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話遠走
楊柳的問題唐知歆無法回答，她知道簡宗赫待她好，也看得到簡宗赫的好，但就如金庸筆下的李文秀所說一樣，「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
沒有道理可循，沒有理由可講，只是單純的不喜歡。
生日過後的第三天，高語汐回來了，她一回來就鑽進了唐知歆家里，給她一個大熊抱，然後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
自從和尚安閑分手之後，唐知歆一直沒能和高語汐踫上面，高語汐前段時間很忙，根本沒有回過家，她沒回來唐知歆也不想再讓自己的事情煩著她，直到她這次回來，唐知歆才把自己和尚安閑分手的事情告訴她，同時也把簡宗赫的事情說了。
看得出來高語汐對這一切都感到很意外，她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抱了抱唐知歆，讓她枕著自己的單薄的肩，對她說︰「世界上的男人多得是，多那一個不多，少那一個不少，歆女你不要難過。你看，就連簡宗赫那家伙也苦戀你九年，這說明你是很好很好的，尚安閑離開你，那是他沒眼光，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多想，更不要自責。」
「我沒有自責，只是最近總忍不住會想，如果一開始沒有認識尚安閑，如果一開始和他只是路人，那樣會不會比較好？」聞著高語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唐知歆淺淺地笑了起來，有些感嘆，「汐女，你說這世上要是真的有塊橡皮擦能夠把不好的記憶全都擦掉，那該多好。」
當天夜晚高語汐留在了唐知歆家里，陪了她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高語汐就離開了，再次出現的時候是在隔了一天的夜晚。
這一次高語汐走進唐知歆家里的時候，臉上沒有了笑意，臉板的跟棺材一樣，讓唐知歆很意外。
「汐女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唐知歆端著一杯熱茶遞到高語汐手里，一臉關切的表情。
高語汐拿著茶杯不說話，盯著唐知歆看了好久，弄得唐知歆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
「你是不是在躲簡宗赫。」
听到她的疑問，唐知歆愣了一下，接著輕「嗯」了一聲，又不說話。
「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他了，我問他為什麼在樓下傻著不上來，他說你在躲他。」
高語汐的話讓唐知歆非常意外，她並不知道簡宗赫會在她家樓下︰「他還有對你說什麼嗎？」。
高語汐不答，接著說道︰「我剛才在樓下罵了他。」想起剛才的一幕，高語汐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你罵他做什麼？他又沒做錯什麼，是我對不在住他……」
高語汐听唐知歆這麼說，古怪地笑了笑︰「他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像是死了老公的小寡婦，一臉的淒涼哀怨樣，我看著很不舒服，就說他了。」
听了高語汐的話，唐知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古怪。
「我對他說‘簡宗赫，你裝什麼苦逼，只是追個女人撞到了鐵板而已，又不是要你去死，是有多難。’」說到這里，高語汐停了下來，盯著唐知歆的臉看了半天，頓了會兒又接著說，「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他說‘高語汐，其實，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難。’」
唐知歆的眼楮隨著這句話的說完陡然黯淡了下來，心里好像被誰生生地拿冰錐扎了一下似的，又冷又痛，難過異常。
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起身去廚房做了些家常小菜，又溫了瓶酒放在一旁，準備陪高語汐吃吃飯。
高語汐好酒，無酒不歡，以前來唐知歆家里打牙祭的時候她總會帶著酒過來，時間長了唐知歆家里也會為她備著酒。
在餐桌前陪著高語汐吃飯的時候，高語汐喝得有些多，她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酒盞，一邊挑眉看著唐知歆，那雙迷人的眼楮像是漾了酒一樣，亮晶晶的︰「歆女，你不要因為誰對你一直很溫柔，你就以為他不會受傷。」
唐知歆知道她有些醉了，夾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讓她吃一點壓壓酒勁。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細細咀嚼完，又對唐知歆說︰「你是不是以為，無論你怎麼對他，他都不會傷心？」
高語汐吃吃地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地投在唐知歆臉上，眼神有些空茫。唐知歆卻覺得，她此時看著的是自己，心里想著的未必是自己。
「歆女，他也是個人，他的心也不是石頭造的。你不要看他平時一副嘻嘻笑笑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也會難過，也會傷心，也會覺得承受不了。」
