這種罕見的東西,一般人家見了或許也認不出來,而這些工匠卻一眼便知,古代技藝都是代代相傳的,同時傳下來的還有各行的忌諱,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祖輩都只是听說的太歲,今天卻被他們親眼所見,而且還實實在在的在「太歲頭上動了土」。

工匠們一哄而散,就連接生婆听到這個消息,也怕給自己帶來災難,落荒而逃。喜氣盈盈的氣氛轟然潰散,街頭巷尾開始流傳各種說法,最多的一種說法來自一個江湖術士,說是太歲伴生的石天,是災星下凡,一定會為禍人間……

流言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後的發展真的趨向于留言,石天母親難產而去,各處接連傳來了工匠離奇死亡的消息,幾年間當時在場的工匠無一幸免,就連石天的父親,也在石天八歲那年無疾而終。只留下了姐弟二人,守著一個別人口中的「凶宅」。

災星的稱號成了名副其實,哪還有人敢接近石天,好在幾個親人壯著膽子葬了石天的父親,也算讓逝者長安,本來還有一家遠親有意要收養石天的姐姐石嫣然,但是死活不敢收養災星之名的石天。石嫣然不忍心丟下弟弟一個人,毅然選擇了留下,和石天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

本就沒什麼積蓄的家庭,失去了父親以後,更是貧困不堪,在好心人的幫助下,石天的姐姐幫人家洗衣填補家用,知道姐姐辛苦的石天,也開始上山撿柴,低價賣到一個不怎麼忌諱的酒樓。姐弟倆總算也能維持生計。磕磕絆絆的湊活到現在。

「姐」送完木柴的石天奔跑著來到小河邊,遠遠對著在河邊上洗衣服的石嫣然喊道。

「石頭,今天這麼快就送完一趟了嗎?」石嫣然抬起頭來微笑的看著弟弟,喊著石天的小名問了一聲。天生麗質的素顏比那些千金小姐絲毫不差,誰又能想到,這粗布下縴細的身體,承載了多大的負擔。

「姐,你先別洗了,我有好東西要送給你。」石天把一只手背在後面說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經歷了很多苦難使得石天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不少,但是小孩子的心性依舊會不時的在石天身上顯露出來。

「什麼好東西啊?」石嫣然疼惜的幫石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溫柔的看著弟弟問道。

「你看!」石天把手攤開到姐姐面前,專注的看著姐姐臉上的表情。

「這是?」石嫣然驚訝中帶著欣喜,不確定的向石天問道。

「彩石!彩石鳥收集的彩石!」

「竟然真的是彩石!你在哪里找到的,石頭!」,石嫣然高興的抓在手里,然後緊緊的把石天抱在了懷里,兩人就抱在一起歡呼的跳動起來。

「我砍柴的時候找到的,姐姐,我送給你彩石,我們會不會白頭到老啊!」石天傻傻的問道。雖然早就知道姐姐會高興,但是此刻真的看到姐姐露出高興的樣子,石天依舊是激動的不能自已。

「傻小子!」石嫣然笑罵了一聲,想到彩石的傳說,兩頰微紅的把石天摟在懷里!

姐弟倆就這麼高興的抱在一起,不時的傳來石天說話的聲音,他正在十分興奮的描述著發現彩石鳥窩的經過,中間還不時的夾雜著石嫣然喜極而泣的碎語。

一種叫幸福的東西,在姐弟兩人身邊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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