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千鶴樓。
王仲宣听了賈醉春的話,手上微微一怔,神情頗有些意外。對于江鳳玲的性格,自己倒是還有了幾分把握,如今,這一出他確實是沒有想到的。
賈醉春不禁莞爾,又為他滿上了一杯。「宣爺,您不好奇令夫人都和我說什麼了嗎?」。
听了這話,王仲宣玩味一般的眯起眼楮,靜靜望著賈醉春,好似直接能一眼看到她的心里。「我一點都不好奇。」說完,順勢將她攬進懷中,呵呵一笑。
「為什麼?」賈醉春原本也不想多說的,待見他不以為然的模樣,不免又多問了一句。
「因為我信任你。」王仲宣貼進她的臉頰徐徐開口,惹得她耳邊一陣癢癢的。「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一直都很有分寸,從不用**心。」
這番話,不知道算不算是夸獎,賈醉春的唇邊綻開一個惆悵的笑容。「宣爺,您就這麼相信我嗎?」。
王仲宣聞言低頭輕笑,道︰「當然,你和我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賈醉春听得這話,心里發涼,卻一點也不難過。
屋里頓時沉默下來,王仲宣的視線無意間落在了對面牆上。那上面有一副美人圖,應該是新掛的,他之前來的時候還沒見過。這副美人圖,畫風飄逸,人物飽滿而又鮮活,一看便知作畫之人,技藝高超。
賈醉春見狀緩緩站身,走到美人圖的旁邊,雙手微翹,做了個和畫上一模一樣的姿勢。
王仲宣細細打量一番之後,淡淡道︰「還是真人好看些。」
賈醉春微微一笑,盡顯嬌媚,其實,誰都看得出來這畫中的人正是她自己。
「這美人圖是從哪來的?」王仲宣顯然對這幅畫很感興趣。
賈醉春婉言道︰「前兩日,有一位郎公子請我去給他朋友的慶生助興。席間,有位畫匠正好在場,郎公子和他的朋友一時興起,便吩咐他為醉春畫了這幅美人圖。」
王仲宣一邊听著一邊走到畫前,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種細膩的畫風,自己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宣爺,要是喜歡,直接拿去好了。」賈醉春溫和道︰「醉春,也能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王仲宣聞言搖搖頭,笑道︰「哎?既是,人家特意送給你的,我又怎麼能奪人所愛呢?」他頓了頓,接著道︰「你剛才說的那位郎公子,听來來頭不小啊。」
賈醉春想了想,道︰「確實如此,他雖然年紀輕輕的,卻好像認識不少城中的達官顯貴。」
「哦?」王仲宣微微挑眉,「那他的全名叫什麼?」
「郎卓書。」
「郎卓書」這個名字,無疑對王仲宣來說很陌生。
不知何時,城中冒出了這樣一位人物,還是他自己不認識的。說來,王仲宣雖然管理生意很有一套,但是,他自己的野心卻並不滿足于此。所以,他私下結識不少顯赫官場之人,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給自己創造一個實現抱負的機會。
賈醉春見他沒言語,接著問道︰「怎麼?宣爺,你認識這個人嗎?」。
王仲宣微微搖頭,「我不認識,連這個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
賈醉春听了,立馬心領神會道︰「郎公子似乎很喜歡听我唱曲兒,醉春倒是可以幫您探一探他的底兒有多深。」
听到她這樣說,王仲宣舒心一笑,單手輕抬起她的下巴,淡淡道︰「你總是最懂我的。」
賈醉春聞言,面帶緋紅,上前一步重新靠進他的懷里。心里暗道︰也許,這一輩子不能做他的妻,卻可以做最懂得他的人,不知,算不算是對她感情的一種補償。
自打,見過賈醉春之後,每次見到王仲宣的時候,江鳳玲的眼中明顯多了幾分怨氣。
王仲宣倒還是一副泰然的模樣,照常陪著她請安吃飯,唯獨每晚還是會到書房去睡。
這會兒,太夫人喚了他們過來喝茶說話,她先是打量了兩人一眼,然後問道︰「你們這兩孩子,不會還在鬧別扭呢吧?」
王仲宣聞言,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江鳳玲,神情自然也跟著變得溫和,回道︰「女乃女乃您多慮了。」
江鳳玲見他這般,不禁暗笑一聲,故意別過頭不去看他。
太夫人看在眼里,不免接著道︰「沒鬧別扭的話。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書房睡?」
話音一落,江鳳玲不由重新扭過頭,眼神冷冷的望向王仲宣,好似也等著看他要怎麼解釋。
王仲宣想了想,道︰「女乃女乃,最近我手中的事情太多。偶爾忙的晚了,就直接在書房睡下了。」
太夫人聞言沒吱聲,喝了口茶道︰「我知道你忙。可是,那也不能冷落了自己的媳婦。」她的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常言說得好,家和萬事興。孫媳婦她才過門,你還是多抽時間陪陪她的好。」
