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神醫 許都篇 001 初遇公子治病人

作者 ︰ 謨諾

建安九年,即公元204年,鄴城

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個不停,韋霜背著醫藥箱,邊走邊趕著路邊的小鳥兒。有只烏鴉從頭頂飛過,霜兒心驟地一沉,抬起著望著漫漫無跡的蒼雲。這是一個比較偏遠的小鎮,鎮里面本不熱鬧,生病的人也不多,韋霜跟父親行醫這麼多年,卻只見到幾個被鐵釘釘傷的病人。雖說病人少,可是父親韋若林的名字卻是家喻戶曉。鎮上的人都認識她的父親韋若林,她長年跟在父親後來,時間久了也混了個臉熟。晨曦剛露,她便擺好了東西坐在一棵極老的古樹下,這棵古樹高約五米,枝葉茂盛。如今是炎炎天氣,這棵古樹還能夠給她擋擋陽光。

剛擺了半日攤,已有一個中年男子揉著頭過來,見樹下沒有韋若林,很是奇怪,抬頭問道︰「霜丫頭,你老爹今日不出診?」

「我長年跟父親一起出診,所以老爹讓我笨鳥自飛。孟大叔,你哪里不舒服?」霜兒露出笑容,迎孟大叔坐下。孟大叔的哮喘癥是固疾,以前霜兒看過老頭子診脈的,再加上她以前在醫科大學所學的醫學知識,她已經知道哮癥的基本處理方法了。孟大叔咳了幾聲,坐了下來,很是無奈地捶了捶胸︰「反正我這病也好不了了,霜丫頭,你就隨便開幅藥給我吧!」孟大叔這病時好時壞,好時能夠行百步,壞時連躺著睡覺都直喘粗氣。韋若林也治了不下百回,病卻依舊沒有轉好的跡象。霜兒三指示脈,見他脈如游絲,如微風細虛,此乃虛癥,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苔淡白,問道︰「孟大叔,你平日大小便怎麼樣?」

孟大叔愁著臉說︰「也就那樣,你老爹都沒有問出個啥來!」霜兒一听,皺了眉頭,正色道︰「孟大叔,你可听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麼?我雖不如我父親,可是你跟我說了,說不定我就能治好你!」

霜兒臉色有些難看,那孟大叔見她這樣,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就別別扭扭地道︰「小便不行,喝多少水都出不來,而且顏色很黃,味道也不好!」孟大叔覺得霜兒是個未開苞的女子,所以跟她說這些還有些扭扭捏捏的,霜兒卻不以為意,自幼接觸西醫的她對男女觸剖了如指掌,更別提這些常見的問診問題了。

霜兒已覺得不對勁,以前她也看過老頭子給孟大叔診病,當時老頭子開的幾副藥都是按照哮癥來治的,可是孟大叔剛才說的明明就是腎虛的癥狀。長年哮癥傷及脾腎之陽,痰熱耗灼肺腎之陰,則可從實轉虛,表現為肺腎陰虛。俗語說︰腎為生痰之本,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以前老頭子都是爭對肺痰,卻忽略了腎虛這一問題。

想著,她在殺菌的藥草汁液里泡了泡手,用之前就煮沸消毒的紗布擦了擦手。又醮了醮墨,寫了個方子。孟大叔識得幾個大字,好奇地看了看,見方子上面寫著︰炙麻黃二錢,杏仁二錢,化橘紅二錢,半夏二錢,茯苓三錢,炒蘇子二錢,萊菔子二錢,白芥子一錢,茶葉一錢,訶子一錢,甘草一錢。「霜丫頭,你這藥到底有沒有用?」

霜兒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解釋他肯定會對自己的醫技有所懷疑,所以說道︰「這都是按照我老爹的方子開的,你信不過我還不信我老爹麼?」

孟大叔一听,果真綻開笑顏,「那最好,那最好!」說罷留下一文錢,拿著方子就走了。

這肺腎兩虛,痰飲阻肺,所以孟大叔常年氣喘無力,所以才用麻杏二三湯化痰降氣平喘,兼益肺脾腎。

孟大叔走後,霜兒又開始清閑起來,抬眼望了望天上淡淡的陽光,眯了眯眼,正準備收拾東西時,卻看到有人在旁冷冷地看著她。那人一身青袍,頭冠緊束,五官俊秀。她目光瞟了那人一眼,見他不動,邊合上軸卷,警惕的注意著那人的一舉一動。