高語汐的目光變得很空茫，唐知歆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只听到她又說︰「你現在也許覺得沒有什麼，反正你也不喜歡他……可是，等到有一天你真的失去了，你再也找不回了，你也許會後悔，你也許會發現，原來他早就住進了你心里，只是你一直傻傻的以為他不過只是個總愛跟你作對的討厭鬼而已。」
「汐女……」剛剛听到前面那段話時，唐知歆還以為高語汐是在說她和簡宗赫，直到最後那句話听完，唐知歆才猜想，高語汐這是借著自己和簡宗赫的事情，說著她和另外一個人的過去，是這樣的吧？
柔軟甜膩的聲音停了下來，高語汐凝著唐知歆看了很久，好半天之後她又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然後雙眸又恢復了清明，看樣子已經從剛才的恍惚中月兌離。
「簡宗赫他也許不是個好男人，但他對你的好，你難道就看不到？歆女，尚安閑已經走了，你懂不懂？他已經走了，他不要你了，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誰？你看得到嗎？你睜開眼楮看一看，看一看那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現在他還沒有絕望，他還願意夜夜徘徊在你家樓下，夜夜等著你能接受他。可終有一天，他會感到疲憊絕望，等到那時，他恐怕就真要放下你了，放下那渴望又不可及的愛，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高語汐對著唐知歆笑了笑，手中的酒盞已空，她卻沒有再倒再飲，只是輕輕地對唐知歆說︰「歆女，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理所當然的應當對另一個人好，一個人縱有再多的耐心，當日復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也終將會走向絕望。」
唐知歆靜靜地听著，避過高語汐的視線，低頭望著她手中空掉的酒盞出神。許久之後，她才淺淺一笑，收起酒瓶，對還拿著空酒盞的高語汐細聲說︰「汐女，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都明白……我都懂的。」
高語汐放下手中的空酒盞，忽然拉住了唐知歆的手，看著她臉上的淺笑，心中一軟，再也說不上話來，就這麼一直看著她，看著她她明明是笑的，但見她笑，卻不會覺得她快樂。看著她明明沒有哭，卻能看到她的悲苦，她的疼痛都隱在了心底，連身影都蕭瑟。
「歆女……」
高語汐鼻尖一酸，心里很是難過，想要去抱抱她，她卻先一步開口說︰「汐女，我瞎了眼，我沒了心，阿赫那樣好，我卻看不到，我只會讓他傷心。你說，我是不特別沒良心？」
她笑了笑，輕輕地嘆息︰「可是，心不由己，我真的不愛他。」
這一夜，他們再也沒有說過這件事，高語汐只揀著最近這幾個月來的一些見聞講給唐知歆听，說些會令唐知歆開心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之後的一個月都沒有再出現。
等她再次回家的時候，在家門口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Leslie。
Leslie獨自一人坐在行李箱上，行李箱正放在唐知歆家的門口，見到高語汐的時候，Leslie很是驚訝，那雙漂亮的美人眼微微張大了幾分。
「你怎麼會在這里？等歆女？」高語汐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到Leslie面前，低頭望著還坐在行李箱上的Leslie，近半年沒見，Leslie依然頂著那張妖孽臉，唇邊的笑容依然美得令人討厭。
「等你。」Leslie開口，聲音听上去有些沙啞。
「等我？」高語汐更驚訝了，微蹙著眉把Leslie上下打量了一遍，「等我做什麼？」
「我是來找小歆，但是一直沒等到她，所以就等你了。」
「……」高語汐又把Leslie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冷冷地笑了起來，「你哥們都跟她分手了，你還來找她做什麼？看她過得怎麼樣？是不是正為了你的那好哥們要死要活？」
听了高語汐的話，Leslie臉上的表情僵了僵，笑容終于結束在嘴角，他微微蹙起眉，有些憂郁地說︰「安並不知道我過來，是我有事找小歆。」
高語汐又瞄了Leslie一會兒，然後涼涼地丟下一句話︰「那你就找她去。」說完她就把自己家門打開，剛走進去要反手關門，一轉身發現Leslie竟然也跟了進來，甚至還從她家地板上撿起一封信。
高語汐扔給他一個眼刀子，一把將信搶了過來，掃了一眼發現沒有郵戳，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再等她把信拆開一看，眉心立刻擠成了小山，把信直接扔到了Leslie懷里。
信是唐知歆留下的，里面沒寫幾個字，她只說自己走了，想出國看看，去散散心，讓高語汐不要擔心，也不要找她，她沒有帶手機出去，有空的時候會和高語汐聯系。
「信你也看到了，還有什麼想說？」高語汐把行李箱往玄關一放，高跟鞋隨便一甩，打著赤腳進了客廳，看都不看Leslie一眼。
Leslie在門口拿著唐知歆留下的那封信站了很久︰「我是為了安過來的……安他……算了。」話說了一半又打住了，他緊抿著唇想了會兒，最終只是和高語汐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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