江鳳玲听到這話,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心想,看來自己這幾日天天來請安,是請對了。以後,她更得多來幾趟了,畢竟,老太太的一句話,可比婆婆的十句都有用。
果然,王仲宣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恭恭敬敬的應了,說是不會再去睡書房了。
太夫人見他答應,也不沒再嗦,又留他們一會子,便讓他們下去歇著。
兩人回了屋之後,王仲宣臉上淡淡的,半響才道︰「千鶴樓,以後不許你再去。」
江鳳玲坐在一邊,拿眼看他,譏諷道︰「她這麼快就跟你告狀了。」
王仲宣一听這話,轉頭面向她,認真道︰「你既然是王家少女乃女乃,行為舉止就該有個少女乃女乃的樣子。要是被老太太給知道你去那里,責怪下來我可不能護你。」
江鳳玲的心里頓時鼓起一陣惱火,听這話的意思,好似她才是那個天天出去逍遙快活的人。她索性站起來,望著王仲宣的眼楮,生氣道︰「你以為我願意去那種地方嗎?你要是真喜歡那個藝ji,當初怎麼不直接娶了她。」
王仲宣聞言挑眉,顯然對她氣憤的態度很不滿意。
此時,江鳳玲卻顧不得那麼多了,接著搖頭道︰「我從沒想過嫁給你以後,自己過得會是這樣的日子。」
瞧著她漸紅的眼眶,王仲宣不由皺了皺眉,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看見女人哭。聲音隨之也冷下來,道︰「你若真覺得委屈,我也可以成全你。」本來娶她,就不是因為他想要一個妻子,而是,王家希望有一位大少女乃女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江鳳玲眼中還噙著淚,不可置信道。
「自然是寫一封休書,讓你可以回去。」王仲宣別過頭,看也不看她,語氣里更是透出自己的不耐煩。
江鳳玲聞言,身體頓時一僵,顯然是被王仲宣說出的話嚇到了。休書?棄婦?這樣的詞,怎麼能出現在自己的身上,不可能,這決不可能。
江鳳玲的胸口幾個起伏,重重的搖頭道。「不,你不能休我。」
王仲宣起身走到江鳳玲的身邊,望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她,接著道︰「休與不休,其實並不在我,而在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王家大少女乃女乃,我一定不會難為你。」
江鳳玲望著王仲宣,硬生生咬唇抑住了將要沖出口的哭聲。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如此的絕情又冷漠,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仿佛都像是心窩被人用利刃直直的刺下來。
王仲宣見她沉默不語,認為這也已經算是一種默許。跟著,拍拍她的肩膀,抬步走出去了。
而江鳳玲則一直安靜的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未動一下。
王仲宣將厲害說的如此明白,日後她若不依,就會淪為棄婦,若是依了,那她就真的只是一個擺設,一個貼著王家大少女乃女乃名頭的擺設。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終其一生都將受人擺弄,無法反抗。
許是,心里太過悲涼,江鳳玲不禁忽地笑出聲來,只是,那笑聲有些突兀刺耳,沒過多久竟漸漸變成了哭聲。
夜半,亥時三刻。
王仲宣推開面前緊閉的房門,身旁的丫鬟剛要開口吱聲,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屋里只點著一盞燭燈,朦朦朧朧的略顯昏暗。
江鳳玲側身躺在床上,呼吸均勻,好似睡得很熟。
王仲宣直接走到床邊,低頭望了她一眼,泛著淡淡光澤的臉上看不出來絲毫情緒。
侯在身後的丫鬟見此,立馬低下頭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王仲宣如他所言,從今天開始不會再睡書房。他並沒喚醒江鳳玲,而是,自己寬衣解帶,十分從容的躺到了床上。
听見。身後漸漸沉穩的呼吸聲,江鳳玲緩緩的睜開眼楮,淚水再一次的奪眶而出。
夜色幽深,如此溫馨的同床共枕,不一直是自己希望的嗎?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由自主的蜷縮起身子,只想能離著身後的那個人,越遠越好。
桌上的紅燭忽地「啪」的一聲,江鳳玲抱住肩膀的手本能般地緊了緊。
她暗暗咬牙,長眉緊蹙,只在心中一邊又一邊的重復著,「王仲宣,我發誓,一定會將你給我的羞辱以起百倍的慘烈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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