那人的目光也投了過來,霜兒與他四目相對,兩人在彼此的刀光劍影了堅挺不屈,終于,霜兒熬不過去了,眨了眨發澀的眼楮,轉頭看著別的地方。「姑娘!」看到霜兒不欲跟他繼續爭執,那人緩緩從旁邊過來,身後還有一個邊咬面餅邊奔跑的僕人。

「看來姑娘你是一個頗通醫理的人,不知道姑娘你懂不懂醫治頭風之癥?」男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明明是有求于她,可是他的卻讓霜兒覺得很窩火。

霜兒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說︰「頭風病雖常見,可是因人之不同,病也可大可小。再說了,我乃江湖鈴醫,只會醫治疔瘡癰腫的,看公子你一身貴氣,怕不屑于請我治病吧!」

霜兒說完,男子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梵東,把銀子拿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梵東趕緊放下了面餅,從袖子里掏出一錠銀子,心不甘情願地說︰「公子,這丫頭年紀輕輕的,你別被她給騙了!」話剛說完,那男子冷眼一眨,威嚴不語而露。梵凡嚇得一哆嗦,趕緊把銀子塞到霜兒懷里。

霜兒冷冷打量著手里的銀子,不無嘲諷的說︰「我平日診費也就一文錢,你們有錢人真大方,一出的入十兩銀子!」說完,手上的銀子一拋,落入男子的懷里。「不過銀子對我來說沒有興趣!」霜兒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命高貴的人,他以為他是誰,自己明明有求于人,卻依舊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霜兒看著就有氣。

「你這個丫頭,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誰麼?」梵東氣得鼻子一歪,沖上來要打霜兒。

霜兒冷冷盯著他,「他是誰關我什麼事?我只知道做人最基本的一點,求人時得說好話,他從頭到尾就沒對我使一個好臉色,我憑什麼要幫他!」

「好臉色?我怕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告訴你,我家公子要想殺你,這世上還沒人敢吱一聲!」真是主人不良必有惡僕。

韋霜正想發火,誰知有人在某處‘吱’了一聲,聲音打破了這凝重的氛圍。那惡僕破口大罵,伸長了脖子到底找尋著那人的身影。古樹之上,有人斜身傾倚,白袍隨風而舞,手中的書軸一搖一晃,將他半張臉都掩住。起初那人的書軸掩住了清顏,韋霜看不清他的容貌,如今他雙手一合,起身坐在樹桿上,手指輕輕勾了勾右臉頰︰「你這個狗梵東,才分開一日,你竟越發的不懂得尊卑了!」

男人說完,縱身一躍,輕盈地落在地上。

陽光穿過樹縫瀉落到他的身上,他那銀白色的長袍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只是那簡單的驚鴻一瞥,竟讓人見之忘魂。霜兒在心里感嘆一聲,她不是沒有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以前她與父親在各地行醫之時,也都看到許多貌比潘安容比宋玉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初見此人時,她竟覺得此人絕非凡物。

「三弟?」男子背著手走到白袍男子身旁,「三弟,你來得太晚了!」語氣里沒有任何的情愫,卻讓人听著不舒服。

「晚了麼?我不覺得晚!都是為父親大人辦事,早晚不都一樣!」白袍男人嘴角一扯,眼中浮出一絲戲謔,幾分譏誚。

「是麼?你難道沒有听過一句話叫失之交臂。勸你一句話,不要到最後關頭才來怨天尤人!」男人鷹眼一勾,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大哥,我只是覺得,凡事不可矯枉過正,逼人太緊了,也會逼出事來的!」白袍男人甩了甩卷軸,轉身看向韋霜,眼中浮出一抹不知何意的笑意。這女子雖說身穿粗衣麻布,可是眼中卻流露出別的女子沒有的高傲與鎮定。

冷漠男子面無表情地看了霜兒一眼,又轉頭看向梵東︰「還杵著做什麼,走!」看他越行越遠了,白袍男子才轉身細細打量了霜兒一番,霜兒見他眼中帶笑,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人,哼了一聲,又復身坐在原位處。

男子哈哈笑了一聲,也盤腿坐在她的身邊。霜兒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往旁邊移了移,男子也往旁邊移了移。霜兒怒道︰「喂,你干嘛?我往這邊移你也往這邊移?這光天白日的,你難不成還想搶劫?」

「劫?劫什麼?」男子似沒听懂,低下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姑娘你身影瘦弱,顏色又不艷麗,囊內又無財物,你覺得我能夠搶你什麼東西?」

經他這麼一提醒,霜兒這才反應過來,身上除了剛才孟大叔給的一文錢之外再無別物了。想著,依舊哼了一聲︰「那我不管,誰知道你是不是怪人?你走開,你坐在這里誰敢過來看病!」

「誰說沒人來!」男子努了努嘴,目光望向正前方。霜兒轉眼望去,兩人目光相撞,猝不及防間竟讓她看到了男子眼中那淡淡的疑惑。她輕輕放下書卷,凝神一想,正準備說話,卻听到有人在遠處高聲大喊︰「韋大夫,韋大夫!」來者是東邊的胖王嬸,她見只有韋霜一人,眼中的驚慌更加明顯,箭步如飛般沖上前來,捏住了韋霜的衣袍︰「你爹呢?」

「我爹今日身體不適,所以沒來。王嬸,出什麼事了麼?」王嬸素來很內斂,走路說話都輕聲細語的,今日她如此大聲叫喚,肯定出了什麼大事。

「我家老頭子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口吐白沫,渾身都抽起來了。你快去叫你爹,你爹再不來,我老頭子就真得歸西了!」王嬸听到韋若林沒來鎮上,頓時大哭了起來。認識韋若林的人都知道韋家住在非常偏遠的小山溝里,他們一來一回也得花兩個時辰的時間。到時候就算韋大夫來了,他老頭子也可能早命喪黃泉了。

「王嬸,你先別急,你先帶我去看看。我長年跟在父親身邊學醫,如今技術也嫻熟了。說不定我還能治王叔的病!」韋霜說完,王嬸明顯有些不相信,「霜女,你可別哄我,我家就靠老頭子這一人撐著。若老頭子死了,我們全家五口人都得跟他一起去了!」

韋霜心里也有些緊張,她前世是醫科大學的天才學生,誰知還沒有治好一個病人,自己反倒先病死了。她跟在韋若林身邊十五年,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很多中醫知識。她知道王叔是家里的一片天,剛才听王嬸的描述,她已經基本上知道王叔的病癥︰「王嬸,現在你讓小狗子去找我爹,我先去看看。你既然信得過我爹,那麼你就該信得過他手下的徒弟。我可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韋霜眼中流露出的全是真誠,王嬸被她一說,也只能點頭,嘴里還是喃喃地說︰「霜女,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爹的醫術高明,你可得……」話未說完,已有人奪聲說道︰「在下南儀,大嬸,你家在何處?」

南儀三個字一說出,霜兒在心里淡淡一笑,誰會取這麼怪異的名字。王嬸原先沒看到南儀,如今听他說話,抬頭看來,竟被他無雙的顏色所震懾,又看到他一身的貴氣,喏喏地低頭說︰「西南村的桶子巷里。」

她話剛說完,一匹棗紅色的寶馬從西南方過來,看來動物真的知人性,霜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南儀已經手一揮,身子敏捷地跳上馬背,示意霜兒道︰「上馬來!」

霜兒咬了咬牙,雖說她已到漢朝十余年,可是馬這東西,她卻從來沒有踫過。可是她又不能被人看扁,所以也想跨身一躍,哪曉得她完全低估了馬兒的高度,躍到一半時,她身子一傾,差點兒倒落在地,還好南儀動作敏捷,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里?」見他策馬狂奔,霜兒懷疑他想逃跑,所以高聲問道。南儀道︰「那大嬸分明就不願意你去醫治她丈夫,跟她多說無益,只會擔擱病人病情!」聲音依舊清澈得如見底池水,讓人聞之忘魂。

霜兒听得心里一暖,他只與自己萍水相逢,卻完全相信自己的醫術……想著,在心里又暗暗的一嘆。能像他這樣坦然的人又有幾個?

轉頭望時,正好踫到南儀回縮的目光,兩人凝神一望,彼此頷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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